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雪

翌日,天空一掃晴朗無雲的好光景,布滿烏沉沉的雲層。柳絮般的雪搖搖灑灑從天際飄落,隻須臾,那雪竟變得鵝毛一般大小,密密麻麻地灑下來。

銀裝素裹的M城開始了一天的喧囂。

白筱雅剛走進教學樓,就從大廳儀容鏡中看到身後一個人影慌慌忙忙地一路跑來,她回過頭,金在延恰好以一個優雅的姿勢站穩,彎唇,露出他迷死人不償命的招牌笑容來。

“筱雅,”金在延笑得格外明媚,仿佛一時間照亮了外麵的陰沉,唯有臉上紫青的瘀傷格外顯眼,引得眾人紛紛側目,“怎麽一個人上學啊?沒人陪麽?”

“走個路而已,需要人陪麽?”白筱雅懶得理他,翻個白眼邁開步子。

金在延緊跟而上,亦步亦趨道:“可愛美麗溫柔大方魅力無敵的筱雅同學……其實,老陸當時那麽做也是有苦衷的,你就大發慈悲原諒他一回吧!”

難得見到金在延露出那麽狗腿的笑容,白筱雅嗤笑一聲,語氣不屑道:“幫那家夥說話,又收了什麽好處啊?”

金在延汗顏,一邊尷尬地摸著頭發,一邊一溜小跑隨白筱雅進教室。剛到門口,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眼見著白筱雅丟下他全然不顧,金在延終是停住腳步。

把書包扔在座位上,白筱雅不時斜眼睨著走廊裏的金在延,間歇聽到他幾聲驚喜的嗓音--

“真的嗎?顏楓回家了?!太好了!”

她驀地抬起眼來,走出教室問剛剛掛斷電話的金在延:“怎麽了?”

難以抑製滿心的歡喜,金在延表情激動道:“顏楓回家了!”

白筱雅聽得一頭霧水,細細地聽金在延解釋了一番才清楚,原來顏楓竟然離家出走。

“聽說他回家前見了我老姐,”金在延歎息一聲,憂愁道,“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什麽情況……”

白筱雅也跟著一聲歎息,“我猜在涵姐是喜歡顏楓學長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一直拒絕。”

“會不會因為楊柳?”金在延皺眉深思,“那個女生成天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地圍著顏楓轉,唉,如果是我也會煩死了!”

聽著金在延的推測,白筱雅的思緒回到宴會那晚。那天,楊柳的確跟金在涵單獨說過什麽,她記得當時楊柳的表情十分氣惱,八九不離十是因為顏楓的事情。

下午又是老張的物理課。

耽誤了幾天的課程,本來對理科一竅不通的白筱雅愈發抓耳撓腮不知所雲。看著在講台上風生水起的老張,白筱雅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老張**洋溢的課程,他清一清嗓子,“請進。”

門被推開,一個帶著鴨舌帽身著製服的快遞人員探進頭來,一臉親切的笑容。

“請問……白筱雅是哪位?”

眾人驚呆,老張扶了扶險些掉下來的眼睛,指了指教室最後的座位。

那位快遞人員不好意思地行了個禮,抱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大步走了過來,直停在白筱雅麵前。

同學們的眼光千奇百異,白筱雅也更加如墜雲端,一頭霧水。咦,等等……她怎麽覺得……這戲碼熟悉的很?

“對不起……請問寄快遞的人是……?”她站起身來,尷尬地問。

“這個……”工作人員為難地抓了抓臉,“真不好意思,客戶反複強調過,不可以透露他的名字。”

教室裏一時鴉雀無聲。

在同學和老師驚異的眼神中,白筱雅忍住想要遁地逃離的衝動,草草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接過禮物時,還不忘小聲跟了句“謝謝”。

直到快遞人員離開了幾分鍾後,眾人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時間,議論如同沸水在教室裏迸發開來,有人眼神怪異地打量白筱雅,有人一臉神秘地低頭竊語,有人則按捺不住,探過頭來直接發問當事人。

一向喜歡問東問西的李大兵便第一時間成了這名發問人。

但礙於兩人之間距離較遠,無法直接交流,李大兵腦筋一轉,索性托人扔了團紙條過來。

白筱雅打開來看,上麵的一行字差點兒讓她爆發而起。

“野蠻美女,桃花運不斷啊,哪位送的?”

她把紙條團了又團,丟進自己的垃圾袋,抬頭,李大兵那家夥仍舊不知死活地回頭衝她竊笑,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已成了老張眼中的出頭之鳥。

“咚--”

老張的無敵教鞭在李大兵的腦袋上重重一響,他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一臉膽寒的模樣仿佛死到臨頭。

“李大兵!下節課一萬字的檢查!交上來!”

