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地一聲,突見楚鬱腰間一亮,接著頭頂銀紅一閃,眼看就要兜頭而下的鐵網已經破了個大洞。就在大網落下的同時楚鬱由那破洞中**而出,刹那間以極其驚人的速度和詭異的身法一一遊到扯網的人跟前,銀光一閃寂寞,八人先後墜落。

而此刻,由地底拱起的八人也已經到了楚鬱麵門。眼看八道閃亮的刀光就要砍到楚鬱身上,楚鬱一氣提起內力已經用盡,便由著身子飄落,好巧不巧地正好在八個刀尖交疊在一起的時候,腳尖一觸便起,隨著崛起的刀劍一躍,如美豔無雙又淩厲非常的火鳳,淩駕在眾人之上。

已經習慣於槍裏來火裏去的戰鬥作風的相思,此時看著楚鬱扶柳分花般的將來犯之人一一解決,也不禁要讚上一聲。旁人殺人都是血淋淋的,楚鬱殺人卻好像是在跳舞。他跳的,是四麵楚歌。袍袖輕揮,打得,是不安分的鼓點。

葉落無聲,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以比來得時候還要迅捷的速度,退去,消失。

楚鬱無聲站在一堆死屍中間,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飄飄零零傳入相思耳中。

“又是二十條人命!”

相思一愣,她這個飽受新時代思想摧殘,深諳殺人償命之道理的相思,頭一次在看到殺人犯的時候沒有萌生出衝過去抓起來的意識。而是靜靜的,在看著那紅色高挑清瘦背影的時候,心底被撞上了一股悲涼感。

不重,卻讓人心痛。

楚鬱慢慢轉過身來,斜陽裏,一抹攝魂奪魄的絕豔淺笑,恍如妖邪。

偷襲的人已經除盡,四婢挾著相思,飄飄****從樹上下來。那感覺,比那轟鳴的飛機爽多了。相思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前,蹲下身來看著那些黑衣蒙麵人,伸過手去想要看看他張什麽樣子。

“別動!”楚鬱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盯著相思那隻已經觸及到麵巾的手指。

相思抬頭看看他,露齒一笑:“你難道不想知道,這些人是誰嗎?可是我很想哎!”

說著,相思的手指已經捏住了麵巾的邊緣,微一用力,將麵巾扯了下來。麵巾掉下來的一刹那,地上的人豁然睜眼,唇角一勾,一抹陰邪的冷笑的綻放。

就在相思將麵巾扯下來的同時,楚鬱重重震動衣袖,將相思送了出去。而那刺客也在露出了那一抹古怪又別有深意的笑容之後,被楚鬱灌注真力的一掌,完全震碎了心肺,徹徹底底的死了。

“你怎麽樣?”相思親眼看到那刺客怪笑的時候,手指微微動了動,觸到了楚鬱的衣袍。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人的笑很怪異。

“站在那別動!”楚鬱冷喝一聲,看樣子像是在生氣。

相思止住想要過去的腳步,一扭頭打算去上馬車。手剛剛扶上車轅,楚鬱涼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姑娘,我們是否該告別了?你沿著這條路往前走,不出一裏便會看到一個岔口。岔口道分兩路,一路是往塞城,一路是往金陵。”

說完,楚鬱笑了笑,揮著袖子瀟灑開路,分明就是不久前,她對待賀蘭馥傾的神情氣勢,瀟灑而又囂張:“不用送了,拜拜!”

四婢齊齊瞅了相思一眼,齊齊轉過身去,跟著主子走了。

相思咬牙切齒。這人怎麽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離開,算怎麽回事。還好,還算他有良心,知道給她留輛馬車。以為她不會駕馬嗎,那也太小看她了。

得意一笑,相思翻身坐在了車架上,揚起鞭子:“啪”一聲打在馬屁股上。馬兒嘶鳴一聲,揚起前蹄準備開跑。

相思鞭子揮得很賣力很有水準,馬的蹄子煬得很高很有衝勁。我跑,我跑,我跑跑跑。可是,為什麽,跑了這半天路兩邊的景物絲毫沒有變化呢?

