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會來,完全在夏純的意料之外。
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分開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好似有兩年那麽漫長。
夏純牽著江湛的手不願意鬆開,帶著他逛學校,從大門口的係樓到學校裏的長廊和噴泉,再到圖書館,像是導遊一樣吧啦吧啦地說著話。
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在食堂裏吃了頓飯,就跟普通的小情侶一樣在操場裏麵散步。
入了秋的氣溫溫差大,白天的時候還熱的跟什麽似的,到了晚上溫度又開始驟降,夏純坐在籃球場邊緣的台階上,身上披著江湛的外套,看著不遠處球場上的某個身影。
操場上每晚都會有男生們過來打籃球,江湛看的手癢,就跑過去跟著一起試了試,沒多大一會兒就已經占了上風。那些男生們很快就體力不支,可江湛不一樣,體能在他這裏是絕對的優勢,運球投籃,從開始一直打到了最後,幾乎沒有一個失誤。
比賽結束,一群人氣喘籲籲,“同學你可以啊你,打的這麽好,以前怎麽沒在籃球場見過你啊。”
江湛的額頭上出來一層薄汗,抬腕擦了下,把球隨手丟給了他們其中一個人,勾唇笑,“你們玩。”
見他要走,有人追問,“誒同學你哪個專業的,加個微信下次約著一起出來打球唄。”
“專業,我……”江湛的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蜷,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不會給坐在那邊的夏純丟人。
“這是你女朋友?長這麽漂亮啊。”
江湛沒來得及回頭,掌心裏塞進來一隻溫暖的小手,夏純貼在他的身邊,柔聲問,“不玩兒了嗎,我都沒見過你打籃球。”
以前高中的時候操場上也不乏一些男生們打,但是很少能看見江湛的身影。那時候夏純還納悶,後來就想明白了,一個既要兼職又要照顧家裏的人,大概沒剩下什麽其他的精力了吧。
江湛目光泛著暖意,點點頭,替夏純把衣服裹緊了些,“嗯,明早就走了,想多跟你說說話。”
視線交接,愛意泛濫成災。
兩個人沿著跑道走,找了個樹底下的長椅坐了下來。
江湛的長腿屈起,兩隻骨節分明的手交疊,眼眸盯著不遠處看了一會,說道,“阿純,慧姐這段時間又給你打電話嗎?”
夏純緊靠在他的身邊,皺了眉心,搖搖頭,“沒啊,怎麽了,是慧姨那裏缺人手了嗎?”
“不是,店鋪已經盤出去了,她馬上就要離開棉城了。”
相較於夏純來說,江湛的語氣十分平緩。
夏純:“慧姨,要走了?去哪兒啊?”
“回老家,她要結婚了。”
“是和駱遠叔叔?”夏純一怔,脫口而出地問了出來。雖然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出來,但是夏純知道他們是有故事的人。
就像是便利店舊MP3裏的那首《北極光》,她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駱遠獨自一人的時候悄悄聽,一遍又一遍,如同對舊時光的惋惜和追憶。
江湛苦笑,否認了,“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他們以前的故事?”
夏純搖頭,湊近了些,“你快跟我說一說。”
總有些回憶陳舊久遠,淒美糜爛,讓人不敢提,又不能忘。
江湛重新看向了遠方,磁性的嗓音一字一頓,娓娓道來。
張慧和駱遠認識的那年剛好30歲整。
父母從商,家境殷實,已經過了適婚的年齡,卻依然崇尚自由。雖然說隻有初中畢業的學曆,但是靠著她的家庭,也足以讓她安安穩穩地過完後半輩子,擁有讓人羨慕的人生。
隻不過所有計劃被打亂,是從很多年前的那場驢友群自行組織的戶外活動開始的。
因為專業知識的缺乏,天上的暴雨導致了山體滑坡。一群人被迫躲在了山洞裏,洞口卻被滾落的泥沙堵上。
搜救隊正在趕往支援,隻可惜那個時代的手機信號不太好,很難取得後續的聯係。
陰冷的洞裏人心惶惶,張慧獨自縮在角落裏,腳踝受了傷,動彈不得。她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麽苦,再加上內心的害怕,眼淚沒出息地開始往下掉掉。
哭了好一會兒,頭頂上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略微沙啞,“搜救隊最早要明天早上才能到,你再這麽哭下去,明天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慧抬眸,麵前的男人穿著皮夾克和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軍用的登山鞋,臉上的線條硬朗,正低頭看她。
“腳受傷了?”男人蹲下,抬手握住她的腳腕。
張慧驚覺,慌忙地躲開,隻可惜隻挪動了一小下,就疼的臉上猙獰,“你幹嘛?趁人之危?”
“你這是脫臼了吧,脫了鞋我看看。”男人根本沒理會她的話,上手,輕輕的把沾滿泥土的鞋子脫了下來。
腳腕處紅腫,他輕輕扭動了一下,張慧疼的直冒冷汗,“疼疼疼。”
“我哥早些年當過兵,我以前跟著他學過點緊急處理的辦法,你忍著點,我先幫你複位,等出去之後再到醫院打石膏,仔細檢查。”
眼看著他要動手,張慧慌了,“不行不行!我這個人最怕疼,我還是等明天吧我,大哥你哪兒來的回哪去,就先不麻煩你了!”
“你想疼死?轉一下注意力,一會兒就好。”
男人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MP3,把耳機直接塞到了張慧的左耳裏,調了調,調到了一首歌。
“好聽嗎?”
這莫文蔚新發行的一首歌,張慧單曲循環過很多遍,心裏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男人的品味還不錯。
“還……”話沒說完,忽然腳上一陣刺痛,猛的一下,疼到了骨子裏。
張慧喊了出來,一把抓上了麵前人的肩膀,死死地抓住,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
男人挑眉,似乎比較滿意,“成了。”
張慧咬牙,“你大爺的。”
搜救隊第二天的時候果真就到了,所有的驢友都被解救,沒有受嚴重外傷的。到醫院檢查臨走前,張慧在門口找到了那個熟悉的男人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跑過去,“加個聯係方式?”
男人手臂上露出了擦傷,“幹嘛,以身相許?”
張慧哼笑,“伺機報複。”
她從沒想過,自己和這個叫駱遠的男人會產生這麽深的羈絆。從認識,到吃飯看電影,兩個人的感情飛速升溫。
張慧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找到一個愛人,但是駱遠不一樣,她隻要見到他,體內的荷爾蒙就會燃燒,想要進一步的貼近,她想要和他擁抱,熱吻,想占有他的一切。
可是後來兩個人談了不過半年的時間,在張慧最**上頭,難舍難分的時候,駱遠卻離開了,隻發了一條短信:我配不上你,找個門當戶對的。
把混蛋演繹到了極致。
明明互相深愛的兩個人,卻較勁一樣地硬挺了三四年的時間,一直到了後來,張慧和家裏鬧掰,一張火車票就從C市來到了棉城。
為了尋找丟失的愛人,荒唐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