老張一聲怒吼,轉身回到講台上繼續。

隻留下座位上的李大兵如同蔫了的狗尾巴草,低頭耷腦沒了精神。

下課以後,白筱雅少不了又成為眾人八卦的主要對象。羅麗見周圍的同學低聲議論,也不免好奇地湊到白筱雅跟前兒,低聲問:“喂!筱雅!老實交代,你又遇到什麽桃花運了?”

白筱雅重重翻她一眼,“哪有什麽桃花運,狗屎運還差不多。”

“喂喂!”羅麗無語地攤了攤手,“你現在好歹也是井川校花,注意點言辭好不好?不要一不小心成了別人的笑話!”

白筱雅沒興趣再接茬,雙手將那禮盒翻了個來回,粗魯地撕開包裝一看,竟然是一盒精裝巧克力。

“哇塞!巧克力啊!看來野蠻白大姐真是又攤上桃花運了!”如同聞著香味兒的老鼠一般,李大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到白筱雅跟前,一臉誇張地說。

聽他這麽說,其他喜歡八卦的同學也都湊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開來。

“哎,筱雅,我記得之前就有人送你東西呢!”女生甲道。

“可不是嘛!震驚全校的Mr Right事件!”女生乙附和。

“兩次套路都是一樣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啊?”女生丙猜測。

“難道等一下又會有隔壁班的小胖過來送禮?”女生丁捂嘴偷笑。

……

嘰嘰喳喳的八卦令白筱雅暈頭轉向,羅麗見狀,不由得調皮一笑:“幹嘛這麽沒精神,我覺得是好事呢!相信五分鍾後,消息全校都傳開了,到時候筱雅你又能成為學校風雲人物了呢!”

“就憑她?--”

一聲諷刺的冷語遠遠傳來,兩人順著聲音望過去,穆寧和淩霜兒正悠然走過來,鄙夷之色表露無遺。

自從與姚西西和好後,白筱雅就從未與穆寧和淩霜兒正麵交鋒過。想來是因為顧忌姚西西的緣故,兩人才暫時斂了鋒芒。這會兒姚西西不在教室,兩個人又開始蠢蠢欲動,活動舌頭挑弄是非了。

班裏的其他同學向來是好戲不落,白筱雅和姚西西的鬧劇自來都是他們追捧的戲碼。但最近不知怎的,兩人不再爭吵,害得他們都沒什麽趣事消遣。如今好不容易出了這麽一遭,都眼巴巴地等著看好戲呢。

羅麗扯開一抹淡淡的笑意,迎著兩人走上前去,嘲弄道:“怎麽?風雲人物不是筱雅,難道還是你們這兩隻躲躲藏藏的老鼠嗎?”

淩霜兒氣得臉色發青,正欲上來發作,卻被穆寧一把攔住。她用力瞪著羅麗恨恨道:“有膽量你就再說一遍!”

羅麗顯然沒有罵夠癮,一臉誓不罷休的模樣,大聲重複道:“躲躲藏藏的老鼠!老鼠老鼠老鼠!你們兩個是老鼠!怎麽樣聽夠了嗎?!”

“你這個潑婦!”穆寧氣得發瘋,幾乎要衝上來拉扯羅麗的頭發。羅麗麵色無懼,用力撲上去。剛開始還隻是小打小鬧,你拉我扯間,勢態竟漸漸變成打作一團。

膽小好事的女生們都嚇得躲得老遠,一邊尖叫一邊神情亢奮。男生們不便插手,有好心的同學上來拉架,卻都被擋開得老遠。

“麗麗你--”眼見兩人打得愈發厲害,白筱雅急忙衝上去。愣在一旁的淩霜兒也頓時反應過來,攪進這場亂鬥中幫忙。

兩個人的頭發被扯爛,衣服也被拉得七扭八歪,桌椅碰倒了滿地,眼看局勢越來越亂,馬上要驚動走廊裏的人時,一把冷凝的嗓音突然打斷這亂哄哄的場麵--

“住手!”

眾人聞聲,連扭作一團的羅麗穆寧都忍不住扭過頭來,卻見姚西西一臉怒意地大步走近,一把拉開兩人糾纏的身體。

“你做什麽?!”她麵色冰冷地看向穆寧,低喝道。

穆寧的頭發被扯得散散亂亂,怒氣正盛,見姚西西不幫忙反倒嗬斥自己,忍不住大聲辯駁道:“西西!她們兩個欺負我和霜兒,你袖手旁觀也就罷了!居然反過來申飭自己的朋友!我真不明白!你以前的勇氣和豪氣都去哪兒了?!--以前你不是最看不慣這家夥嗎?!怎麽現在變得這麽軟弱?!眼見著自己朋友被欺負還不說一句話?!我真是看錯你了!”