皺著眉帶著疑惑撫了撫賣力前奔的馬兒,跳下車繞其走了一圈。頓時,臉黑如炭。該死的楚鬱,難怪這麽好心自己走路把馬車留給了她,原來竟是一輛散了輪軸的壞車。這車早在那地動山搖的一震中就開了竅,後又被那些藏在地底的刺客做了手腳,徹底完蛋了。

相思恨恨地上了車廂,在楚鬱留下的兩口大箱子裏翻來倒去。丫丫的,連件破衣服都是價值連城的,拿去換銀子不錯。撿了一套看起來比較順眼的,裹在了自己身上,紮好腰帶綁好頭發,一位紅衣翩翩佳公子誕生了。為什麽是紅的?沒辦法,楚鬱的衣箱裏,清一色的紅。

抬手將車簾扯了下來,把那些鑲金戴玉的衣服啦腰帶啦全都打了包。扛著一個鼓囊囊的包裹正準備下車,眼角一瞥發現了一個錦盒。她認得那錦盒,盒子裏裝的,是用自己那塊血玉換來了的“傾世紅顏”。

這麽值錢的東西,怎麽可以丟下呢?幹脆,一並帶走吧。

再次爬上馬背,已經沒了束縛的馬兒終於可以甩開蹄子暢快地跑了。跑著跑著相思想,那人才走出去沒多久,說不準待會兒就能遇上。到時候一定要讓駿馬擺擺神威,甩他一個灰頭土臉。

這樣想著,相思臉上露出了奸笑得意的神情,沒有注意到一旁林子裏,靜靜看著她過去的幾人。

相思揚長而去,身後卷起萬千塵土。林子裏,四婢擔憂地望著自家宮主,直到他終於不支,倒了下去。

相思在岔路口已經停了有些時辰了。她停著不是因為不知道該走哪條路,而是因為,她被人攔下了。

剛剛脫險從一堆死人裏走出來的慕容相思,在走了不到一裏路之後,再次華麗麗地被人給攔下了。之所以說是華麗麗的,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

相思端端正正坐在馬背上,絲毫沒有要下來的意思。她瞅著美男,仔仔細細瞧著人家的眉目,一個大大的問號加歎號在腦中浮現,娃娃臉?

對麵男子清秀眉目,眼神清澈地像是六歲孩童,隱隱帶著點調皮和無辜。白白淨淨的小臉上揚著討好般的笑容,一張櫻桃小口紅中帶潤,好似剛刨開的荔枝。

他攔下她隻有一個理由,一個讓相思這個幹了好多年警察,有著香港九龍重案組督查這個代表著光明和正義的身份的大無畏戰士,突然有些心虛。

娃娃臉說,公子,你偷穿了別人的衣服!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衣服了?”相思開始擺出審問犯人的架勢。“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拿出個切實可靠的證據來,否則休怪本公子不客氣,定要告你個誹謗!瞧你這細皮嫩肉的,監牢沒蹲過吧!”

娃娃臉咧咧嘴,笑得很開心:“你翻開衣領,看看裏麵有什麽。”

衣領?這個相思到還真的沒注意。楚鬱的衣服領子很開,她好不容才收了些。她垂著腦袋,將衣領翻出來,一小簇銀色的火焰秀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若不仔細看還真的不容易看出來。

“你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麽意思嗎?”娃娃臉一臉期待地問,不像是考驗,到像是在請教。

“我怎麽知道這火焰什麽意思,還是個銀色的。誰這麽弱智,繡這東西在裏麵。”她似乎已經忘了這衣服原來的主人是誰。而對麵,那個有著娃娃臉一樣的男子卻露出了確認後欣喜的神情。

相思瞧見那人的樣子,想到這衣服是楚鬱,這火焰可能也跟他們玄機宮有關。莫非,是玄機宮人的標記?可這個娃娃臉怎麽知道,難道他跟楚鬱認識?娃娃臉?難道他就是送楚鬱衣服的那個人?

