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目的
?“你認罪嗎?”翟哲站在王登庫身前。
他身為武將,牽入這件大案,實在是因為案子可能牽涉的人與他的關係太過緊密。誰也不知道盧象升想追究到哪一步,其實那要看範永鬥抵抗的力量有多強。宣大是一張破網,東口和西口是兩個宣泄口。若盧象升願意,也可以盤查他在西口販運多少兵甲出塞,因此要掉腦袋的人也不在少數。
“我無罪!”王登庫瞪著小眼睛,終於見到有人進來與他說話了。這兩天吃的是豬食不如的夥食,但讓他有時間冷靜下來,前天的驚鴻一瞥確實嚇著他了。
“你的護院家丁都召了,你還嘴硬!”翟哲從懷中摸出一塊硯台,在王登庫眼前一晃,“你的這台硯不錯,我笑納了!”
“你去過我家!”王登庫臉色蒼白,差點從地上蹦起來。
“你的家人、護衛甚至商號掌櫃都被收監了,我才從祁縣回來!”
“我沒有!”王登庫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在陰暗的地牢中回**。
“你罪無可恕,在明日上堂前認出主謀,倒可以少些皮肉之苦!”翟哲將硯台放回衣袖,他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
“那和我無關,他雖然是我商號中護衛,但我確實不知道他背地裏做的勾當!”王登庫苦苦哀求。
“明日公堂上見吧!”翟哲直起腰,“其他幾位東家應該也會到場吧!”
“真的不是我!”王登庫衝著翟哲的背影哭叫。家被動了,他心中明白自己很難逃過這一劫,總督大人豈會給自己找難堪,這個盧象升是個狠角色。
次日辰時,太原府衙前人頭攢動,官府早貼出告示,要審問王登庫私通清虜一罪。盧象升端坐正中,吳甡坐在側首。督撫營親兵將王登庫從地牢押出,一路不容任何人接觸,巡撫衙門的官吏也沒機會接近。一路罵聲不斷,王登庫如過街老鼠。
公堂之上,肅穆莊嚴。
“王登庫,這張布匹你認識嗎?”楊陸凱親自將那張沾血的字布在王登庫麵前晃動。
“不識!”王登庫有氣無力。
“這個人你認識嗎?”士卒端著一個木匣子放在台下,抽開蓋口,露出一棵石灰硝製的人頭,正是死在蕭之言箭下的奸細。
“不識!”王登庫好像隻知道說這一句話。
“帶證人!”
沒等那王家護院走到身前,王登庫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改口道:“我認得,這是我商號中護衛統領,但已經失蹤很久了!”
“正是此人給清虜傳遞消息被我軍中斥候捕獲,王登庫你知罪嗎?”
王登庫轉動腦袋,四周見不到一個熟識的人,“不是小人主使,是他自己所為!”他自己也覺得這句話沒有說服力,聲音越來越小。
“上刑!”盧象升隻說了兩個字。他今天所做所為,半數是給門外那些圍觀的人看的。
吳甡挪動了一下屁股,轉過身去。
“上刑!”衙役的聲音在公堂中回**,這件事軍中士卒倒是無法插手,皂役更加熟練。
從夾棍到拶子,王登庫的慘叫一聲聲撞在範永鬥的胸口,讓幾位東家都生出一種兔死狐悲之感。第一天的審訊有半天在拷打,王登庫倒是嘴硬,一直沒鬆口,因為他知道一旦召了死的可不止他一人。
王家商號的掌櫃和護衛一個個登場,王登庫的慘狀就擺在眼前,問來問去,沒人能說出王登庫私通清虜的細節,竟然將王家商號往塞外販運糧食、兵器之事越說越多。
盧象升命典吏一點點記錄的清楚。
申時,巡撫衙門後花園。
翟哲顛著腳尖走入,繞過熟悉的回廊,涼亭內隻有盧象升一人在坐。
“大人!”翟哲拱手,神態拘謹,
“王登庫一案,要盡快結案,今日午後已有一些人過來找過我為他求情,說他通清虜一事不明,嚴刑逼供非審案之道。”盧象升冷哼一聲。
翟哲沉默不語,不知盧象升召他有何事要辦。
“我也未必要對王登庫一家斬盡殺絕,但今日大堂之上說的東西甚多,你拿過去給王登庫看一眼。”盧象升身前的桌上擺放了今日公堂上記錄的證詞。
“啊!”翟哲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了,慢慢領會盧象升話中的意思。
“那些事你在西口也做過,是嗎?”盧象升的口氣像是在開玩笑。
“末將知罪了!”翟哲的頭垂的更低了。
“你以為我做這些事情很粗暴嗎?”盧象升像是能看穿翟哲的心思。
“末將不敢!”
“宣大邊鎮已經爛透,我想將衛所守將都換一遍,我想將被侵吞的軍屯都收回來,你以為我有什麽辦法?無非是以毒攻毒而已!”盧象升擺動衣袖,說:“東口和西口就像宣大鎮的兩個鼻孔,我若狠心將這兩個鼻孔堵住了,宣大鎮就徹底憋死了。你倚仗土默特人的勢力占據了西口商道,現在我將東口商道也拿進來,你能多獲利幾倍?”
“末將不甚清楚,但東口不通遼東,地位也僅與西口相當。”
“東口八家還有幾家可用?”盧象升好像有很多事拿不定主意。
“蒙古日益勢弱,若切斷清虜貿易,東口隻能養活三四家!”翟哲猶豫片刻,說:“而且那裏的**會一直存在。”逃出塞的漢人不可能任由擺在眼前的美味不張口,即使知道那會燙嘴。
“但我決不能就此將八家一網打盡!”盧象升歎了口氣,“莫說這八家幹係了多少邊軍守備,知府太監,就是三邊的糧食,你恐怕也代替不了這八家商號吧!”
翟哲點頭,商盟目前的實力與八大家的勢力差距不小。八大家無一不是有十年名望的老字號,這些年大魚吃小魚,在範永鬥帶領下成了底子越來紮實,不是商盟後起之秀能比的。
“王登庫做出這等事情,死有餘辜,就讓他替八家商號去死吧,他的家人會有一條生路!”盧象升心中早有決斷,後續之事需翟哲具體去操辦。以翟哲與八大家的關係,有他出麵再合適不過。宣大對清虜這一仗似勝似敗,朝中尚無定論,盧象升也不想因此在朝中激起爭議,以免偷雞不成蝕把米。
“末將知道了!”
“宣府有些人不能再留了,具體的名單我會告訴你。”盧象升站直身子,搖晃高大的身軀從翟哲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