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在池塘邊站了許久,不知道什麽時候烏雲已經遮住了那道微弱的星光,遠處還傳來一聲轟隆隆的悶雷,他隻是靜靜的站了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便朝山下走去了。
下山的路還沒有走多遠,急促的雨點就落了下來,山路變得越來越滑,陸逢看了看下山的路,黑漆漆的一片,雨水嘩嘩的往下留著,看眼前的情景,他隻好決定先去學校暫避一宿了。
自從地震之後,學生們就一直沒來學校上課,那些危牆被推倒了,隻剩下一個教室和一間宿舍房。這次過完年回到村子裏,陸逢在有時間的時候就過來把學校的那間教室和宿舍收拾收拾,現在來說還是很幹淨的,可以將就的住上一宿。
到了學校,他順手從牆邊拿了一些那些破舊門窗拆下來的木板,拿著柴火趕緊去了宿舍,進門時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淋透,他隻好將衣服脫下來掛在了晾衣繩上,站在門口看著外麵嘩啦啦的雨,像是在今晚前半夜不能停了。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陸逢關上那已經扭曲變形的門,和門框空出來好大一段的空隙,但是能擋住雨飄進屋裏足夠了,回到屋裏,他點著了一堆火,頓時暖和了不少,把濕的衣服烤了烤又掛到了晾衣繩上,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幹了許多。
宿舍裏隻有易韻桃老師留下的一些書,還有一張桌子、一把凳子和一張空****的床,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東西了。
陸逢看了看那些書,拿來一本坐在火堆前就看了起來,一直看到很晚,起身看了看外麵的雨幾乎停了,又出去關了關那扇搖搖晃晃的門和那幾扇透風的窗,他感覺也有些困了,穿上烘幹的衣服,拿著幾本書墊在頭下,躺在那張木板**就睡著了。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黎明了,村長從睡夢中一下子被驚醒了,他躺在**聽到桌子上放著的水杯、盆碗發出叮叮當當碰撞的聲音,還感覺頭很暈,像是在天旋地轉的似的,這個感覺讓他有些似曾相識,睜眼躺了三秒鍾,他的意識裏出現了一件事:地震了!
村長一下子從**蹦了下去,橫衝直撞的就從帳篷裏衝了出去,大聲的喊著:“地震了!地震了!”
其他的人家也有察覺到,也第一時間從帳篷裏走了出來,聽到村長的喊聲,加之自己也有感覺到,所有人都離開帳篷,去了空曠一些的地方。
“好像是震了一下。”
“我還在睡覺,沒有感覺到。”
“震得時間挺長!剛開始沒感覺!後來震的挺大!”
大家議論紛紛的討論著,很小的孩子還在哭鬧著,剛剛吠叫的狗稍微安靜了一點,在窩裏亂飛的雞也停了下來,隻是累的或者是驚嚇的“咯咯咯”的叫幾聲。
“快去看看其他的人家怎麽樣了?”村長安排了幾個人去聯係一下沒住在帳篷裏的那幾戶人家,可能不會有什麽事情,但是去看看還是比較放心的。
村長抬頭看了看天空,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說道:“大家聽我說,每家回去一個人去拿衣服什麽的,給孩子穿上點,別在把娃娃凍著了,我看這天也快亮了,我們就先不要回去了,萬一在地震了怎麽辦?”
人們已經經曆過一次地震帶來的慘痛教訓,即使村長不說讓他們不回去,他們也會選擇一樣的做法,在這裏等到黎明。
又回去拿衣服的,拿的凳子的,有的拿來一些柴在人群當中點起了火堆,火點著了,有了光亮,有了溫暖,一些恐懼,害怕自然就消息了。過了一會兒,聯係的人也回來了,另外幾戶人家也都平安的和他們一起過來了。
一個夜晚,一個小山村,點著一個明亮的溫暖的火堆,鄉親們圍坐在一起,家人依偎在一起等著黎明,等著希望。
不止是天溪村發生了地震,在福關鎮其它村子也發生了地震,而且比天溪村的震動還要強烈一些,這件事情自然也就被鎮上的領導知道了,迅速報到了市裏,各級的領導幹部迅速的下到了村子裏。
黎明悄悄來臨,天溪村的村長在人們之中走動著,像是在察看著人數,同時看看有沒有受傷的,他轉了兩圈,突然意識到哪裏有些不對,他摘下帽子撓著頭,走在人群之中東張西望著。
“陸老師呢!”村長突然停下腳步,大喊了一聲。
聽到村長喊這一聲,那些沒有睡覺在竊竊私語的停了下來,那些迷迷糊糊睡著的人醒了過來,大家不約而同的互相看了看,一個個慢慢的站了起來,大家才意識到,好像一直沒有見到陸老師。
“陸老師呢?有沒有人看到?”村長走動著又問了一遍,依舊是沒有人回答,他朝著陸逢的帳篷跑去,後麵也有人跟了上去,一把掀開簾子裏麵空無一人,隻有平常穿的那雙鞋整齊的擺在床邊,鋪在**的被子也沒有疊。
“鞋還在,被子也沒有疊,應該是沒有走遠,我們都出去找找。”榮二叔站在跟進來的人群前麵說道,“小陳,你和幾個人去出村的方向找找,應該不會出村,找到村口就行,其他人都去自家看看,陸老師別再有個什麽意外。”
天漸漸的大亮了,大家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有找到陸逢的身影,村長坐在板凳上一言不發,他在絞盡腦汁的想著:陸老師回去哪呢?
