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過的很快,快到一眨眼的功夫,人們甚至還沒準備好,就已經迎來了冬季。

棉城氣候變得幹燥,枯枝殘葉落了一地,寧靜裏透著說不出的孤寂。

汽修廠裏今天來了一個大活兒,一輛出了交通事故的車被送了過來,車的前擋風玻璃被撞得稀碎,車身也損毀的嚴重。

駱遠本不想接的,可奈何擋不住車主用錢砸,給出的報酬實在是誘人,讓人沒理由拒絕。

“宋澤小杜,你倆去幫我搭把手,幫我把那邊兒的工具箱拿過來。”駱遠費勁地打開前引擎蓋看了看,眉頭緊皺著,看起來是遇到了不小的問題。

“得嘞駱駝哥。”

宋澤去拿東西,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的舊沙發,上麵的人十分懶散地躺在那裏,用舊報紙搭在了臉上遮陽光,四肢大大咧咧地隨意擺著。

杜龍偉摟著他的肩膀趕緊走,讓他少看兩眼。

“駱駝哥。”回了駱遠的身邊,宋澤還是沒忍住地小聲嘀咕著,“湛哥他到底是怎麽了啊,最近都不怎麽幹活了,每天就在那兒躺著曬太陽,看著一點勁兒都沒有,您也不說說啊?”

駱遠頭也沒抬,隻嘖了一聲,“有什麽好說的,多曬曬太陽好,有利於治療情傷。”

“情傷?”

“你憨逼啊你。”杜龍偉白他一眼,“湛哥這模樣一看就是分手了,就你還啥也不知道。”

“臥槽!真假啊?”

“老子還能騙你?你什麽時候見過湛哥這樣?”

耳朵邊兩個人嘰嘰喳喳的,駱遠嫌他們煩,擺了擺手都趕到了一邊去。他看了眼不遠處一動不動的人,知道他醒著,無奈地往外歎了口氣。

其實這樣也好,總比之前天天泡在酒吧裏的時候要強。

江湛的睫毛顫了顫,翻了個身,報紙從身上掉了下去。他緊皺著眉頭閉著眼睛,明明很想睡覺,可是怎麽都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會想起各種亂七八糟不著調的事情,讓他久久不能安生。

已經分開將近兩個多月的時間了,他再沒有收到過關於夏純的任何一條消息。入睡之前腦袋裏就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怨恨自己就這麽輕易地親手把她推遠,另一個裝作聖人模樣說著要給她自由和未來的違心話。

意誌消沉,他甚至在有意找回那個遇到夏純之前的玩物喪誌的自己。

每天在酒吧和網咖遊戲廳這種遊戲場所出沒,可明明以前能讓他感覺到快樂的東西現在卻都已經變了味,隻覺得寡淡無趣,幼稚的厲害。

那天在喝醉,發了瘋一樣地打開了夏純的聊天窗口,猶豫了半天,顫抖著發了一個句號過去,可不過幾秒鍾的功夫,又趕緊撤了回來。

生怕他會再控製不住自己,直接把手機關機,扔到了麵前的冰桶裏。

後來酒醒了,手機也徹底報廢了。

裏麵的零件全部泡了水,到維修店裏也恢複不完全,最後隻能換了個新的。

江湛重新辦理了一張手機卡,手機號沒換,還沿用的原來的,微信裏的東西也都還在,隻是所有的聊天記錄都沒有了。

他在網上找了好多的辦法,也去了很多修手機的地方,可都一無所獲。

偶爾“犯病”的時候都會看著那個一片空白的聊天框苦笑,現在好了,自己真的隻剩下腦子裏的回憶了。

“江湛,知道你沒睡,去把那輛車給洗了,明天客人來取。”駱遠走近,把一塊幹淨抹布直接甩到了江湛的身上。

江湛眉頭皺了皺,黑眼圈明顯,緩緩坐起身,聲音沙啞道,“幾點了?”

駱遠:“差半小時不到兩點,幹嘛,有事?”

“嗯。”江湛揉了揉頭發,起身拉上了羽絨襖的拉鏈,站起來的時候兩條腿修長,整個人看著清瘦了不少。

“奶奶這兩天心髒又有點不舒服,我跟王醫生約好了,下午的時候再過去聊聊情況。”

他說完邁腿就走,身後的駱遠罵娘,“江湛你他娘的少拿奶奶當借口,天天這失魂落魄的樣子,這班你是上還是不上了,不上老子分分鍾把你給踹了!”

江湛打個哈欠,擺擺手,頭也不回,“趕緊踹。”

“哇!下雪了!你們快過來看啊,外麵下雪了!”

林璐在陽台喊著,高小圓和邢甜甜都激動地跑了過去,尖叫聲響了起來。

元旦這天,學校放了一天假,因為路途太遠趕不及回家,四個人就都留在了宿舍,正好趕上了這場初雪。

“夏純你快來看啊,這雪可漂亮了。”邢甜甜是典型的南方姑娘,從小到大都很少見雪。

夏純在屋子裏麵收拾著行李,微微一笑以示回應,並沒有過去湊熱鬧的打算。

林璐朝裏麵看了一眼,走進來,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阿純,你這要是一走得好幾年回不來了吧?”

夏純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了停,“嗯,等我回來了,你們肯定都已經畢業了吧。”

“唉,真是舍不得你,不過你出去學習是好事,我們肯定不會阻攔你的。”林璐蹲下,輕抱了抱麵前人的肩膀。

去美國這件事情是一個星期前才決定的,那時候李丹紅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說是那位舞蹈專家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要出發啟程了,臨走前還是想再給夏純一個機會,問問她的意見。

這次機會和天上掉餡餅出現的概率差不多,隻要夏純能把握住,再次回來就一定是鑲了金邊兒的。隻要跳的出彩,別說是站在國內最大的舞台上,就算是走出國門,邁向世界,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夏純大概是心裏跟江湛別著一股勁兒,想著他既然想讓自己出去,那自己就真的走給他看。

所以她任性了一回,沒考慮家裏的問題就答應了下來。

在後來跟家裏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想象之中的爭吵,反倒是出人意料的平靜。倪紅和夏成軍都沒怎麽說話,她也悶著聲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提錢的問題。

就這麽全家人整整齊齊地沉默了幾分鍾,最後夏成軍歎了口氣開口,“閨女,去吧,爸供你。”

就這麽一句話,夏純心頭發酸,把所有之前的怨恨都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