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果見兩個丫頭麵紅耳赤地互相瞪眼,隻是惜月明顯要比香蘭沉穩許多。

“怎麽回事,吵什麽呢?”相思將目光投向了香蘭,這句話就明顯是在問她了。

香蘭愣了一下,抬頭快速地看了看相思身後的蕭霖楓,低聲道:“小姐,奴婢怎麽說也從小跟著你,為什麽你現在對奴婢疏遠了呢?這端茶送水的事原本都是奴婢做的,現在,現在卻交給一個外人。”

“說什麽傻丫頭!”相思親昵地拉起香蘭的手:“你當然還是我最貼心的人,隻是惜月端的茶非同一般,是給我治傷用的,旁人做不來。我曾經墜了崖,傷了心肺,必須要靠惜月親手泡的藥茶才能止住傷痛。你別多心。”

“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不然你以為是什麽?”相思放開香蘭的手,麵上閃過不愈之色。

據聞,西平王的母親乃是南昭異族女子,所以眼眸異於北辰子民是藍色。所以北辰跟南昭,多少也可以夠得上算是姻親。然其母生前身份終究卑賤,卻因為受到皇帝的極其寵愛,才使得賀蘭馥傾受封王爵,占據一方。

西北之地雖然不算富饒,卻是邊防要塞,北辰的重要守地。此番西平王賀蘭馥傾跟突厥王國紅霞公主的聯姻,眾人心知肚明,多半跟鞏固邊防要塞脫不了幹係。

原本就說好跟楚鬱一起進入喜宴大堂,眼看吉時將至,楚鬱卻還是無影無蹤。無奈,相思隻得和蕭霖楓先往大堂去。

喜宴大堂設在王府平日待客的正堂,距大門不遠。去往正堂的路上,相思隨意往那一瞟,就見納蘭淳熙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地跨進門來。他似乎也看到了相思,突然折了方向往相思這走來。

“王子這是……”相思話還未說完,納蘭淳熙身後就跳出一個人來,娃娃臉,一臉的喜氣洋洋。

“丫頭,多日不見,你越*亮了啊!”

相思瞧了瞧淺清手裏捧著的朱漆盒子:“你怎麽也來了,這王爺結婚還要請大夫?”

一句話讓淺清倍受打擊,抬起袖子就去抹淚:“瞧你這話說的,我千裏迢迢趕來還不就是為了見你一麵,你竟然這樣侮辱我,我,我不要活了!”

相思忍不住扶額歎息,眼角瞥見納蘭淳熙的唇角竟然微微翹了起來,不由一愣。

“吉時快到了,兩位若是要敘舊的,不如等到婚宴後吧。”說完,納蘭淳熙便帶著人往大廳而去。

“南昭國王子,慕容山莊及神農穀淺清公子到!”

大堂門口的這一聲吆喝,立時讓有些嘈雜的廳堂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集中到了三人身上。這些多為朝中大臣,邊防將士。然北辰武風頗重,朝中多有子弟涉足江湖。這些大臣雖在朝堂,但對於朝廷以外的事也多有耳聞。更何況今日來的慕容山莊的大小姐,還是傳言中神秘寶藏的持有人,如果能趁機……眾人又將目光在納蘭淳熙和淺清身上分別打了個轉,頓時又凝重起來。怎麽這南昭的人會和慕容家扯在一起?

封天親自上前引幾人安排就座,這一舉動看在眾人眼中又是一陣**。淳熙王子作為南昭使節前來道賀,本就該受到特殊的招待。可是這慕容山莊的大小姐也受到這樣的禮遇,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三人加上蕭霖楓皆是人中龍鳳,無論風姿還是容貌皆是當今天下少有人及的人物,往這布置大氣精華的婚堂一坐,頓時將滿室華彩都給比了下去。

絲竹樂響,賀蘭馥傾一身象征著北辰貴族的紫袍錦衣,從門外垮了進來。身側,是鳳冠霞帔,由侍女攙扶緩步前移的突厥公主。但見她蓮步輕移,小心翼翼的樣子,到跟相思在邊陲小鎮初見她時的感覺有些不同。

雖然賀蘭馥傾拒絕了皇帝在京都舉辦婚禮的提議,但皇上還是派了自己的親弟弟,賀蘭馥傾的叔叔景逸王賀蘭玄英前來主持這次大婚,更有突厥王國國王一起坐鎮上首。也足以顯示北辰對這次聯姻的重視了。

