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聲奶氣的聲音飄來:

“我就進去一下子……”

隨即,小團子矮墩墩的人影兒跑了進來。

兩人下意識鬆開手,遠離幾寸。

沈墨川立刻趕進來,察覺到了魏紫堂廳內殘留的火熱空氣:“……爺,小公子非要進來,屬下攔不住……”

“行了,出去吧。”元謹走過去,單臂抱起兒子:“這個時辰不是正用晚飯嗎,怎麽跑過來了?是看見爹爹回來了,過來看爹爹?”

小團子平日還算粘他,此刻卻看他一眼,頗嫌棄地不經意推了一把,嘟囔:“爹爹莫挨團團。”

元謹一怔,忽然有種雙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措手不及。

溫瑤也是一愣,小團子一向對爹爹很親熱的,連忙將小團子抱過來:“團團怎麽了,爹爹惹你不高興了嗎?”

“爹爹沒惹團團不高興,是惹阿娘不高興了,”小團子依偎在溫瑤懷裏,粘得像個小奶狗兒。

溫瑤與元謹對視一眼,意識到了什麽,試探:“團團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麽?”

小團子的腦袋瓜子點得跟撥浪鼓似的:“團團剛聽到包媽媽與人說,爹爹帶回了個狐狸,有了狐狸,爹爹就會不理睬娘,阿娘會難過的。爹爹讓阿娘不高興,團團就不想讓爹爹高興!”

元謹:……

兒子還真孝順!

溫瑤噗呲笑出來,原來寶貝兒子是來給自己撐腰來了。

她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盡量用他可以理解的言語解釋:

“這人是皇上送來的,不是爹爹自己想要的。因為一些原因,暫時會留在我們家裏。放心,團團就當她是秦娘子那樣便可以了。”

小團子當然也知道秦娘子,想了想,或許是想著秦娘子平日對阿娘很是恭順,從沒什麽不敬,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卻還是嘀咕:“反正爹爹要是惹了阿娘不高興,團團就帶阿娘走。反正阿娘的房子也很大漂亮,到時團團和阿娘,還有外公外婆、三娘姨媽、四郎舅舅住在一起,不帶爹玩!”

小團子口裏說的溫瑤的房子,指的是乾寧帝之前賜給溫瑤的宮外的宅子。

溫瑤沒事兒時帶小團子去過一次。

如今空著,隻讓下人看管著。

溫瑤見兒子完全站在自己這邊,樂開了花,使勁兒親了小團子幾口:“還是團團最疼阿娘。走,阿娘陪你一塊去吃飯!”

元謹見娘兒兩就這麽走了,也屁顛著追上去:

“我跟你們一起過去用晚膳。”

這小女人想就這麽趁機跑了?

沒門。

*

清秋堂。

進平邑王府快小半個月,步依慈到現在都沒與元謹打過一次照麵。

偶爾,她溜出院子想碰一碰元謹,諾大的王府,卻也無緣碰上。

再想湊到主院那邊,每次卻都被守在主院那邊的下人給擋回來了,毫不客氣地說主院這邊若無王爺王妃的允許,其他人不得隨意闖入,氣得她不行。

之前在翩然苑和景秀庵服侍自己的冬梅,也被撥來了王府這邊繼續服飾自己。

這日一大早,冬梅端了水盆進來,伺候步依慈洗漱,看見步依慈一個人坐在鏡台前發呆,頭發披在肩膀上, 也沒挽,忙放下水盆走過去:

“奴婢給娘子梳妝打扮。”

卻聽步依慈對著鏡子裏自己憔悴的臉歎了口氣:

“梳妝打扮做什麽?打扮得再美,給誰看?”

冬梅能理解她的心情,隻能勸:“娘子也莫心急,既然進了王府,總還是有機會的。”

機會?哪裏有什麽機會?

元謹對那溫氏的專寵,她早就曉得了。

如今進了王府,更是領教到了。

本想著那溫瑤多少會因為她進王府的事,與元謹生些間隙。

這個時候,或許就是她可以趁虛而入,抓住元謹心的機會……

誰想,兩人沒一點兒橫眉冷目的,元謹依舊夜夜宿在溫瑤那兒。

同食同眠。不分彼此。

若是可以,隻怕元謹得將那溫氏拴在褲腰帶上,一起帶進宮去攝政了!

她算是徹底認清了,隻要溫瑤還是元謹的白月光,她便是進了平邑王府,也隻能一輩子坐冷板凳。

念及此,她泄氣一般,也沒什麽精神了。

等冬梅給她挽發結辮,換上衣裳,她腦子一閃,走出屋。

站在廊下,她朝清秋堂另一角落的廂房看去。

那裏頭住著秦娘子,是平邑王府的另一個侍妾。

搬進來後,她一直還沒與那秦娘子打過什麽交道。

一來那秦娘子性子低調內向,似乎不太說話,二來,說實話,她也瞧不太起秦娘子。

聽說這秦氏當了平邑王府侍妾很多年了,還是先帝在世時賜下來的。

這麽好的先天資本都不會利用,到如今,還是個最低等的侍妾,獨守空房,隻怕是平邑王的味兒都沒沾過……

她當真是鄙夷到了極點。

然而,今天,她目光卻深重起來。

或許這個沒用的,倒能成為自己同一戰壕的友軍。

想著,步依慈讓冬梅跟著自己,走過去。

秦氏的丫鬟並蒂看見步依慈,忙迎上來:

“步娘子是有什麽事嗎?”

步依慈柔聲說:“我來了清秋堂也有幾天了,還沒跟你家娘子打過照麵,今兒得了閑,過來看看她,和她說幾句話。”

並蒂也就說讓步依慈先等會兒,自己進去傳報了。

步依慈在廊下與冬梅等著,不一會兒,隻見並蒂匆匆出來了,步依慈正想走上前進門,卻見並蒂攔住自己的去路,為難道:“步娘子,對不住了,秦娘子今兒不太舒服,不方便見客。”

步依慈一下子就愣住。

昨兒還透過窗子看到秦氏吃飽了出去消食,帶著並蒂傍晚出去閑逛呢。

那會看著還精神百倍,紅光滿麵,哪裏有半點不舒服的樣子?

怎麽,這是故意不想見自己?

她還沒說話,並蒂已經轉身進去了。

步依慈半天才醒悟過來,麵色漲紅,卻也不好多說什麽,一甩袖,帶著冬梅回了屋子。

屋子裏,並蒂進去後,看向沒事兒做,正拿著繃子繡桃花的秦娘子:“娘子,已將步娘子給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