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了?”楊依寧看著他笑,然而心裏那種莫名的不安卻越發濃重起來。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他是來抓你的,抓你的。
封天撇開頭,一副不打算多言的樣子。少頃,他邁開步繼續往門外走,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丟下一句話:“明天早上,我就帶你離開!”
眼前是一匹很神駿的毛色如雪般光亮的高頭大馬。看得出,封天這個殺手還是很用心的,特意為她選了一匹性子溫順的馬。唇角勾了勾,楊依寧一腳踩上馬鐙,利落地翻身上馬,動作漂亮幹練一氣嗬成,然後鞭子一揚馬兒撒腿跑了出去,留下一臉驚詫的封天。
封天踢了踢馬肚子,跟著追了上去。
好久沒有這麽暢快的感覺了,上一次騎馬是什麽時候呢?和重案組的兄弟們,一起在馬場狂奔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好似昨日一般曆曆在目。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找他們這個很凶的老大。還有雷諾,他是不是還活著呢?
“你會騎馬?”看著身旁這個女子,仔細將她與記憶中那個女子重疊,除了樣貌以外,竟沒有一處可以拚合的。難道,自己搞錯了?
耳邊突然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一轉頭,才發現不知何時馬兒已經停了下來,而封天就停在了她的身側。
“在想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還有,午飯怎麽解決。”楊依寧斜了封天一眼,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彼時她一身利落瀟灑的男裝,娟秀清朗的眉目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分外動人。
她為什麽會離開紮朗鎮,跟著這個認識不到六天的人離開呢?楊依寧笑笑,她自然有她的用意。但誰都想不到,她是因為心底那份莫名的害怕。因為有個聲音告訴她很怕,所以她更要挺直腰板,去麵對這令人恐懼的根源。
身後是蔥鬱的樹林,腳下是茵茵的綠草,前麵是潺潺的流水,遠處是巍峨的青山。青山綠水時常有,愜意心境卻少時。而此刻,楊依寧卻感受到了難得的寧靜。雖然身邊跟著一個小說中常提到的冷血無情臉黑心黑衣服黑的殺手,但絲毫沒有影響到她欣賞景致的心情。
更何況直覺告訴她,封天不會害她。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既然是可以信賴的人,那無論什麽都是沒有好懷疑的了。所以當封天將烤好的魚遞到楊依寧麵前的時候,她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就啃,絲毫都不擔心封天會在食物裏做手腳。
“你就不怕我下毒?”封天看著吃得興起的楊依寧,眯起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你是個很要麵子的殺手,隻習慣用你手裏的黑鐵片要人命!”楊依寧一邊吃一邊毫不在意地哼哼。半分鍾之後,她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愣愣地盯著手中的魚發呆。
封天的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幾個字如從牙縫中擠出一般:“你怎麽知道我的武器是鐵片?”
“我……”楊依寧想說她確實什麽都不知道,可她剛剛說過的話她自己也聽到了,否認?解釋?有那個必要嗎?然而不等她把話說完,封天就突然亮出了他那又薄又黑的鐵片,直直地向著楊依寧刺去。
這稱不上一把劍,卻比劍還要讓人生畏。
“你做什麽!”楊依寧大叫,想要躲閃卻已是不及。身隨劍動,封天本就坐得離楊依寧很近,手一伸便將她拉到了身後。同時“噗”地一聲,劍身穿過楊依寧身後之人的胸膛,鮮血四濺。
身後一聲悶哼,溫熱的**噴灑在她的後背,傻子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瞬間死了一個,卻有更多的人湧了出來。
“蹭蹭蹭蹭!”