突然,新娘子不知是踩到裙角還是如何,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將身側喜娘往旁邊一推,恨恨地跺了一下腳。頓時,一陣哄笑聲從兩側傳來。那喜娘臉一紅,趕緊又回到新娘身邊將其扶住。

新娘失態,身為新郎的賀蘭馥傾卻是麵無表情,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更別說去攙扶了。

賀蘭玄英打了個哈哈,本就萎靡的的臉上顯出幾分疲憊。突厥國王察汗重重地哼了一聲,對賀蘭馥傾輕漫的態度明顯感到不悅。

婚禮打了個小插曲,一切還都是按部就班地繼續。

禮成後,新郎帶著新娘入了洞房,剩下的時間便都成了賓客們的。

按照北辰皇室的習慣,婚禮完成後還要舉行盛大的宴會。屆時賓客們將要送上賀禮,同時這也是他們攀比炫耀的機會。

慕容家的禮物很平常,不過是一顆相思從倉庫扒出來的夜明珠。她問過香蘭了,那顆珠子是相思娘親的陪嫁,倒是價值不菲,隻是睡了十幾年的大覺。相思看看別的也沒合適的,便將珠子仔細擦了擦,弄了個不錯的盒子包了。蕭霖楓原本費盡心思準備了很瘋狗禮,被相思瞧了一眼後統統收入自己囊下,還撒潑打歡要跟蕭霖楓鬧。蕭霖楓無奈,隻得照辦。反正他們跟西平王府的關係也不好,更不打算攀交情。

“玄機宮宮人到!”

“玄機宮的人來了?”

“玄機宮不是不過問凡塵俗世的嗎?”

“聽說現今玄機宮的宮主很厲害那!”

…………

原本還算祥和的喜堂一下子嘈雜起來,周圍都是亂糟糟的議論之聲。相思立刻直了直身子往門口去看,卻見兩個清秀女子靈動可人,恍若仙子一般。

怎麽這楚鬱的手下都是美女,一天到晚對著不會出毛病?

相思略一出神,那兩名女子就已到了跟前。其中一人手中托著一個錦盒,盒子打開,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

盒中,是一顆紅彤彤的果實。這果子名叫麒麟果,傳說是療傷的聖品,尋常人吃了也會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既然是傳說,便很少有人見過。若不是有些見識的賀蘭玄英叫出它的名字,恐怕不會有人認識。

女子將盒子重新蓋好交給王府下人,道:“玄機宮微薄之禮,恭賀西平王大婚!”

“有勞!兩位姑娘請上座。”西平王一擺手,立時在相思身旁安排下兩個座位。對待兩個使女便如此,可見西平王對玄機宮的看重。

“多謝王爺!我等還有它務在身,不便久留,告辭!”兩人微微一禮,突然而來,飄然而去。眾人恍若夢一場,都被那兩個小小使女的風采鎮住。

淺清突然站了起來,笑嘻嘻地將手中的盒子遞了出去:“玄機宮那麽大的手筆,我這點東西,倒不敢拿出手了。可我人既然來了,不送點東西也說不過去,還望王爺不要嫌棄!”

“先生說笑了。天下誰不知道神農穀出寶物,先生送上來的東西,定不是凡品。”西平王吩咐臨淵將東西接了,也是當眾打開。

盒子打開,裏麵之物卻無人認得。看樣子,像是一朵花。然其濃黑的顏色卻讓人怎麽也不敢相信這是一朵花,花單生在枝叉處,形狀也很奇特,像是一支漏鬥。葉子成圓形,仔細看去可見邊緣不規則的波狀淺裂。脈上生有疏短*。而最最奇特的地方,還是在於她的色澤。如濃墨一般又閃著晶瑩的光暈,嬌豔欲滴的樣子又有種神秘的**感,好像一位極品妖嬈的嫵媚女子站在眼前,讓人產生奇異的占有欲望。

臨淵捧著錦盒在眾人麵前展示了一圈,也不見有人發表意見。這雖然是一株花,但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這花絕對不普通。

相思看著眾人疑惑的神情,不禁有些奇怪。她識得這花,罕見,卻不是不能見。那什麽麒麟聖果她不曉得,但這曼陀羅花她卻是認識的。其實,曼陀羅的色種不少,但黑色卻是最極品的,就像玫瑰中的藍色妖姬。但這種花的傳說也很多,培植養育的方法更是霸道殘忍。淺清將這株花送給賀蘭馥傾,想幹什麽?

