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聲麵色一沉,以為自己聽錯:“好孩子,和爸爸開玩笑呢?你沒幫爸爸同姑爺好好說說?”
“二姐說我遲早要被掃地出門,也請爸體諒我無能為力。”沈棠說完徑直離開。
沈振急得直跺腳:“這可怎麽辦,怎麽辦。”
“老公,你別急,那丫頭可能隻是說說,咱們沈家可是她的大恩人,她不敢忘恩負義。”黃巧趕忙說。
“你們這些蠢貨!”沈振聲惡狠狠剜她一眼,恨不得殺人,“老太太沒了,沒人綁得住她了,還談什麽恩義。沈家要完了,要完了!”
沈棠聽著身後那絕望的大喊,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沈家,早就該完了。
沈棠回到葉家時天色已晚。
她蜷著坐在床邊,看著手機上那孤零零的對話框。
她發過去的消息,至今沒有任何回應。
新婚夜,葉仲文就攤牌明說人前可以相敬如賓,但別奢望其他。
她隻要本本分分,葉太太該享的榮華富貴,一樣都不會少。
‘葉太太’成了她的一份工作,伺候他起居,完成所有他交代的事情。
葉仲文對她也有回應,沒等她開口,就給她奶奶找了最好的醫生教授,醫藥費不用她再操心。
隔三岔五還會給她一張金額不小的銀行卡。
對沈家這個嶽家,麵上也是時常關照,給了不少業務。
她十分清楚,這些都不過是她卑躬屈膝贏得的獎賞,與愛無關。
忽然,手機振動,屏幕上跳出刺眼的三個字“葉仲文”。
她想要質問,想要怒罵,卻又自嘲哪來這個資格。
心理建設了半天,第一通,她沒接。
原以為不會有第二通,不料第二通緊跟其後。
最後一秒,她接起來。
“在哪裏?”
手機那頭是溫潤的男聲,帶著些許沙啞。
葉仲文的聲線一向偏冷,在這寂靜時候卻透著明顯的柔軟。
這絲柔害她心頭一緊,喉嚨裏更似塞了團棉花。
“今天事多。”葉仲文輕鬆地一筆帶過,聲音極其深沉,再聽不出裏麵任何情緒起伏。
“看新聞了,你確實忙,連消息也沒空回。”她冷冷地回,故意帶著挑釁,想要挑起一場魚死網破的戰爭。
三年了,她不曾對葉仲文紅過眼,更沒半句埋怨。
醫院下奶奶病危通知書的時候,他淡淡一句“我會陪你”,她已然是感激涕零。
那一刻她甚至心存幻想,這三年時光,葉仲文心裏還是有她的。
見手機那頭沉默,她眼淚不爭氣地湧出來,顫著聲音說:“葉仲文,這樣的婚姻還有意義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不在。”
葉仲文鼻腔裏發出一聲隱忍的歎息,語氣驟降地回:“今晚還要處理公事,不用等我,明早我回來。”
然後,不帶一絲猶豫地掛斷。
沈棠想要的暴風雨戛然而止,所有委屈化作愁雲慘霧壓進心裏。
她還真是一點不意外。
這是葉仲文一貫的風格,漠視她,讓她永遠把委屈往肚子裏咽。
看著空****的床麵,她無法自控想象著葉仲文和周曉此刻會怎樣親吻纏綿,頃刻間心痛到無以複加,手機跌落在腳邊,眼淚不停地流。
這裏從不屬於她,是她傻了三年。
徹夜未眠,天亮了她換上一身黑衣,胳膊纏上黑紗,在鏡前取下戴了十幾年的黑框眼鏡。
她很久沒正視過這樣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
“好久不見。”她顫著聲對鏡中人說,低頭盯向無名指上的戒指,哀默地取下。
她要離婚。
這個念頭在此刻異常堅定。
正好傭人喚她下樓吃早飯。
她下樓,偌大的餐廳隻有她婆婆方念芝和小姑子葉仲恩。
“嫂嫂,早安。”葉仲恩甜甜地叫她。
她回以微笑,過去先禮貌喚了聲“婆婆”。
方念芝板著臉沒說話,一身高定時裝,容顏精致地端坐在主位上。
在葉家,方念芝擁有絕對至上的權威。
葉仲文的父親葉金問過世前,把整個葉家和葉氏生意都交給了方念芝。
方念芝是其第二任太太,是葉仲文繼母。
所有人都不看好方念芝,嘲笑她是葉金問娶回家的花瓶。
她卻不負所托,把葉氏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搖身一變成了女強人,在東港上流圈如同傳奇般存在。
放以前,方念芝不讓她坐,沈棠就會一直站著。
從沈棠嫁進來第一天起,方念芝就沒給過她好臉色。
連葉仲恩都忍不住時時吐槽,方念芝是個惡婆婆。
沒等方念芝示意,這次沈棠自己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
方念芝眉心微微收了一下,稍顯意外,戴著藍寶石戒指的食指有節奏地輕敲著桌麵。
“咦,嫂嫂你換隱形眼鏡了嗎?”葉仲恩笑嘻嘻地問,“我就說,你早該把眼鏡扔了。”
她還是微笑,沒過多解釋。
下秒,方念芝的貼身管家王嫂端來一碗黑漆漆的藥。
“這什麽味兒,一次比一次難聞。”葉仲恩捏著鼻子嫌棄地怪叫。
沈棠卻是神色淡然,三年來,她每天都要喝一碗的助孕藥,再難聞都聞慣了。
想想每次喝完藥就衝回房間吐得死去活來,她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少夫人,這藥不燙,你還是趕緊先喝了吧。”見她發愣,王嫂緊盯著催促。
沈棠把藥放到一邊,沒有半點要喝的意思。
“少夫人,這藥得飯前喝。”王嫂不放棄。
沈棠扭頭看著她,聲音清冷地說:“不必了。”
王嫂愣了愣,看向方念芝。
方念芝胳膊慢慢環了起來,後背靠向椅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這是調理你身體的,你臉色很差。”
“是呀嫂嫂,你哪裏不舒服嗎?”葉仲恩見她嘴唇沒什麽血色,看上去很疲憊,關心地問。
沈棠搖搖頭:“我沒事。”
“仲恩你去上學。”方念芝突然命令,“王嫂幫她把早飯帶在路上吃。”
葉仲恩:“為什麽?”
沒等葉仲恩再問,王嫂哄著帶走了她。
等餐廳隻剩下沈棠,方念芝冷冷地說:“仲恩常說我對你太苛刻,我這個做婆婆的也想喜歡你也想對你好,問題你自己也得爭氣啊。
“你不上班,一天無所事事,連自己的身體健康也管理不好嗎?這個家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喝?哪天不是精心地伺候照顧著?
“兩年前,你粗心大意保不住第一個孩子。這都多長時間了,孩子一直懷不上,你不覺得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