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有些慌了,她開始有些不顧楚鬱現今的狀態,將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還是沒有。相思詫然回頭,淺清則是一臉了然的苦笑。
“你不用找了,他恐怕早已經放到安全的地方。為的,就是不讓今天的事情發生。不讓你為了她,犧牲。”淺清目光低垂,唇角微微勾著。他這個樣子,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讓人看著格外難受,“就算他運氣好沒有碰上今日的天時地利,舒逸仁也是不會放過你的。他給你下*,也不過是為了逼阿鬱拿出血玉罷了。到那個時候,你一樣活不了。”
為了她?原來他一早將血玉從她身上拿走,不是為了那傳聞中的寶藏,而是為了她不受到傷害?相思撫著那冰冷的毫無生氣的臉,任淚水湧出眼眶,劃過臉龐,滴落在彼此的衣衫上:“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那麽不珍惜自己,連命都不要?”
相思抱住楚鬱,將他大半個身子揉進自己的懷中,像是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般,溫柔的,憐惜的擁著。也不管有沒有用,她拿被子緊緊包裹住兩人,希望可以給他更多的溫暖,將他的靈魂喚回肉體。
“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來了我就不再跟你吵架了,什麽都聽你的。你醒來了,我就跟你回家,去那個什麽玄機宮。惜春曾跟我說玄機宮很美,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可就生氣了,我告訴你,相思生氣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把我惹惱了我就跑那什麽蒼穹山,拆了你的玄機宮。在把你身邊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都賣到妓院去。”
秋容抱著一堆木柴走過來添火,隻看了相思和楚鬱一眼,就捂著臉跑了出去。嗚嗚咽咽的聲音從指縫間流出,彌漫在轟轟烈烈的雨聲中。
天雷和閃電已經停了,隻剩下瓢潑的大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著。惜月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洞中的三人,自己也是淚眼朦朧。這次出來前宮主讓她們三個發了毒誓,無論路上遇到什麽情況,都要以相思姑娘為重。她們也清楚宮主的陰邪侵體的日子快到了,但怎麽都沒想到這次會這麽嚴重,連淺清公子都毫無辦法。難道,難道老天爺真的要把宮主收走嗎?
相思還在絮絮叨叨地念著,溫柔的,恐嚇的,帶著相思霸道特色的,各種方式一一用盡。相思像是還不滿足,捏起了灰白的臉袋兒:“還不醒,還不醒是吧?那好,我就使勁兒捏你的臉,看看你這吹彈可破的肌膚是不是像電視裏說的那樣可以擠出水來。還有,我要扒了你衣服給你拍裸照,搞個豔照門讓你臭名遠揚,看你還敢不敢到處亂放電。”
“什麽是‘豔照門’?”
“豔照門啊,嘿嘿,就是香港的一個男明星一個不小心把自己跟其他女星那啥的照片給泄露出去了,網上鋪天蓋地到處都是,讓那些女明星好沒……麵子!你醒了?!”
心突然提了起來,連跳動都停止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卻始終不敢低頭去看懷裏的人,然手臂卻不自覺地縮緊了。
“咳咳咳咳!放,放開啊女人,要被你勒死了!”
顯然,因為相思用力過剩,某人承受不住地叫了起來。雖然聲音很小,氣若遊絲,卻字字傳進了相思的耳中。
“對,對不起!”相思一顫,趕緊鬆了手。淺清已經跑過來抓住楚鬱的脈門,在相思震驚歉疚的無聲詢問下大笑起來。他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門牙,如得了糖而高興的孩童一般。
“宮主,你沒事了?太好了!”三個丫頭一下子撲了過來,其中秋容還是一身濕淋淋的,雨水順著她的衣裙不停地滴落。
楚鬱挪了挪身子,在相思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微微睨著三個丫頭,說話有些氣短:“你們是嫌外麵的雨不夠大,想在這裏下點小的?”
秋容臉一紅,轉身跑了出去:“奴婢去換衣服!”