相思不知道,這曼陀羅在廣域金門大陸極其罕見,一直都僅限於傳說之中。而她在傳說中的地位又極高,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賀蘭馥傾終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仔細瞧著那株花,眼神漸漸迷離起來。

相思仔細瞧著賀蘭馥傾,突見他臉上閃過幾分迷茫之色,幽藍的眸子如翻滾的潮水,渾濁迷亂。他怎麽了,難道那花就那麽吸引他的目光?相思有些不解地向楚鬱看去,卻見納蘭淳熙也正盯著賀蘭馥傾,神情似笑非笑。

一個念頭突然在相思腦中閃過,頓時明白了幾分。

淺清悠然起身,慢慢走到賀蘭馥傾身旁:“啪”地一下將錦盒的蓋子合上。

賀蘭馥傾目光一沉,眉梢一挑,抬頭看著淺清:“如此稀世珍寶,先生當真舍得?”

淺清無所謂地擺擺手:“隻要王爺不嫌我送株敗了的爛花就好。”

賀蘭馥傾笑了,著臨淵慎重收了起來:“若說這稀世曼陀羅是爛花,那天下,恐怕就再沒有珍寶了。”

啊?曼陀羅?

眾人又是一陣噓唏。

而相思卻輕輕皺起了眉頭,這曼陀羅的功效她知道,難道西平王就不知道嗎?為什麽他看起來那麽高興,卻沒有一絲防備的意思呢?

“這世上的珍寶,王爺已經收了不少了。我南昭地處偏僻,也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好東西,所以隻有費心準備了另外一樣。”納蘭淳熙終於站了起來,淺笑吟吟。

賀蘭馥傾微微頷首:“如此,本王到真的想好好見識一下了。”

納蘭淳熙不語,隻微笑著拍了拍手。

掌聲炸響,就聽得絲竹之聲,轟然作響。鼓聲陣陣,恍若從四麵八方而來,聲勢浩大,震得大廳都仿佛晃動起來。眾賓客剛剛從曼陀羅的震驚中走出來,就又被這鼓聲鎮住。

撼動天地之勢的鼓聲還未收尾,忽然,空氣中穿來一聲清嘯。仔細聽來,才發覺竟然是笛聲。笛聲方起,就有箏聲相合。半空裏,突然飄來一眾女子,舞衣飛揚,七彩霞裳,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子,手持各種樂器,飄飄然到了門口,施施然走了進來。

女子手持樂器,邊走邊彈。尤其是走在最前麵的女子,五彩輕紗裹著姣好的身段,媚眼如絲,目光流轉間盡是嫵媚多彩的風情。一襲白紗遮住了麵容,若隱若現間可見傾世容顏。

賀蘭馥傾盯著那女子,目光幽幽,隱見癡迷疑惑之色,似乎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所見所想,都是眼前曼妙女子的身影。

女子一手托著古琴,一手撥動著琴弦,美妙的琴聲從她纖細的指下流出,恍若天籟。忽然,那女子轉身席地而坐,將琴放在腿上,手指在琴弦上越發靈越跳動。其她女子持著樂器,慢慢轉動身形,竟是跳起舞來。

在坐得眾人都是不大不小的人物,什麽場麵沒見過。然這種形式的舞蹈到還是頭一次看到。尤其是她們所奏的曲子,更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好似一對親密的戀人,相恩相愛,共度美好人生。正自癡醉之間,紅衣女子手下指頭忽然停下,雙手按住琴弦。

美妙的樂聲,戛然而止。

女子一聲輕歎,一下子揪痛了多少人的心弦。

手指再動,琴音再起,曲調已變。

回憶當初多少柔情深深種

關山阻隔且把歌聲遙遙送

多少往事點點滴滴盡成空

千絲萬縷化作心頭無窮痛

自君別後鴛鴦瓦冷霜華重

漫漫長夜翡翠衾寒誰與共

臨別叮嚀天上人間會相逢

一別茫茫魂魄為何不入夢

情深似海良辰美景何時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