水麵上銀花四濺,一條條黑色的人影如閃電般鋪天蓋地而來,刀光劍影頓時連成一片,將楊依寧和封天牢牢地鎖在圈內。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出手很絕,招招置人於死地之勢。封天一手緊緊地抓著楊依寧一手握著他那鐵片,從容不迫地周旋在劍影之中。
耳邊,盡是一聲聲呼喝和劍穿過血肉,斷脈磨骨之聲。血光飛濺,染紅了地上的青草和野花。很快,這一批來曆不明的黑衣人就被封天解決掉了。
兩人站在一堆死屍中間,一動不動。封天捏著鐵片的手緊了緊,臉上不屑的神情也開始變得嚴肅起來。楊依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空氣中明顯緊張的氣氛讓她清楚地意識到了此刻的危險。
“嘩”地一聲,水中同時竄出兩條人影,一白一黑在日光下一閃,好似一對索命的鬼魂,隻一個恍惚便到了跟前,手中的追魂索和狼牙棒同時襲上封天和楊依寧。
那黑衣人的勾魂索唰的一聲纏上封天的鐵片,用力一扯眼看就要將封天的兵刃從手中抽了出來。與此同時,白衣人手中的狼牙棒也到了楊依寧的麵門。
那黑衣人的勾魂索唰的一聲纏上封天的鐵片,用力一扯就似要將封天的兵刃從手中抽了出來。與此同時,白衣人手中的狼牙棒也到了楊依寧的麵門。
危險就在眼前,兩人的速度之快讓楊依寧根本來不及去適應,就見封天右手手腕一翻,握著的鐵片用力一掙:“嗆”地一聲,纏繞在鐵片身上的勾魂索瞬間繃緊。左手一掌打在楊依寧的身上,楊依寧的身子頓時和那狼牙棒錯開寸許。而在狼牙棒就要落下的同時,封天迅速棲身到了狼牙棒下,手中鐵片連帶著勾魂索架住了狼牙棒的攻勢。隻不過是一個間歇的停頓,但見封天右臂隨意一揮,鐵片帶著鎖鏈纏到了狼牙棒的身上。
楊依寧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的殺手。眼前的這幾位出手迅速狠絕毫不留情,一係列的動作不過刹那功夫,一招過後,竟是白衣人跟黑衣人的兵刃交在一起。但兩人並沒有驚慌,也無絲毫驚訝之色。互相交換一下顏色,同時撤身離開,冷眼看著封天。
黑衣人上前一步,冷然道:“隻要將她留下,我們兄弟自不會與你動手。”
“黑白無常,你們不好好在黑山呆著,跑出來管什麽閑事。”封天站在黑白無常的對麵,將楊依寧隱在身後。“她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最好快點離開。”
“哼,黑山再好我們兄弟也是要吃飯的。這個女人就算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也一定跟我們所找的人有關。你把她留下我們都不為難。若不然,就算我們兄弟二人不一定勝你,可你帶著她也不會討到什麽便宜。”黑無常說著,再次拉開了動手的架勢。
“這是你們逼我的!”封天冷哼一聲,手中的鐵片頓時閃出一片光影。
黑白無常兄弟二人也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和封天閃出的劍花糾纏在一起。
另一邊,楊依寧看著因她打在一起的三人,大腦開始迅速的運轉。自己來到這裏不過一個多月的功夫,根本誰都不認識,卻先後有人找上她。看這些人的樣子好像還都認得她,莫非是這張臉出了問題?她如今一身男裝打扮,這對黑白怎麽知道她是個女的?
