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娘子暫停手裏針線,舒了口氣。

並蒂忍不住,試探:“……秦娘子為何要拒絕那步娘子的示好呢?其實你與她同住在清秋堂, 今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鬧僵了不好,就算秦娘子不喜歡她,見一見也無妨的。”

秦娘子卻放下繡花繃子,搖搖頭:“那步氏一看就是個野心大,不想甘心隻做個侍妾的人,隻怕還有與王妃爭寵的心,王妃肯定不喜歡她這種人,我要是跟步氏關係親近,豈不是惹了王妃的不快?”

她才沒這麽傻!

王妃不喜歡的人,她避之不及,怎麽可能與對方當朋友?

王妃才是這王府的正主兒,是可以決定她性命與前途的人。

王妃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

她怎麽能因為這個步娘子得罪了王妃?

……

吃過午飯,秦娘子尚無午睡的意思,嫌吃多了有點撐,讓並蒂陪著自己去清秋堂後麵的小園子轉悠一下。

剛出屋,還沒繞到後麵,卻聽一個嬌柔的聲音飄來:“秦姐姐午安,身子可好些了?”

秦娘子心內道一聲‘不好,失策,被逮到了’,卻也隻能慢慢轉過身,望向步依慈,強擠出一絲笑:“原來是步娘子啊。我身子好些了。”

步依慈輕舒了口氣:“那便好。上午我來拜會姐姐,聽姐姐的婢女說姐姐身子不適,擔心了一上午呢,還給姐姐去熬了些雞湯,稍後讓冬梅端去你那邊。”

秦娘子見她這般熱情,也隻能嗯嗯應付兩聲,正想告辭,卻聽步依慈輕聲說:

“既姐姐身子舒服了些,這會兒天氣也不錯,不如與妹妹一起坐坐吧,”

說著已走過來,牽住秦娘子的手,將她拉到了院子裏的石桌椅邊。

秦娘子也不好推脫,隻能隨著她一起坐下,卻一句話沒說。

步依慈見她與自己保持著距離,並不想與自己說話,心內一沉,唇角沁出幾分鄙夷。

若不是自己為了博取家主的寵愛,需要拉攏她,與自己同一展現,還真的不想看她這副臉色,不就是一個沒有恩寵的侍妾麽?

步依慈控製住情緒,柔聲一笑:“姐姐跟了平邑王這麽多年,性子也溫柔可人,不爭不搶,也不比王妃差多少啊,即便是我都看著憐愛,何況是男人?也不知道為何清秋堂這般冷清。要我說,依姐姐你的資質,早就該成了寵妾,至少也該封個夫人甚至側妃了。……姐姐就不想,多想些法子,讓平邑王關注關注你?”

秦娘子看她一眼,一臉的警惕:“過獎了。我性子庸鈍,俗人一個,沒有王妃聰慧,生得更是沒有王妃十之一二的美貌,若不是先帝賞賜,平邑王根本不可能看我一眼,如今能托身於平邑王府,吃飽喝足穿暖,已經很感恩了,再不奢求什麽寵愛。”

您別害我就行了!

步依慈:“……”

這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她有些尷尬,隻能強擠笑容:“……是是,我也不是說王妃不好。隻是可惜姐姐罷了。姐姐這般的賢惠溫和,年齡也尚青春,而且還比王妃早跟平邑王多年呢,可惜,寶貴的歲月就這麽浪費在後院空宅裏,實在叫人歎息……若我是姐姐,怎麽的,也得為自己掙一掙前程。”

秦娘子見她還在唆使自己爭寵,眉心蹙起:“我覺得如今一日三餐吃得飽就已經滿足了,比起那些流離失所、三頓無依、穿都穿不暖的人,已經不錯了。有什麽值得歎息的?若再苛求,就顯得有點不知好歹了。”

步依慈再次說不出話來。

這個傻子!

她隻能再耐著性子,循循善誘:“姐姐還真是容易知足。不過姐姐有沒想過,現如今姐姐能過得安穩,是因為平邑王還健在。萬一……說個難聽點的話,權當我與姐姐私下閑話啊,姐姐可千萬別對外說,萬一平邑王哪日不在了,你覺得王妃與王妃的子嗣還會善待你這個無親無故的侍妾麽?到時候指不定連一碗稀粥都輪不著你,連這清秋堂,你也住不了了。姐姐應該也聽說過,不少豪門大院裏,家主一旦沒了,嫡妻正室如何虐待那些無寵無子的侍妾的事吧……發賣到青樓、打死,還算幹脆的,就怕當下人一般虐待,那才叫生不如死!姐姐瞧瞧那些前車之鑒,難道還隻顧著眼前的好處,不為自己將來打算一下嗎?”

這個榆木腦袋,既說好的聽不進去,那就用重話嚇嚇她!

秦娘子膽小,聽著果然臉色微微發了白,卻還是囁嚅:“王妃不是那種刻薄人,再說了,我對王妃敬重有禮,絕無半點冒犯之心,王妃應該也不會那樣對待我。”

“我的傻姐姐啊,”步依慈感歎地搖頭,“姐姐你心善,可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一樣啊。等王爺不在了,這王府就是王妃說了算,到時候她哪裏容得了王爺曾經的女人?”

秦娘子攪著指間的帕子,就像是被步依慈給說亂了心一樣,半晌才盯著她:“……那我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能去與王妃爭寵?我哪有那個本事?王爺心裏眼裏隻有王妃,整個王府,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見。”

步依慈見她像是終於想通了那麽一點,臉色一動,唇邊浮出笑意,傾過去兩寸,壓低聲音:“就算不能爭到長久的寵愛,爭到那麽一點傍身的也好啊。”

“什麽傍身的?你的意思是……”

“便是能得王爺一兩次恩露,懷上孩子,今後也能有個依仗啊。便是遇到什麽事,姐姐到底是王爺子嗣的生母,王妃也不能隨便對你如何了。”步依慈提點著。

秦娘子深吸口氣,直直看著眼前的步依慈,久久沒說話,半會兒才攥緊手帕:“你說得倒是容易,你來這麽多天也看到了,王爺從未來過清秋堂,我一個人如何懷上孩子?”

“王爺不來,姐姐可以自己主動去尋啊——”步依慈搖搖頭,這榆木腦袋簡直就是敲一下才動,難怪跟了元謹這麽多年,元謹看都不看她一眼。要是她是元謹,也不會喜歡這種木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