一連串的問題在相思腦中閃現,並且很快便肯定了答案。

既然知道了對方是誰,她便也坦然承認:“別打彎子了。這衣服確實不是我的,但也的確不是我偷的。而是別人丟下後,我撿來的。”

“丟下?”娃娃臉臉色變了變,“你沒有跟阿鬱在一起?”

阿鬱?原來他們真的認識啊。

相思搖搖頭:“那個可惡的家夥自大又自戀,誰跟他在一起誰倒黴。我們本來走得好好的,誰知突然來了一批黑衣人。他殺了人後突然性情大變,把我給趕走了。可惡,我還沒嫌他仇家多麻煩多,他倒先把我丟下了,簡直豈有此理。”

“你說什麽,有人要殺你們,事後阿鬱要趕你走?”娃娃臉緊張地拽著相思的衣袖,一臉地不可置信,“這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

“殺人自衛能有什麽不尋常的。哦,對了,本來所有人都死了的。我想看看到底是誰派來的,便隨手解開了一個人的麵紗。誰知那人竟然沒死,詭異的笑了一下,就又被楚鬱給打死了。隻不過在他死透之前,我看到他左手的小拇指突然動了動,那姿勢有些奇怪。”

“糟了!”

三天了。

這三天來,淺清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楚鬱的床邊,無論四婢如何勸解,他就是不離開一步。按說到底是她相思害楚鬱中毒的,但看現在的樣子,到好像是淺清把他給害了一般。

他們是在出事沒多遠的密林裏找到楚鬱和四婢的。當時四婢團團圍在楚鬱周圍,正試圖為楚鬱逼毒。淺清他們趕到的時候,四婢差點被反噬中毒。

“去歇一會兒吧,這樣下去身體扛不住的。”相思默默地出現在淺清身後,手裏端著一碗湯藥。而淺清向以往很多次一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知道勸說沒用,相思也不再爭執,老老實實在一旁坐下,看著淺清將一勺湯藥送入楚鬱的口中,然後跟前幾次一樣又流了出來。淺清看起來耐心極好,拿著帕子為楚鬱擦拭唇角,然後再一勺勺地喂,再一點點地擦。直到一碗藥都送完,再全部吸進帕子裏。

“既然毒已經解了,為什麽還不醒過來呢?你跟他是朋友吧,關係好嗎?”相思看著靜躺在**的楚鬱,手指輕觸那張蒼白冰涼的臉,想到在成衣店楚鬱看那衣服及提到衣服主人時候的神情,身為警探的窺秘因子開始作祟。

“不好。”淺清回答地很直接,“阿鬱什麽時候看見我,心情都會很差。”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坐在這裏。”躺在**沉睡了三天的人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微睜的眸子光色清冷,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你終於醒了。”相思似是鬆了口氣,可想到某人剛才的話,又挑了挑眉:“喂,你說話也客氣點好吧。人家淺清為了你三天三夜沒合眼了,你一醒來就敢人家走,也太不像話了吧。”

楚鬱盯著相思,似笑非笑:“怎麽,要當管家婆嗎?”

“沒這興趣。”相思擺擺手,一瞥眼見淺清已經站了起來似要離開:“你去哪,不管他了嗎?”

淺清笑笑,居然不似初見時那麽調皮狡黠,而是很幹淨的感覺。最幹淨的笑容,也是最真實的笑容。“我去準備藥桶。”

藥桶這東西,相思也隻那些老中醫提起過。偵察組有個警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重傷,子彈穿胸而過差點要命。雖然後來順利取出了子彈保住了性命,但心肺受損時常咳嗽,到了刮風下雨天就更加胸悶難受。後來有人介紹了個中醫給他,據說就是泡了藥桶。

楚鬱看來真的很討厭淺清,那麽水質的一個人兒,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得罪了楚鬱,處處受他白眼。轉瞬間,楚鬱就從那個妖嬈邪魅的禍國美人,變成了一隻白眼狼。

塞城不愧是座大城,客棧裏的一應用度絕對不是小城可以比的。而塞城裏最大的客棧雲來,雖然名字俗了點,但房間卻是格外的幹淨整潔,清新雅致。還僻有獨院,專供喜歡清靜,流連較久的客人小住。而相思他們,便可算得是其中的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