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一驚,沒料到會有人藏在自己的車子裏偷襲自己,雙手頓時被製服住,動彈不得。
須臾,一柄冰冷尖銳的金屬物體也橫亙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倒吸口氣:“……你是什麽人……”
身後的沈墨川二話不說,扯下他的帽圍。
中年男子的臉一覽無餘地展露在月光下,驚恐地看向麵前的人:“你……”
沈墨川認出了對方,亦是一震:
“辛管事——?”
辛管事是梁王府的內院管事之一,也是極受梁王寵信的心腹。
他跟著元謹這麽多年,進出梁王府,自然也是認識的。
難道在幕後支持元廷煥的人,是梁王?
怎麽會……
辛管事顯然也認出了對方:“沈……沈大人……”
沈墨川臉色一淩,製住對方脖頸:
“是梁王派你與元廷煥見麵的?一直以來,在背後支持元廷煥的人是梁王?為什麽……梁王為什麽要這麽做?”
辛管事屏住呼吸,臉色僵住,卻死死咬住牙關,沒有說半個字。
沈墨川見他不肯說話,再不猶豫,一個手刀朝他後頸項砍下去。
辛管事悶哼一聲,昏厥過去。
沈墨川將他綁起來,放在車廂內,揚鞭,策馬離去。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元碧澄中毒的事情,這幾天,溫瑤都有些心神不定,心情總是惴惴的。
直到幾天後,她聽說元碧澄身體已穩定,通往皇陵的橋梁也修好了,吳王一家人順利啟程離京,方才舒了口氣。
當天,夜色降臨,寶順卻來了尚食局,說是沈墨川在東華門外等自己,想接自己出宮一趟。
溫瑤本已平靜下來的心又是一懸。
雖然元謹夜半找自己並不是頭一回了,但接自己出宮卻是第一回。
不會是家裏出什麽大事了?
或者是小團子生病了?
她換了身衣裳便與青橘交代了一聲,迅速朝東華門走去。
廖圭今晚在東華門當差,早就安排了,將兩個守衛暫時打發走了,開門將溫瑤送了出去。
溫瑤徑直走到東華門外的馬車邊,與馬車上的沈墨川交換了個眼色:“五爺找我有什麽事嗎?是不是我家出什麽事了?”
沈墨川搖頭:“放心,溫司藥家人沒什麽事。爺在西城的遊雲居,屬下帶您過去。”
“這麽晚他找我出宮做什麽?”溫瑤聽說家裏人沒事,鬆了口氣,又一疑。
沈墨川猶豫了片刻,才說:“五爺心情有些不好,其實,已兩日沒進宮處理政務了,從昨兒起便泡在遊雲居裏,連王府都沒回。屬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想請溫司藥過去看看……勸慰勸慰。”
溫瑤心裏更是猛地跳動起來。
她這幾天確實沒在宮裏看見他。
不過並沒覺得奇怪。
畢竟皇宮這麽大,除非他特意來找自己,或者她去見他,碰不上也正常。
卻沒想到他這幾天是心情不好……
那男人,還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她也沒多想什麽,踩了腳蹬,上了馬車。
……
遊雲居位於西郊,溫瑤雖然從沒來過,但早就耳聞過。
這是朝廷專門供皇親貴胄私下聚會的一家樂坊,達官貴人們很多小宴都是在那裏操辦。
平日不對外開放,便是皇室成員前去,也得提前先預約一下,看可否接待。
相當於現代最最頂級的私人會所了。
這麽久了,她還從沒聽說元謹去過遊雲居。
這次一去卻去了一天一夜。
這麽看,倒還真的是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了。
不過,依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有誰能讓他不順心?
到了遊雲居,沈墨川似已對這邊的人打過招呼,估計是想著溫瑤畢竟是宮內女官,夜半貿然出宮被人看見會引出是非,並沒讓人在門口迎接,下車後,親自將她引入內。
比起外麵的奢華,遊雲居內更是宛如人間仙境。
進去後便是個偌大的庭院,中間一條溪水東西貫穿,潺潺流動。
細溪水上每隔幾尺漂浮著蓮花燈,波光盈盈下,在水上漂浮著,閃爍著晶光瑩影,煞是動人。
再往前便是一棟奢麗華貴、飛簷翹起的亭台樓閣,足有八層樓之高,台階上標著“飛仙台”三個描金字。
看樣子,就是遊雲居裏享樂的地方了。
還不進去,便隱約能聽見飛仙台內飄出曼妙絲竹之樂。
沈墨川帶著溫瑤上了二樓,徑直沿著走廊走去,到了一處突出去的平台。
月光下,平台上,修葺著一座空中涼亭。
涼亭外, 幾個樂師正在奏樂。
涼亭內,一襲身穿白袍、熟悉的昂長身影仰靠於虎皮榻上,手裏還攥著一隻翡翠盞,半闔雙眸,像是喝醉了在小憩。
沈墨川一個眼色,幾個樂師立刻抱琴退下去,然後看一眼溫瑤。
溫瑤從未看到過元謹這樣的作態,一時竟有些不知該不該進去了:“五爺到底怎麽了。”
沈墨川低聲:“爺找到了吳王身後的那個支持者了。”
“……是誰?”
沈墨川看一眼溫瑤,蹲了一頓,才說:“是梁王。”
“梁王?”溫瑤說不驚訝是假的,“怎麽可能是梁王!?”
若扶持元廷煥的真的是個王爺,也應該是安平郡主的父親淮王吧。
畢竟淮王與元廷煥的叔侄關係挺好,元廷煥與淮王走動也頻繁。
怎麽會是梁王?
梁王是元謹的父親,深知兒子的職責是穩定朝廷。
他卻默默扶持吳王元廷煥,欲意改換儲君,頂替元若,豈不是給自己兒子添亂?
而且梁王很清楚,元廷煥作為一個成年人,如此野心,上位後肯定會與元謹爭權,對於元謹的威脅與攻擊性,肯定要比元若大百倍不止。
他這是根本不在乎元謹這個兒子嗎?故意與兒子為敵嗎?
或者根本就是將元廷煥當做傀儡,暗中在與兒子爭權?
她知道元謹與梁王父子關係一向不好,卻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是真的,”沈墨川沉了聲音,“元廷煥在益陽郡主被下毒後,曾夜半私見過一個人,去質問對方為什麽要毒害自己。那人,正是梁王府的辛管事。辛管事被我帶回平邑王府地牢,被爺親自審問過,已吐露了,幕後人,真的就是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