“你一醒來就這麽凶,你不知道她們為你擔驚受怕,都快難過死了!”相思憤憤地為三個侍婢主持公道,就差沒揮拳頭揍人了。
楚鬱挑挑眉。他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幾分,隻是白得有些可怕:“你都要把她們賣到妓院去了,我吼兩句又算得了什麽。”
嘎?他聽到了?那她說的那些類似於告白的話,豈不是也都聽到了?
相思突然覺得臉有些發熱。奇怪了,自己又不是沒談過戀愛,怎麽還會有這種臉紅心跳疑似害羞的症狀?難道她也生病了?
“有人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啊!”某人不顧自己病弱傷殘,涼涼地打擊著心虛的某個。
相思推了推在她懷裏養神的男人。對,男人,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一定是他離自己太近了,所以才會臉紅的:“那個,你既然已經沒事了,可不可以挪過去一點,我腿都麻了。”
“好!”楚鬱象征性地動了動,給了相思可以略微活動的空間。
相思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心裏念著,你是病號,我忍:“那個,我是說,你可不可換個位置休息。咱們兩個這樣,有點奇怪。”
“不要!那個被子太硬了,還是在你懷裏躺著舒服。”
相思傻了!妖媚如狐的楚鬱,一笑傾城的楚鬱,殺人如麻的楚鬱,陰邪不定的楚鬱,剛才是在,撒嬌?
相思還沒從惡寒中回身,突然一隻龐大的散發著異香的,看上去油滋滋十分好吃樣子的烤兔腿跟隨著一張笑得比迎春花還喜人的娃娃臉伸了過來:“阿鬱,餓了吧,要不要吃兔肉啊?”
楚鬱盯著那兔腿看了一會兒,突然拎著相思的手抓了上去:“你拿著,喂我!”
淺清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但還是把兔肉塞到了相思手中。相思懷裏握著一尊神,手裏又拿著塊香噴噴的兔肉,感覺自己像個傭人,頓時憤恨不已:“你是沒長手還是沒張嘴,要吃東西不會自己來啊,老娘還餓著呢!”
“那兒,那兒我還給了留了個肚子,你烤烤就可以吃了!”淺清笑眯眯的指著火堆旁的肉,那分明是淺清之前沒烤熟的,而自己手裏這個兔子腿,就是楚鬱出事之前剛烤好的,隻不過又被淺清那個賴皮加熱了一下,就拿過來討好心上人了。
過分,太過分了。這兩個怪物,怎麽可以這樣欺負她呢!
思及此,怒火中燒的相思大小姐頓時惡向膽邊生,屁股一扭站了起來。也不管原本在她懷中躺得正舒服的楚鬱被推進了淺清的懷抱裏,徑自啃起了烤肉。
楚鬱突然跌入自己懷裏,讓淺清大窘。他小心地將楚鬱扶到錦被上,趕緊蹲到一邊,溜得比兔子還快。
事實證明,淺清在軟玉溫香抱滿懷的那刻,不僅沒有迷失心智還保持了高度的清醒,並且在危險來臨之際以高瞻遠睹的預見性及時采取了措施使自己免遭磨難。
跟大智若愚的淺清公子相比,相思就顯然是個為了貪小便宜顧此失彼的典型。就在她驅趕了瘟神之後抱著烤肉啃得正香的時候,突覺平衡失調身體偏移重心下墜,好巧不巧地落入了某個病弱體的冰冷懷抱。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就看到一張掛著詭異笑容的白臉壓了下來。
冰涼溫柔,雖然隻是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卻讓相思有了異樣的感覺。她呆呆地愣住忘了起身,好似失了魂般。
“哎呀呀,光天化日的,你們也不害羞!”淺清在一旁哇啦啦的亂叫,不住地扮鬼臉。
楚鬱眨眨眼睛,看著相思癡傻的模樣,笑道:“怎麽,還想再來一下嗎?”
