青橘回應:“放心,溫司藥,聽說幸好驛館裏配備了大夫,當下就進行催吐,益陽郡主吃得也不多,馬上將毒物吐了出來,沒有性命之憂了。”
溫瑤這才鬆了口氣,又皺眉:“好端端的,怎麽會在驛館裏中毒?”
青橘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奴婢聽到的消息,好像說是益陽郡主吃了從廚房裏端出的飯菜,才會中毒。但那飯菜,是給吳王備的。也就是說,應該是有人想要毒害吳王,卻被益陽郡主誤食了。”
溫瑤一疑,有人想要下毒害元廷煥?
會是誰?
皇家驛館戒備森嚴,入住的多半都是皇親貴胄,一般人絕對不可能混進去投毒的……
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刻去毒殺元廷煥?
照理說,元廷煥現如今已失了勢,舉家遷去皇陵,對任何人也沒什麽威脅了吧?
害死他有什麽意義呢?
凝思了會,她才收起心思,
*
夜深了,皇家驛館。
走廊盡頭的廂房,於氏在婢女的陪伴下,端著女兒剛服下的湯藥走出來。
元廷煥忙迎上去:“澄兒怎麽樣了。”
“好多了,喝了藥已是睡下了。”於氏看一眼臉色疲倦的相公,麵色稍一猶豫,才道:
“王爺,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
昨晚到現在顧著女兒,還沒來得及問。
但她也知道,這毒是奔著丈夫來的。
隻女兒運氣不好,差點成了替死鬼。
元廷煥臉色微微一緊,不經意攥緊了五指,卻盡力克製下來,用安撫的語氣說:
“驛館這邊已通報了京兆尹衙門與刑部,正在調查這件事。沒什麽的。”
“真的沒什麽?"於氏仍是憂心忡忡,“可對方都在飯菜裏下毒了,明顯就是想害王爺的性命……”
“芷秋,放心,”元廷煥輕柔地叫出妻子的閨名,又握住她的手,蜷在掌心,揉了揉,“本王如今這樣的境地,誰還會害本王?興許是弄錯了或者是有什麽其他隱情。等查出來再說。”
於氏見他這麽說,也就不再多問:“王爺也陪著妾身守著澄兒一整天了,現在澄兒既沒事,你也該去休息了。”
元廷煥點頭,陪著於氏朝主屋走去,快進門前,卻停住腳步:
“王妃先歇息。”
“王爺還有別的事情?”
“嗯,本王想去問問這案子調查得如何了,晚些回來。”元廷煥看一眼婢女:“服侍王妃先進去休息。”
於氏便也就點點頭,與婢女先進去了。
元廷煥看著妻子進去,臉色變幻為凝重。
羅忠走過來,為他披上黑色披風,低聲:“王爺,已按照您的吩咐,約好了。還是老地方。”
他再不猶豫,戴上帽子便大步下樓。
走到驛館門口,他登上備好的馬車。
車夫駕著馬,背離驛館,打馬飛馳而去。
與此同時,後方不遠處,停泊著的一輛馬車亦如夜影鬼魅一般,悄然跟上。
……
元廷煥的馬車飛奔在京城的禦道上,不多時在南郊處的一所宅院門口停下來。
那宅院看著像是有錢人家在郊區的別苑。
附近也沒有別的宅所。
環境十分清幽。
元廷煥下了馬車,令車夫在外車上等著,大步進了宅子。
進去後,便駕輕就熟地朝正廳走去。
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正廳內,一個中年男子身穿深藍色袍子,戴著遮麵寬簷帽,站在廳內,似等了許久,看見元廷煥來了,冷冷開聲:
“吳王快走了,還有什麽話想轉交給我家主人嗎?還特意用揭發我家主人來威脅見麵,到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元廷煥不吭一聲,一腳就狠狠踢開了廳內一張椅子。
巨大的“乓”一聲,讓中年男子身形一動:
“吳王這是什麽意思?叫我來,便是為了發脾氣嗎?”
“本王是什麽意思,你家主人心知肚明!”元廷煥上前便一把揪起中年男子的衣領,又是一記勾拳欲砸過去。
幸虧中年男子也不是善茬,一個眼疾手快避開了這一拳,喘著氣:
“吳王息怒,勞煩吳王說清楚!”
元廷煥越發是狠狠:
“本王已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不肯放過本王,非要趕盡殺絕是什麽意思?本王死了,對他有什麽好處?”
中年男子能領略到他此刻的盛怒,被他揪著連著倒退幾步,終於停下來,才沉聲:
“吳王冷靜!難不成你是說,我家主人害你?”
“到這會兒還裝模作樣有意思嗎?”元廷煥怒嗬,“本王昨日在驛館的飯菜內被人下毒,難道不是你家主子做的?幸虧本王命大,卻連累了本王的澄兒,人還沒去皇陵便差點成了陵墓中的魂!”
“等等,吳王怕是誤會了……”中年男子用力甩開元廷煥的拉扯,站穩了,調勻氣息:“你在驛館中毒的事我家主人也都聽說了,但絕對不是我家主人做的,我家主人沒必要這麽做啊……”
“不是他還有誰?本王現如今都這樣了,還會有誰害本王?”元廷煥冷笑,“也隻有你家主人才做得出這事了,他不就生怕本王對平邑王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事嗎?昨日本王便聽說了消息,平邑王今日會親自微服來驛館與本王私聚,你家主人定然也是聽說了,生怕本王去跟平邑王吐露出他的身份,才先下手為強!”
“吳王冷靜,切勿中了他人的計啊……我家主人若想害吳王你,何必挨到現在,等你快走了才動手?早就應該動手了啊——”
“先前本王身在皇宮內院,他便是想動手也難,現在本王出了宮,住在外頭的驛館,他自然也就容易動手了!”元廷煥冷幽幽看著麵前人,“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他可別把本王逼急了,若再敢動手,傷害本王及本王身邊任何人,本王定當與他魚死網破,至死方休。”
說罷,拂袖離開。
中年男子看著元廷煥離去的背影,帽下的眉眼沉下來,站在原地半晌,才吹滅了蠟燭,在一片黑暗中,踏出宅子。
估計是為了保險起見,怕被人發現,他並與元廷煥一樣從正門離開,而是從宅子的後門出去,左右一看,確定無人,然後上了馬車,拿起馬鞭,正要取車離開,卻感覺身後的車帳簾子一飄,一隻手從裏麵伸出來,抓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