她的話說的極重,滿含怒氣的聲音在教室裏顯得尤為震撼。一時間,眾人皆靜默無語,氣氛冷凝如同冰凍。

淩霜兒見狀,忍不住上前小心勸解:“穆寧,幹嘛和西西生氣……算了吧……”

穆寧卻不領情,一把甩掉淩霜兒的手,雙眼狠狠地盯著姚西西。

白筱雅見羅麗無礙,忍不住去看姚西西。她的臉色微微發白,嘴唇顫抖,穆寧的話的確說的很重,此時此刻,隻怕她心裏翻騰得不知多難受吧。

此事因她而起,隻有自己開口道歉,才能製止這場逐漸惡化的場麵。白筱雅輕歎口氣,正欲換上笑容前去和解,姚西西卻率先開口說了話。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這麽懦弱。”她抬起頭來,眸光直視穆寧的雙眼,嘴角帶著一抹苦笑,“勇氣?豪氣?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做的全是對的,可是現在……”

唇角泛起嘲弄,她冷冷道:“什麽豪氣與勇氣?!現在看來,都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她的話震驚眾人,連穆寧也忍不住斂起怒意。

“刻意刁難,設計圈套,在百裏森林,我籌謀一切,令白筱雅掉下山崖。看到她無恙,我恨得咬牙切齒。後來,我與孫玉陽聯合起來,為的是要給白筱雅一個教訓。可是孫玉陽……她跟我畢竟不是一路人。最終,當我看到她滿心隻裝了仇恨,每天活在嫉恨之中時,我突然想起,生命……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她仰起頭,眼眶微濕,話語哽咽。

“或許我明白得太晚。當孫玉陽主動放棄了綁架筱雅的弟弟,選擇轉學離開的時候,我想,她應該也明白了這些。既然她那樣偏激的人,都可以輕易放下所謂的仇恨,更何況我們?”

她走上前去,牽起穆寧的雙手,微笑道:“穆寧,不要再和自己過不去了。‘放開自己,就能高飛’。”

看著姚西西釋然的微笑,白筱雅的唇角忍不住彎起。環顧四周,其他同學都麵露驚訝地看向姚西西,仿佛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姚西西口中的。

穆寧和淩霜兒也都怔在原地,似乎眼前的姚西西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的確,她已經完完全全蛻變成另一個她了。

這件鬧劇,以上課鈴聲的響起而宣布告終。

整個下午,穆寧和淩霜兒沒有再來挑刺找茬,其他同學也沒有再慫恿鼓動,隻有羅麗滿眼困惑地圍著她滿口地問:

“這是我認識的姚西西嗎?”

白筱雅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所認識的姚西西。或許,姚西西的確如同她自己所說,是由於經曆過孫玉陽的事情才幡然醒悟。但她總覺得並不完全是這樣,或許,從前的姚西西也是這樣善良和順,隻是所謂的嫉恨橫亙在兩人之前,如迷霧遮眼,而今濃霧散去,她才終於看清,原來,昔日的“敵人”也不過是畫了皮的綿羊。她的心,始終是純潔如一的。

傍晚來臨時,雪已經停了許久。夜幕下的M城銀裝素裹,如同披了一件新衣。

滯留在學校門口的人群逐漸散去,白筱雅與其他值日的同學揮手告別,剛剛踏出教學樓門時,突然看到他。

陸皓辰就站在教學樓的雨搭下,頭發和肩膀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黑色大衣上的殘雪化為水珠,一滴一滴,如同精靈在跳躍。

白筱雅停下腳步,直視著他。他在微笑,眼珠漆黑漆黑,濃濃的夜色包裹住他瘦削頎長的身體,樓外昏黃的路燈下,他臉上的點點淤青依舊顯眼得刺目。

她強忍住滿口的關心,冷下臉故意去忽略他,走過他身邊時,胳膊卻被他一把拉住。

“放開。”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偶爾有結束值日的同學走出教學樓,看到這情景紛紛側目。陸皓辰淡然微笑,掰過她的肩膀麵向自己。

“對不起筱雅,”他眨眨眼睛,似乎想用哀求來博得同情,“蔣琪的事情是我不對。以後我再也不會跟她見麵,你相信我。”

白筱雅不語,良久,她甩開他的禁錮,冷冷道:“有沒有人告訴你,男生的話永遠不可信?”