可不管怎麽樣,這對被叫做黑白無常的家夥眼神凶惡絕非善類。封天抓她或許不是什麽好事,但若是自己落到這對惡鬼的手中,那絕對會是一件壞事。
思及此,楊依寧屏息沉氣,地上隨意一掃,於亂劍中撿起一把,然後不顧封天的驚嚷嗬斥以極迅速的又極詭異的姿勢閃電般刺進了三人交戰的縫隙之中。
楊依寧這一劍,看似是在挑開三人的爭鬥,實際上卻是衝著黑無常而來。對於一直在旁做手無縛雞之力角色的楊依寧,廝殺中的三人誰都沒有放在心上,誰也都沒想過,一個受製於人的弱女子會突然出手,盡管她才是他們廝打的原因。所以,麵對楊依寧無厘頭刺進來的這一劍,三人同時停頓了一秒鍾。
然,一秒,足矣。
因為,將劍刺進一個人的身體裏,力道夠的話連一秒鍾都用不了。
右側肋骨下三分處,掐捏地剛剛好。
這一秒鍾過後,白無常的狼牙棒從一側掃了過來。楊依寧靈巧地避開,又以一個漂亮的轉身將劍從黑無常的身體裏拔了出來。而白無常隨之而來的攻勢則很快被封天架了過去引到偏側。
黑無常並沒有因為楊依寧的那一劍而倒下。手中的勾魂索舞得虎虎生風,對楊依寧展開了全部的攻勢。一個人臨死的掙紮是最為強大而可怕地。而楊依寧憑借現代的擊劍術和靈巧的格鬥身法在黑無常的身邊周旋,竟也是遊刃有餘。尤其是她方才刺得那一劍恰到好處,使得黑無常揮舞繩索的速度越來越慢,力道更是越來越小。而楊依寧又是近身搏鬥,黑無常長長的繩索更是失去了其優勢。
有了楊依寧的分擔,區區一個白無常對名滿天下的殺手封天來說,就好解決地多了。當然,如果楊依寧知道封天其實是個很厲害的人物的話,她一定會更早地出手。沒辦法,她實在有些痛恨男人比女人強大。
白無常很快就死在了封天的鐵片下,沒了同伴又受了重傷的黑無常,也沒有敵過封天的快劍。當一切解決完了之後,楊依寧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到脖子上涼涼的,衝鼻的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楊依寧皺了皺眉頭,看著一臉冰冷的封天問道:“封天大俠,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到底是誰?”封天死死地盯著楊依寧,似要將她看穿。
楊依寧勾唇輕笑,不無譏誚:“我是誰,你好像比我更清楚吧?”
封天麵色一僵,手微微鬆動。
楊依寧斜眼瞥了一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很好心地提醒他:“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在你沒拿我去跟你主子複命之前,你還是悠著點吧。還有,血腥氣太重,我很討厭!”
封天終於將那沾滿惡鬼黑血的劍給收了回去,但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楊依寧。
三個多月了,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在邊塞無意中找到了她的蹤跡。那日,他無意中看見一個落魄的女子從紮朗鎮急匆匆地跑出,蹲在小河邊往臉上塗東西。殺手的習慣讓他立刻對這個行為奇怪的女人多留意了幾分,卻意外地發現她正是自己孤身在外,跋山涉水三個多月的原因。後來看著她又進紮朗鎮,跟那個眼神飄忽的女子哭訴著什麽,之後就留了下來。而他,也一直在暗處觀察了她幾天,才正式接近她。
傍晚,他們找了家客棧住下。客棧不大,稍微有些簡陋。住店的也沒有幾個人,店小二卻頗為殷勤,利索體貼地為他們準備了一切,又依著吩咐在楊依寧的房裏準備了一大桶洗澡水。用了晚飯,向店小二道了聲謝,楊依寧便將自己關在房中準備洗澡。
衣衫褪盡,試了試水溫便踏了進去。坐在這碩大的木桶之中,楊依寧忍不住感歎,這古人洗澡可真是不容易,弄水麻煩不說,洗著也不怎麽舒服。蒸騰的熱氣撲到臉上,糊在臉上的東西頓時不舒服起來。楊依寧清亮的眼珠轉了轉,掬起一捧水打在臉上,將易容洗淨。一張清麗絕豔的容顏漸漸顯露,和女子瑩潤的肌膚映襯在一起,在煙霧迷蒙中美得如夢似幻。
不知是水太熱還是蒸汽太盛,或者是一天的路程讓她累了吧。水中的楊依寧突然覺得渾身鬆散,腦中渾渾噩噩,視線也開始模糊,似要睡著了一般。“嗵”地一聲,房門似乎被人從外麵撞開,模模糊糊似是有人闖了進來,楊依寧的心陡然一陣冰涼,頓時清醒了幾分,看清來人竟然是那個冷麵冷心不苟言笑的黑煞封天。
“快穿衣服,走!”
他似乎受了傷,瞥了她一眼後就極快地轉過身去,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劍尖上的血一顆顆落在地上,不知道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