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下)
足足過了有四五個鍾頭,渾身冒煙、步履虛浮的司南才打開門,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看他那副虛弱的樣子,就像一個剛剛和十八歲的新娘圓過房的八十一歲老頭一樣。
福隆額緊張地迎上去問候:“你沒事吧。”
司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拿起一個塑料瓶搖了搖:“幸不辱命。”
話一說完,司南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福隆額內疚地在司南身邊垂首坐下,雙眼飽含著熱辣辣的眼淚。如果說在四五個鍾頭之前,他心裏還對司南有那麽一點點疑慮,那麽現在這點疑慮已經完全從他的心裏消失了。一想起剛才自己心裏的那點小心眼,福隆額羞愧得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司南看到福隆額這種模樣,強撐著笑笑,說:“你別擔心,我隻是一時脫力而已。隻可惜還得請你耐心地多等上幾天了,等我恢複了體力,立即幫你把屍骨起出來。”
福隆額趕忙搖著頭說:“主子,你就不要再『操』心我的事了,好好的休息吧。剩下的程序我會拜托托馬士幫我進行,你就放心好了。”
“這樣也好。”司南抹去額頭上的虛汗,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紙擲給福隆額:“魑鬼我已經替你召喚出來了,您隻要請托馬士先生按照紙上寫的程序幫忙把還真水塗抹到您的屍骨上就行。”
“主子,您別再說了,還是趕快休息吧。”福隆額再也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滴落在地板上,濺出一朵朵水花。恍惚中,司南那張虛弱而蒼白的臉孔在福隆額眼裏聖潔得像個天使。
司南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對福隆額微微地一笑,然後返身走回屋裏,像扔一個破麻袋一樣把身體重重地摔在**。不一會兒,輕輕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努力地咬緊牙關,生怕自己的哭聲吵醒了司南。福隆額費勁地叼著一張『毛』毯輕輕地給司南蓋上,返身深深地看了司南一眼,叼起裝著還真水的塑料瓶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就在福隆額出門後不久,一絲淡淡的霧氣從落地窗的窗縫中慢慢地滲進來,之後越變越濃,漸漸聚合成一個人形,似一件黑『色』的披風一般將來人的容貌和身體罩得嚴嚴實實。即使用盡目力,也最多隻能看到那人的一雙眼眸如魂如魅一般,幽亮不定。
黑霧輕輕『**』漾了一下,一隻如上等瓷器般潔白皓亮的手腕從黑霧中伸出,曲指輕彈,一件泛著暗淡藍光的物什朝著司南疾『射』過去。當那件“暗器”即將『射』到司南臉上前,司南右手一翻,已把那件物什握在手中,隨即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眉眼間神采飛揚,哪還有半點疲憊不堪的模樣。
“你遲到了,這對你的信譽可不好。”司南邊把玩著手中那顆淡藍『色』的丹『藥』邊說。
“我早到了。”黑袍人靜靜地辯白:“當你用九天十地神仙怕怕超級晦氣水冒充還真水騙那隻笨狗的時候我就到了。從剛才的情景看起來,你的卑鄙程度又有所提高了。”
“我隻是一不小心搞錯了配方而已,大不了再為他重新配製一次就可以了。”司南聳聳肩膀做了個鬼臉:“我可以把你這話當作讚揚嗎?”
“不,其實我是在諷刺你。”黑袍人的聲音依然平靜得似一灘死水。
“啊,你真是沒有幽默感哪,而且一張嘴也臭得可以,怪不得你的綽號叫烏鴉。”司南意興索然地擺擺手,說:“行了,不瞎扯了,我拜托你那事辦好沒有?”
“一切順利,九幽的那些家夥已經被我引到了萬壑妖界,一時半會找不到這來。不過那群討厭鬼精明得緊,我在萬壑妖界布置的『迷』魂陣怕也瞞不了他們多久。”說到這裏,烏鴉一向平穩若素的聲音竟也出現了一絲好奇:“你究竟幹了什麽好事,讓他們擊碎你的肉身之後還不肯放過你?你是搶劫了地府中央銀行還是睡了現任閻君的老婆?”