“不用了!”相思總算是回過了神,並且迅速逃離危險地帶。
楚鬱也不再逗她,疲憊地臥在一邊,不久就沉沉睡去。相思看著他的睡顏,麵色恢複了些許的楚鬱,這時睡得如剛出生的嬰兒。
他們誰都沒有再提那晚的事情,相思也沒有追問關於血玉的事情。那塊玉從另一個時空帶到這裏,跟隨了她那麽久,卻從沒給她帶來過好運,反而都是劫難。也許楚鬱是對的,他是真的為她好。
十歲的時候意識初醒,之後便流浪在黑暗的街頭,然後是陰沉詭秘的孤兒院。幸好後來義父義母收留,才有了她警界霸王花。如今莫名來到這裏,原本以為又要重新開始堅強掙紮,卻不想碰上了楚鬱。或許,上天待她終究還是好的。
他們還是一路往突厥而行,出了南昭的地界後,視野漸漸開闊,廣闊無垠的平原多了起來。偶爾還會看到馬場羊群,一片片綠得發油的草地。興致來了的時候,楚鬱會停下來帶著她騎馬。奔跑在一望無際的草原,心也跟著大了起來。這些散落的遊民生活在突厥和南昭都不過問的地界,豐盈自足,是真正的自由自在。
“你看那些孩子,多開心啊!能夠自由奔跑在廣闊的草原上,他們是幸福的。”相思有些豔羨地看著那些放牧的孩子們。他們不過八九歲的年紀,男孩女孩混在一起玩耍。沒有心眼沒有算計,隻有最純真的笑容。
身旁沒有聲音,相思回頭,一下子落進那含笑的眼眸中,不由紅了臉,將頭扭向一邊。
楚鬱低沉的笑聲在耳畔響著,輕聲道:“看別人的有什麽好,自己的才有趣。天南地北,任他們自由翱翔。”
“誰要跟你生孩子,無恥!”相思從地上跳起來,往馬車跑去。
身後,楚鬱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跟隨著:“我好像沒說要你給我生孩子來著。既然你那麽心急,那我就勉為其難從了你吧!”
我從了你吧!
相思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草地上。回頭狠狠瞪了楚鬱一眼,恰好淺清跟孩子們鬧夠了跑回來,笑嘻嘻想跟相思打招呼,還沒開口就先被罵了:“笑什麽笑,以為自己很帥啊!”
淺清莫名其妙,委屈地摸了摸鼻子。
淺清一路抱怨,卻沒有一個人理他。眼珠轉了轉,忽又咧開嘴露著白牙傻兮兮地笑了起來:“我剛才從那些孩子們口中得知,這兩日喀爾部落要舉行火把節。算算路程,如果咱們再快點的話,明天日落之前就到了,正好可以趕上呢!”
“你的意思是,讓我繞路?”楚鬱波瀾不驚地指出問題的關鍵,明顯打擊了淺清的積極性。
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腦袋,萬分可憐。
相思幹咳兩聲:“那個,火把節是什麽玩意,好玩兒嗎?”
“好玩好玩,可好玩了!”救命稻草啊,淺清看相思的目光就是這個意思:“你一定沒見識過吧,那可要去見識見識了。聽說喀爾族的火把節,每年舉行兩次,一是慶祝豐收,二來也給青年男女一個互相示好的機會,成就美好姻緣!”
“你該不會是想去泡妞吧?”相思盯著淺清,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告訴你,我可是見識過突厥女子的凶悍的。雖然那什麽喀爾部落跟突厥還有點距離,但想來也差不到哪兒去了。我覺得吧,配你正好合適。”
“真的假的?你見過突厥的誰啊?”
“當然是真的,還是個大人物呢。”為了增加自己言論的真實性和可靠性,相思還扯了扯楚鬱,打算讓他作證:“突厥國王的寶貝女兒,王國大地上滿負盛名的紅霞公主,北辰西平王剛娶進門的王妃!我跟楚鬱都見識過的,對吧!”
顯然對這個話題不太敢興趣,楚鬱歪了歪腦袋接著養神,隻傳了句話給車外的三個侍婢:“去喀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