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就站在趙小河身邊的趙家成立刻強抓住他的手,一邊衝陳蘭蘭道,“你先回屋去啊,這邊的事兒我們會解決。”
“我就不走!”陳蘭蘭將臉一迎,“我絕不容許別人打我老公!”
趙小河知道陳蘭蘭的倔,隻得收回手,衝趙家成說了句“把她給我拉回屋去”。
趙家成看了眼趙有根,沒辦法,隻得強行把陳蘭蘭架回超市。
忽略陳蘭蘭的吼叫聲,趙小河撿起被眾人奪下的拐杖,送到趙有根麵前,鄭重地賠罪:“我老婆性子急,說話衝撞了曾太公,請曾太公不要同她計較,我願意替她接受曾太公教訓。”
“哼!”趙有根推開緊扶著他的趙方忠,忿忿地抓過拐杖。
趙小河立刻脫下外套,轉身,蹲著馬步彎下腰,一聲不吭地等著趙有根的“教訓”。
見趙有根真的舉起了拐杖,趙方忠再次出手阻攔,同時急勸:“太公,您又何必和一個小晚輩計較呢?您……”
“方老師,沒事兒,我身體結實得很呢,”趙小河雖然沒回頭,也猜到趙方忠會做什麽,擺了擺手,“隻要能讓曾太公消氣,打就打幾下。”
“小河……”
“方老師,趙東,你們快去守卡!”
“你……唉!”雖然沒再勸,趙方忠和趙東卻沒回卡點,都站在一邊。
他們此時離守卡的地方也不過十幾米,而從卡口進村又必須經達他們這裏,所以他們並不擔心卡點有問題。
“曾太公,您來吧。小心別閃著腰就行。”趙小河說話間又蹲得低了一些,顯然是為了讓趙有根更好動手。
趙有根把拐杖揚高了,最終到底還是沒打下去,隻是將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
“我趙有根今天如果仗著自己是老族長的身份去教訓一個和自己隔了四輩的晚輩,簡直就是有失身份,說出去也不是光彩的事兒。不過你自己得好好反省,反省我為什麽要教訓你!”
“還是我們有根太公有胸懷有氣度!真不愧是趙家洲德高望重的族長!”驟然鬆了一口氣的趙方忠,立刻上前扶住他,一邊奉承他。
“方忠,你是老師,這些小崽哩子你得上心管教啊!”
作為村裏輩份最高的人,趙有根並不是真的想打趙小河,不過是想出一口因為取消年祭而壓在心裏的惡氣,此時雖然沒打著趙小河,但趙小河蹲在他麵前認錯的低姿態讓他心裏這口氣順了些。
“會的會的。”趙方忠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應得那叫一個快。
“曾太公,”趙小河轉過身來,誠懇地再次向趙有根解釋取消年祭的事,“年祭是趙家洲的老傳統,今年又申請非遺成功,其實我們和您的心情一樣,都是盼了又盼的。實在是今年年情不好,迫不得已才取消的。您是村裏輩份最高的長輩,我見麵尊您一聲曾太公,敬您還來不及,怎麽會拆您的台呢?希望你……”
“好了好了,別說了。”趙有根擺了擺手,“再說倒像是我這個老頭子不講道理似的。反正年祭已經取消了,再說什麽也沒用。隨你們去吧。”
說完他推開趙方忠,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口罩戴上,然後慢慢地往村裏走去。
“有根曾太公還是氣我們說服八個族長逼他同意年祭的事兒。”看著趙有根的背影,趙小河有些後悔,“不讓他把這口氣順出來,估計他得憋出病來。不過這會兒他也被蘭蘭氣得夠嗆,我之前就不該避開,就該讓他打幾下。他一把年紀,能有多大的力氣呢?何況也不見得真會往死裏用力,打在身上頂多就是有點青紫而已。”
“你也別怪蘭蘭,說不定就是蘭蘭的話讓有根太公想通了呢。好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也別往心裏去,抓緊時間辦正事兒吧。”趙方忠拍了拍趙小河的肩頭,笑了笑,然後轉身往卡點走去。
這邊趙小河見趙家成在超市門口衝自己招手,又見趙有根已經進了村,便快步往超市走去,回到了長椅處。
“今天我不拉著,你真會動手打你老婆嗎?”趙家成掏筆記本的時候,小聲問了句。
“可能會。”趙小河苦笑,“你也知道蘭蘭說話潑辣,我不動手,隻怕她會把曾太公氣死。”
“你敢打老婆?就不怕她和你鬧離婚啊?”
“咚!”
聽到超市傳來聲響,趙小河猜陳蘭蘭正在裏麵偷聽,便壓低了聲音衝趙家成說了句:“大不了晚上回去讓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然後按在**往死裏親,再昏天黑地地睡一覺?”