“有人來了。”人群當中有人喊了一句。
大家將路讓開了一些,看到有兩個人朝著這邊走來,村長站起來迎了上去,是鎮上的領導來看看村子裏的情況。
“怎麽都聚在這兒?是出了什麽事?”來的人問道。
“陸老師不見了。”
“陸老師。”說話的人遲疑了一下,“趕緊派人去找啊,其他人怎麽樣?”
“都挺好,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找到。”
“什麽時候不見的?”
“不知道,天亮了才發現。”村長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說道,“鞋還在帳篷裏放著,就是人不見了。”
“該著的地方都找了嗎?比如他之前經常去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都找過了。”
“找到陸老師了!”
他們正說著話,一個聲音急促的聲音像是順著風過來的。
“找到陸老師了!”榮苗一邊跑著一邊喊著,氣喘籲籲的跑得已是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了。
“在哪?”村長幾步趕了過去,一隻手扶住了榮苗。
榮苗累的喘著粗氣,一隻手朝山上指著:“山上…陸老師…暈倒在山上了…美溪在陸老師的身邊,你們快去救救陸老師。”
村長拔腿就往山上跑,所有的人都跟了上去,年輕的跑得快一些,歲數大的在後麵也盡量走的快一點。
陳美溪守在陸老師的身邊滿眼的淚水往下留著,不知道她的雙手摸在了哪裏,上麵鮮血淋淋的。
“陸老師。”年輕的先跑到了山上,隻見陸逢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他們隻是在旁邊呼喚著,也不敢去伸手。
“來讓開,我來看看。”村長大口的喘著氣走上了前,“陸老師……”村長蹲下身呼喚了幾聲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先不要動他。”鎮上來的領導說道,“快去拿擔架!我車上有!送醫院!”隨手他把車鑰匙扔給了一個人,又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蓋在了陸逢的身上。
“美溪,傷哪裏了?怎麽手上全是血?”陳美溪的媽媽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幫她擦了擦。
“沒有……沒有。”陳美溪哽咽著說道,“是我想抱著陸老師…他的頭…他的頭下在流血。”
下過雨,地雖是濕的,但是陸逢頭下的那片土地有隱約的暗紅色,鮮血已經滲到了那片土地的下麵。
“你快去,開著車給市裏的醫院打電話,恐怕鎮上的醫院不行。”領導又吩咐了一句,“路上看到開車的,讓他趕緊來村子裏!”
去拿擔架的人,估計是在車上沒有找到擔架,幾個人扛著一大塊木板上了山。
“擔架呢!”下山開車要去市裏的人遇到扛木板的隨口問了一句。
“沒找到!”
“車鑰匙給我!”那人拿著車要是匆匆就離開了。
木板上鋪了衣服,眾人把陸逢放到木板上抬著就朝出村的方向走去了。
“都不要跟著了,村長你跟著就行。”大家送到了村口又走出一段距離,鎮上來的領導說道。
“榮二叔,村裏的事你先看著點,我跟他們去醫院,”村長交代說道,“那幾家住自己房子的,這幾天暫時就不要回去了,先住帳篷。”
鄉親們不舍的在路口望著一行離開的人,內省有說不出來的傷痛。村長他們沒有走出多遠,就遇上一輛拖拉機,大家一起上車,去了鎮上的醫院。
到了鎮上的醫院,也隻是幫陸逢清理了傷口,止住了血,其他部位有沒有受傷的,也無法做檢查,而且,由於失血過多,需要馬上輸血,鎮上醫院往市裏送,市裏的救護車也在來的路上了。
“你們坐拖拉機都回村裏,我去市裏。”村長囑咐了一句跟到鎮上衛生院的三個年輕人,上車就朝市裏去了。
“昨天晚上福關鎮又地震了。”
“我昨天晚上睡覺都感覺到了。”
“我隻是感覺晃了一下,也沒有太在意。”
劉文婷上班之後才知道福關鎮發生了地震,而且昨天晚上她都沒有感覺到,她在想難道是自己睡的太死了嗎?
“文婷,你去幹嘛?”她的同事喊了她一句。
“沒事,我手機落在車上,我去拿一下手機,你們先上去。”
“你快點,今天早上有早會。”
劉文婷也在沒有回答她,隻是小跑步的朝著自己的車跑去。坐在車上,她撥通了鎮上那個賣東西食雜店的電話,撥通了沒人接,她又打了兩遍。
“喂……”有人接了,劉文婷急急忙忙的開口說道,但是她隻是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往下說什麽了,她總不能直接問:您知道陸逢怎麽樣了嗎?
劉文婷冷靜了一下,繼續說道:“您好,我想問一下昨天晚上地震鎮上有沒有事?”
“地震不大,沒聽說有什麽事。”接電話的人回答道。
“下邊的村子怎麽樣?您知道嗎?”
“也沒有聽說。”
“行,謝謝了。”劉文婷掛了電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