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智和趙平是我安排的采購員,家傑和建國是自己報名的。”
“有問題嗎?”趙小河表示不解。
“建國還好,家傑這個人嘛,你可能不了解他,他有些貪小便宜的毛病,而且他平常對村裏的事並不熱心,聽說采購的事後,主動要求進采購組,這讓我很不放心。之前我是不同意他當采購員的,本來想安排他當他小組的統計員,他不肯,在電話裏和我吵了一架,說我帶有色眼鏡看他。還跑去老書記那裏告了我一狀。老書記事後給我打電話,讓我應了家傑的要求。我也不好駁老書記的麵子,隻能安排家傑當采購員,我現在就是擔心,萬一在采購的過程中,家傑耍小心思怎麽辦?那樣會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而且村民肯定會把所有的過錯都壓我們頭上,我們得被唾沫星子淹死。”趙家成一臉憂心。
趙小河沉默數秒後才出聲:“老書記同意家傑進采購組,大概是怕打擊家傑的積極性吧,也怕他回頭給我們做反麵工作吧。而且我相信老書記在同意家傑進來之前,一定找家傑談過了。反正也不隻他一個采購員,到時候我們多注意一下就是。”
“也隻能這樣了。希望他是真心實意為村民辦事的。”趙家成說這話時,眼中的憂色並沒有減少半分。
兩人就采購的安排又討論了一番,到了午飯時間,才各自散去。
趙小河正要去村東卡點領飯吃,突然接到了趙三福的電話,說有人向他舉報趙小河家的超市亂漲價:“人家可是有根有據的,說以前二十四罐裝的佳多寶飲料都是三十三塊錢一箱,現在賣三十五!別的也都漲了價。小河啊,你趕緊去勸勸你老婆,不是說了疫情期間什麽物品都不許漲價的嗎?可別讓你家辣子蘭再做這種趁火打劫、發國難財的事兒啊!”
這通舉報電話讓趙小河很是惱火,掛斷電話立刻騎電動車回家,站在超市門口把陳蘭蘭叫出來嚴厲批評了一通。
“賣口罩的事兒你還沒吸引教訓嗎?難不成還想去派出所走一遭?你要再去派出所,我可不會再去接你了!”
“別唬我啊,我可是認真看過了這個的,”陳蘭蘭從櫃台上拿出一疊紙揚給趙小河看,“我就漲了一點點價,完全沒達到物價局罰款的標準。”
趙小河認出那是彭警官留下來有關疫情期間禁止物價亂漲的宣傳資料,隻得耐心給她做思想工作:“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看村裏那麽多誌願者,沒日沒夜地守卡巡邏,都是義務勞動,還有拿出積蓄捐款抗疫的人,你什麽都不做也就罷了,怎麽還能把店裏的貨全漲價呢?我趙小河的老婆思想覺悟怎麽能這麽低呢?”
“又不是我先漲的,我隻是跟著別人漲的,村裏好幾家店呢。”陳蘭蘭自知理虧,卻還是爭辯了起來,“我已經很心善了,不信你去問問,別的店裏二十四罐裝的家多寶飲都賣三十八甚至四十了,我才賣三十五啊,隻漲了兩塊錢。幹嘛不舉報他們,單單舉報我啊?”
“誰叫你是我趙小河的老婆呢?誰叫我是趙家洲的村長呢?”趙小河繼續耐心做工作,“老婆,外麵的人都說你潑辣,其實我知道你是最通情達理的女人。我也知道你是最理解和支持我的人。我……”
“好了好了,我都改回來還不成嗎?一分錢價都不漲還不行嗎?”陳蘭蘭最聽不得趙小河誇她,立刻就鬆了口,隻是轉身的時候又有些悻悻,“這個李鮮花!居然敢舉報我!以後別想在我家超市買東西!”
趙小河聽出端倪,馬上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李鮮花舉報的?”
趙三福可沒和他說是誰舉的報。
陳蘭蘭一臉沒好氣:“家多寶飲料就賣了一箱給李鮮花,不是她還能是誰?看我下次怎麽懟她!”