司南臉皮狠狠地**一下,司南臉皮狠狠地**一下,又想起那段慘痛的回憶。
傳說在上古時期,人間界與冥界有一處通道可以互相往來,這處通道又被人們稱之為鬼門關。但在黃帝與尤的大戰中,尤初戰不利之後,從鬼門關內引出冥界惡鬼助戰,天帝一怒之下施展無上法力將鬼門關封閉。數十萬年過去,原本鬼門關的故事早已成為一個傳說。但在三年前,峨眉棄徒——有著天劍綽號的淩傷雪卻找上門來,自稱已經找到了鬼門關的所在。
『性』好冒險的司南大為意動,攜同愛侶水清瀾和摯友長空隨淩傷雪一並前往地府探險。隻可惜三人實力不足,在鬼門關第三重關口幻像『迷』霧陣就被迫止步,隻有實力最強的淩傷雪最後闖了進去,但他卻也被困於鬼門關內而不得出。
司南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行蹤原來早已被地府某高官察覺。傳說中,鬼門關內放置著上古天神的眾多法寶及修行秘籍,那名高官起了貪念,於是就設計陷害他們。
司南等三名妖怪一出鬼門關就被地府警探團團圍住,他們且戰且走,整整在地府中逃亡了一年的時間。原本他們馬上就要逃出地府,可誰知道長空突然變節,與那名地府高官達成協議,將司南與水清瀾出賣給警察。水清瀾為掩護司南被地府特警打得形神俱滅,而司南雖然肉身被毀,卻終於還是九死一生地逃到了人間界中。
司南勉強笑了笑,仰天打個哈哈:“倒也沒有什麽啦,隻不過就是……”
烏鴉眼波流動了一下,急急伸出春蔥般的食指在空中劃出一個消音的陣法,令司南的話還沒出口就消散在空氣之中。就如同古老的默片一樣,司南的嘴巴一張一合的,說出的話卻連自己也聽不到。
司南惱怒地揮手撤去消音陣,口氣不善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烏鴉慢悠悠地說:“能讓九幽的那些家夥像瘋狗一樣追著你不放,你惹的事一定不小。你現在要對我開誠布公,不是滿嘴胡言就是存心想拉我下不水,幹咱們這一行的,隻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太多的好奇心並不必要。”
被烏鴉一口說破心思,司南臉皮縱然厚如城牆,這時也不免有一些尷尬:“這個……哈哈哈……”
“不要再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彌補了,我們倆之間隻是**『裸』的金錢交易而已,彼此間並沒有什麽交情。所以,隻要你付給我錢,我就會幫你辦事——除非你的對頭付的價錢比你還高……”
“唉,聰明的女人真是很不可愛哪,一個喜歡直言不諱的聰明女人就更不可愛了。”
“……你又錯了,我是‘女’的,可我不是‘女人’”。
司南嘴裏雖然在抱怨,可是當聽到合作關係還可以繼續下去時,他心裏不免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司南曾經把地府的某位高層人士給惹得『毛』了,那位高層人士通過手中的權勢,已經將司南陷害成一名人人喊打的甲級通緝犯。
現在司南陷於這種危險的境地,他自己也不願意連累到親朋好友,於是也隻好找到這個視錢如命的烏鴉幫忙。要是在這個時候跟烏鴉也鬧翻了的話,那麽司南能做的也隻能是洗幹淨手腕乖乖地等地府特警將亮晃晃的手銬戴在他手腕上了。
不過司南倒覺得這種情形不太可能出現,因為據他所知,繪著他畫像的通緝令上白紙黑字地寫著:此妖極度危險,一旦發現其有異動,允許當場擊斃。
“好吧,我還得拜托你做兩件事。一是幫我再拖住那些討厭鬼一陣子,再就是請你幫助我送幾張請帖呢?”
“冥幣三十萬或者妖幣二十五萬。”烏鴉冷冰冰地開出了價格。
“隻要你幫我準時將這些請帖送到,我給你三百萬冥幣。”
“……看來我沒有猜錯,你的確是打劫了地府中央銀行。”
司南笑了笑,也不辯解。手一揮,放在書桌上的那幾張請帖被一陣風兒卷起,輕飄飄地落到烏鴉手中。
烏鴉大略瞄了一眼手中的請帖,輕咦了一聲:“妖王連城、鬼將縱橫、黑山老妖……這些家夥不是妖冥兩界的社團老大,就是橫行一方的獨腳大盜,你想請這些人幫你對付九幽嗎?這些老家夥一向比猴還精,哪會幫著你去和地府作對。”
“那麽再加上這幾個字呢?”
司南打個響指,幾行端端正正的楷書在請帖上慢慢浮現出來。
望鄉城東。
七月過半。
萬鬼號啕。
鬼門關現。
烏鴉手一抖,請帖撒落了一地。
“你、你找到了鬼門關?!”
“不然你以為地府幹嘛要出動九幽的那些家夥來抓我。”
烏鴉怔了半晌,苦笑起來:“想不到還是被你拖下水了。不過這單生意我不能接,那些個角頭老大要接到這樣的請帖,不管他信不信,肯定會到處搜尋送請帖的人。錢賺得再多,沒命花也是枉然,我還正處在青春年少的大好年華,不想這麽早就一命嗚呼呢。”
“三千萬!”司南不動聲『色』地把價錢翻了十翻。
司南早算計好了,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的不但惶惶不可終日,而且遲早也會被地府特警給抓到。唯有設下一個圈套,把各方老大都給拖進來,將地府攪個人仰馬翻,才能把地府的注意力給暫時引開。如果能讓地府的那幫家夥以為自己已經魂飛魄散,那就再好不過了。這樣他就可以安安生生地在人間界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日後要報仇雪恨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不可以說烏鴉小姐的意誌不堅定,畢竟不是每一個妖怪都像司南一樣富得流油,換作其它任何一個妖怪,被這樣大的一筆巨款砸在腦袋上,難免也會暈暈乎乎上好一陣。包裹在烏鴉身上的黑霧當下就如同沸水一樣翻滾沸騰了起來,烏鴉挺拔的腰身刹時間佝僂得像一隻龍蝦。
“不行,這單生意我還是不能接。”
思前想後,烏鴉最終還是痛苦地從嘴裏砰出了這句話:“不過如果您還有別的什麽需要的話,我想我可以……”
“三千萬冥幣……”司南慢吞吞地升出一個手指頭:“外加小天王rain的演唱會限量貴賓卷一張。”
“你說什麽?!”
宛若小宇宙爆發一樣,烏鴉的身子一晃,眼眸中立時就迸出了懾人的光彩,就象兩個小小的太陽。
“據說拿到演唱會貴賓卷的人還可以參加抽獎的喲,幸運者還可以和rain一起共進晚餐呢……”司南低沉的聲音宛若惡魔的低語,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寫手太不容易了,看看置頂就知道我是如何滴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