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遠失意,自己一個人躲在汽修廠裏爛醉。
江湛被趕了出去,在空****的便利店門口坐了好久。以前的畫麵像是放電影一般在麵前出現,而此時早已物是人非,變成了一件軀殼。
太陽落山,餘暉像是被打散的鹹蛋黃一樣暈染著天邊。
江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起身離開,沒騎車,沿著街邊一直走,回想著夏純那天是怎麽迷路的,沿著她的路線,開始回溯。
從中街一直走到了南風巷,到了那條還未開始的夜市,到了破舊生鏽的鐵樓梯,上麵丹紅舞蹈室的招牌搖搖欲墜。
江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入迷的,隻是在那裏站著,直到身後的小販讓他往旁邊挪一挪位置。
他哦了一聲,往後走到了台階上。
“是你啊,你還記得我嗎?”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江湛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直到那個女人又重複了一遍,他才轉過身。
“你來找夏純?她早就去A市了,你不知道嗎?”
江湛仔細辨別了下,想起來了,是夏純的舞蹈老師,之前的時候見過的。
他禮貌笑了笑,“沒事,我就是站在這裏看看,不找她。”
“哦,這樣啊。”李丹紅回答,“你應該是小純的表哥之類的吧,舞蹈室裏的幾個小女生八卦說你是她的男朋友,但我覺得不像,哪兒有男朋友會幫她一下子交那麽多的學費呢。”
這個問題江湛隻笑,沒有回答。
李丹紅看著舞蹈室的方向歎了口氣,“夏純是我見過的少有的有天賦的舞者,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她的話,幫我再勸勸她吧,這次的機會難得,我不想讓她就這麽放棄了。”
“機會?”
“對啊。”李丹紅接著道,“兩個月之前她走的時候我跟她說過的,上回的舞蹈比賽她的表現不錯,有一個專業的舞蹈專家私底下找我聊,說是現在有一個出國集訓的機會,在國外的一個古典舞培訓基地進行三年的訓練,到時候再回國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如果夏純願意的話,她願意讓夏純跟著她的團隊一起出去。”
江湛眉頭皺了皺,沒聽夏純提起過這件事情,但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結局,“所以,她是沒答應嗎?”
李丹紅惋惜:“嗯,她說考慮兩天,結果就給拒絕了。”
“為什麽?因為費用?老師,如果是因為費用的話,我請您再給夏純一次機會,這個問題我可以……”
江湛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身邊的人打斷了,李丹紅搖頭,“應該不是吧,這次出國學習是公費的,而且除了日常開銷之外,基地裏幾乎囊括了所有費用。”
她想了想,補充道,“她那天在電話裏和我說,有一個人還在棉城等著她,她不會走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等畢業之後再回到棉城,過最簡單的生活。”
“大概是戀愛了吧,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能讓這孩子把自己的前程都排在了第二位,簡直就是兒戲。”李丹紅的無奈透露在了言語中。
江湛聽完話,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隻感到四肢百骸似乎都僵硬了。馬路上嘈雜的聲音轟鳴,如同悶雷擊碎了他的耳膜。
明明就在幾個月前,他還站在這條路上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一定會是那個送夏純去遠方的人。
可如今再回想起來,仿佛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自己到頭來還是成了寧祈口中所說的絆腳石。
他的平凡,是夏純發光的阻礙。
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聲,江湛拿起來,入目的是夏純剛分享過來的消息,是一張蛋糕的圖片,下麵配文:
你看,我們社團今天團建,社長買的巧克力蛋糕,但是我更喜歡吃菠蘿口味的。
對了,你生日的時候咱們去的那家甜品屋還開著門嗎,等我放假回去的時候咱們再去一次吧。
……
兩個人分開這麽久,夏純變得越來越喜歡和他分享生活,整個人都開朗了不少,反倒是江湛看起來更加的沉默寡言和沉穩。
她總是說著自己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比如哪天去了學院組織的誌願活動,哪科老師講的理論晦澀難懂,論文寫不完熬了個大通宵結果還是被駁回……
而江湛,除了能做出一些情緒上的回應以外,剩下的什麽都給不了她。
天上的烏雲再次不著痕跡地沉了下來,轟隆隆的雷聲預兆著一場風雨的降臨,所有人都慌亂四竄。
“小夥子你趕緊回家吧,我看這天不保險,我就先回了。”李丹紅抬頭望天,小碎步地朝著舞蹈室的方向跑了過去。
江湛按滅了手機,抬頭看著麵前熟悉的景象,明明什麽都沒有變,
卻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夏純,外麵馬上就要下雨了啊,陽台的窗戶記著關。”
電話裏,高小圓壓低著聲音說話,夏純在宿舍應聲,穿著拖鞋跑去把陽台的窗戶關上,“那你們晚上還回來一起吃飯嗎?”
“不了不了,我跟甜甜在圖書館裏麵學習會晚一點回去,你跟林璐不用等我們了。”
“好,需要送傘的話就跟我們打電話。”
“OKOK,拜拜。”
外麵的天兒陰沉了好幾天,最近北部的好多城市都有大麵積的降水,一場秋雨一場寒,秋天的味道變得逐漸濃烈。
夏純的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不知道是怎麽了,總是惴惴不安。
昨天的時候剛給家裏打過了視頻電話,是夏季接的,說是家裏一切安好,爸爸媽媽工作忙,沒了她在家就像是缺了手腳一樣,隻能把老家裏的大姑叫過來幫著照顧了兩天自己。
他還說自己最近的成績一直還不錯,就是大家都很想夏純,不經意間就會在吃飯的時候提起,希望她能快點放寒假,然後回家。
夏純聽到家裏安好心裏踏實了些,可是手機上的某個人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過自己的消息了。
她打開了置頂的對話框,上麵的人名稱早就從Z改成了秋冬,之前夏純問過他原因,江湛隻笑著說因為春夏和秋冬連在一起,就是一整個四季。
聊天框裏麵往上滑,一直都是自己單方麵的消息。
從分享蛋糕的那天開始,江湛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消息不回,電話不接,連陸程這些平時親密無間的好兄弟都不知道他的行蹤,幾乎所有能聯係得到他的方式都沒有用了。
是家裏出事了嗎?是奶奶?還是他自己?夏純總是忍不住地胡思亂想,大概他是怕自己擔心,所以才玩消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