漫天雪地中,她頭也不回地甩手而去,留他在原地遠遠地注視著自己的背影。每走一步,腳下都有“咯吱”的響動,她感覺得到,身後的那雙眼睛一直緊緊跟著自己,淒然,無助,仿佛是被人遺棄的孩子。

回家後,白筱雅的心情一直難以平靜。她知道,以他桀驁的性子,三番四次地低聲求和已是不易,但醫院的情形曆曆在目,一閉上眼睛,她就能看到蔣琪與他微笑相視的樣子,那笑容像是匕首,狠狠刺痛了她。

小寶與小貝依舊不知愁為何物,開心地隻顧窩在沙發裏看動畫。吃過晚飯,她坐在寫字台前,望著窗外,外麵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雪,似乎比方才還大。

她有時會想,執拗如他,會不會永遠站在校園的雪地裏。但轉念,便是冷漠地不再去想。

快到八點的時候電話響起,接起電話的那一刻,眼淚幾乎從白筱雅的眼中奔湧而出,她聽到了許久不曾聽到的聲音。

“筱雅,小寶和小貝還好嗎?”

她強忍住哭聲,嗚咽著說:“小寶和小貝都好,隻是一直嚷嚷著想去幼兒園。媽媽……你和爸爸怎麽樣了?”

“我們都好。”電話那頭的聲音慈祥而溫暖,“隻是你太辛苦了,高中學業重,卻還要照顧一雙弟妹。唉,我和你爸爸在外地打工,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你們。隻是害怕打擾你學習,才沒經常打電話回來。我和你爸寄過去的錢還夠用嗎?”

“夠,夠!”

“天冷了,S市這邊下雪了,我看天氣預報說家裏也下雪,記得多穿一點,也要照顧好弟弟妹妹。”

“知道了。”白筱雅抹掉眼淚,破涕而笑,“爸爸媽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一月中旬就可以回家過年了,”白媽媽的聲音中掩飾不住的開心,“到時,給你們買禮物帶回去。等年後,小寶小貝就該上幼兒園了。”

“嗯嗯,”白筱雅忍不住重重點頭,“小寶小貝一直念叨,同齡的孩子都去幼兒園了,他們也想去。到時,我去找一家條件好的幼兒園……”

“不用,”白媽媽笑著打斷她,“等年後,我和你爸爸回S市安頓好了,咱們全家就搬到這邊來。這裏的學校比M市要好,小寶小貝入園的事情也容易辦。正好明年你考大學,爸爸媽媽都看好了,S市這邊的政法大學特別適合你!雖然不比南希大學有名,但名氣也是不錯的!”

白筱雅一時怔住,仿佛聽不清聲音似地,茫然問:“媽媽,你說什麽?咱們……要搬家去S市?”

“對呀……”

心裏有什麽東西重重地沉了下去,如同沒入冰冷的湖麵,激起一層層的波瀫。白筱雅聽見自己的聲音漸漸微弱,連話語中的笑意也慢慢被那種蝕骨的冷意凝凍、結冰……

雪後的第二天晴光瀲灩,太陽撥開重重雲霧重現蒼穹,陸地上的雪經過一晚的累積已沒過腳踝。

晨起,有掃雪工人拚命地忙碌,一路從家走到學校,都可以聽到“簌簌”的掃雪聲。

上課的時候,白筱雅一直心不在焉,滿心滿腦想的都是昨晚的電話。搬家,搬到S市……那麽,是不是永遠都見不到麵了?

從來沒想過會這樣,以為,永遠在M城,永遠可以見到他……

講台上的老劉依舊在用他獨特的口音念著英文,同學們齊聲跟讀,唯有她,用書本擋住自己的臉,腦海裏不斷翻湧出一幕幕。

突然,不知誰驚叫一聲,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學生發出聲音。白筱雅抬起頭,順著大家的目光向窗外看,一大束五顏六色氫氣球正順著窗口飄上來,上麵寫著大大的幾個字--

“筱雅,對不起!”

沒有落款,但白筱雅知道那人是誰。除了他,還有誰會采納金在延那種狗血連篇的建議?

她正欲別過頭去,那窗外的氫氣球突然爆裂開來,一朵朵金花從氣球中噴湧而出,漫天飛舞,如同天女散花般紛紛揚揚落了下來。有學生打開窗戶伸手去接,看到彩條上的字時,不由得倒吸口氣--

天哪,每一張字條上都寫了一句“對不起”!

全班嘩然,眾人在滿心驚歎中不時看向白筱雅。這份禮物的對象顯而易見是白筱雅,不過這送禮物的人未免也太過用心了,氣球裏的彩條足足有上萬個,每一個都如指甲般大小,在所有彩條上都寫滿“對不起”,這也太難了吧?

白筱雅垂下頭,隻覺得臉上火燒一般,心髒“砰砰”地跳著,仿佛要躍出喉嚨。

“好了好了!都安靜!”老劉一聲令下,滿室的聒噪聲戛然而止。他用力敲著講桌,敲得上麵的粉筆灰都“騰騰”地飛起來。

“全都安心上課!”說完,再也不說一句,繼續埋頭講著英文語法。

教室裏重又歸為寂然,就像扔入石子的湖麵,隻波瀾片刻,便又寧靜。

白筱雅收回視線,麵無表情地看著課本,如同什麽都未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