趙家成忍笑說出的話讓趙小河笑出了聲:“你真的被文明帶壞了。”
“壞不壞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學學怎麽哄老婆。對了,咱之前說到采購的事兒吧?”一到工作上,趙家成便換了嚴肅神色。
他本來是比較悶的人,自從同趙文明、趙小河同進村委會後,幾年下來,話也變多了些,偶爾還能開個玩笑。
“我們村裏320戶,八個小組,每個小組戶頭在35到45不等。我認為讓小組長每天提前統計誰家要買什麽菜、再派兩三個人統一買比較合適,你看呢?”
趙小河點頭:“不過現在外麵疫情太嚴重了,多派一個人出去,我們全村人就多了一份危險,盡量少派人出去為好。因為正月初三的年祭,當下絕大多數人家裏都囤了一些菜,加上菜地裏都不缺蔬菜,估計頭半個月到一個月,需要采購的人家會比較少——也得多多宣傳宣傳‘家裏有一口糧都不要出門去采購’的話。初期一集出去買一次菜應該夠。根本具體情況再安排三到四個人統一去買菜。先給一個小組除組長外安排一個人。”
趙小河說話時,趙家成飛快寫著,按照各房的誌願者,他很快就列出了名單。
一組趙方榮,趙水平;二組趙慧文,趙利明;三組趙亮,趙磊;四組趙春榮,趙方忠;五組趙政洋,趙和平;六組趙誌亮,趙文峰;七組趙晨,趙午;八組趙細華,趙東。
采購員:趙有智、趙家傑、趙建國、趙平。
“蔬菜批發市場都關閉了,菜都不讓賣了,到時候集市上能有菜賣嗎?”安排好一切,趙家成又有了擔心。
這話倒是把趙小河也問得愣了一下,不過馬上想起村裏捐的那一萬五千斤蘿卜,馬上又說道:“老百姓的菜籃子、米油這些生活必須品,政府肯定會保障好。估計蔬菜市場隻是臨時關閉,也許在消毒殺毒呢。不能賣菜我們愁,能賣菜我們一樣愁啊。”
“也是。”趙家成歎了口氣,“先不想那麽多了。也許沒幾天科學家就造出了治肺炎的特效藥、或者造出了疫苗,很快就解了封也沒準呢。畢竟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趙小河覺得這話很有道理,笑著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南岸堤上傳來了幾聲車子喇叭響,他抬頭一看,就見一輛卡車停在距村東卡點十多米開外的地方。
隱約認出是趙建國的車,趙小河立刻起身。
“那我先把我們商量的結果給老書記看去了。”趙家成也起了身,走了兩步又頓步轉身,壓低聲音衝趙小河道,“安撫好了你老婆,回頭找時間告訴我是怎麽安撫的,我也學學。”
趙小河聽言立刻笑著說了句:“這個得找文明學。”
同趙家成分別後,趙小河騎著電動車來到了村東卡點,隨後趙誌陽同女兒趙圓圓也帶著工具趕到了,開始給車與人消毒殺毒。
“一切都很順利。”知道趙小河要問什麽,正在接受消毒的趙建國笑著先出了聲。
“批發市場真的已經關閉了?”這其實是趙小河挺擔心的問題,畢竟趙家洲是個兩千人口的大村,那裏關閉了,隻怕以後趙家洲村民的生活采購也要沒了著落。
“沒有完全關閉,聽說要保障民生。但不是所有的菜農都能賣菜,隻有辦了工商執照的菜農才能賣。”趙建國無奈地攤了攤手,“我們村裏沒人有這樣的證,隻能在家等解封再賣菜。”
“唉,也不知道我那麽多地的蘿卜什麽時候能賣了。希望能快點解封啊。”趙臘根聽到這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誰不希望快點解封呢?”趙誌陽一邊忙一邊笑著應聲,“我一天到晚消毒殺毒,骨頭都快累斷了。”
“估計文明和你一樣。”趙小河笑著指向正在南橋橋頭搭建新卡點的趙文明一行人說道。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啊。說到底,現在坐在家裏的人最舒服。”趙和平笑著接了話,“以前總抱怨一年到頭沒得歇,現在好了,不歇也得歇了。”
眾人正說著,趙三福從卡點處走了,趙小河隻道是找自己的,趕緊迎上去:“叔。”
趙三福同他點了點頭,卻沒和他再說話,隻是一臉嚴肅地把趙建國叫到了一邊。
七八分鍾後,趙建國回來了,臉上紅紅的,眉眼間透出一抹不自在,這讓趙小河心裏有了一絲疑問,就在這時,趙三福叫他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