“你可別去說人家啊!”趙小河聽出話端,立刻追上前製止,“村民向村委會舉報,村委會有義務為舉報人的身份保密,你這麽一鬧,回頭人家準得認為是老書記把舉報人的身份給泄露……”
“什麽泄不泄露的?難道我不是憑本事猜出來的嗎?!”
“可別針對她!別給老書記添麻煩!”
“行行行,我不說她,我自認倒黴行了吧?但超市是我的,不管以後我東西多便宜,我願賣誰就賣誰,願賺誰的錢就賺誰的錢,這點權力總有吧?”
“但是……”
“別但是了,我沒功夫和你閑嘮,我還有一堆訂單等著處理呢。飯在鍋裏,自己去端。”陳蘭蘭說完,也不管他,便徑直進了超市,順手把超市門帶上了一大半,隻留了一條縫。
沒想到會鬧成這樣,趙小河暗怪自己的粗心,在心裏提醒自己以後說話要注意,並沒多想李鮮花為什麽放著漲更多高的商店不舉報、單單舉報陳蘭蘭。
吃過飯,他有點困,躺在**打了半小時的盹,又匆匆趕往了南橋卡點和大家一起守卡。
因為各村都封了村,北橋又禁止通行,所以此時南橋橋頭的守卡顯得有些自在。
看著不是玩手機就是閑聊的守卡人員,趙小河又仔細叮囑了一番。
“村長,你放心,我們又不是一直玩手機,就是瞄一眼最新疫情或者大群裏的動態。眼睛其實都時時刻刻盯著卡杠呢。”值班的趙二毛笑著寬他的心,“不過這半天功夫,除了鎮裏來查崗的,就過來過兩個想進趙家洲走親戚的外村人,聽說我們封村後,人家也沒說什麽,騎著電動車調頭就回去了。”
“誒!我們當時就該問問他倆是哪個村的。”趙三毛笑著接話,“看看還有哪個村防守居然這麽鬆,也太不把疫情當一回事兒了!得向鎮裏打電話舉報這個村的村幹部的玩忽職守!”
“也不一定就是村幹部的玩忽職守了,也許他們是從小路溜出來的呢。”趙二毛不認同他的話,“也就我們趙家洲進出兩條路,把這兩條路守死,就得飛出去。別的村子除了大路一條,還有四通八達的鄉間小路,不好守。”
“也是。”趙三毛又笑起來,“不過你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啊,守死了這兩條路就得飛出去嗎?不是還可以遊出去嗎?這水裏的路等於是千萬條了啊。”
“這天寒地凍的,你倒是從千萬條水路中遊一個給我看看。”趙大毛笑罵起來,“看會不會凍硬你檔下的家夥。”
“哪是凍硬啊,得凍成太監。”趙二毛邊說邊笑。
“你才是太監呢。”趙三毛佯裝生氣地啐了一口,然後跟著大家一起笑起來,趙小河沒忍不住,也笑出了聲。
“村長,你去別處忙吧,不用管我們,這卡杠我們一定會守死了!”趙大毛笑夠之後認真勸起了趙小河,“要是別處沒事兒,你就回去休息休息,我們都知道你很辛苦。不過這趙家洲的事兒,也不能總你們村委會幾個人抗著,也讓我們分擔一些唄,算是給我們一點給趙家洲做貢獻的機會。”
“對對對。我們也是趙家洲的一份子,疫情當頭,人人有責!別看我們年輕,責任感都是有的!”另外兩個人立刻附和起了趙大毛的話。
他們仨的話讓趙小河很感動,他又問了幾個有關守卡的相關問題,見他們都回答得頭頭是道,知道他們是花了心思認真守卡,也算放了心,這才騎著電動車回村,又在村裏轉悠了一圈,沒有發現打牌打麻將現象,隻有幾個想串門的看見他立刻縮回了屋裏,還有幾家人家因為瑣事在爭吵,他隔著院牆勸了幾句,勸得屋裏的人沒聲了,才繼續往前溜。
路上又遇到了趙有智巡邏,想到明天安排他采購的事,趙小河馬上給趙家成打電話問清情況,得知巡邏隊作了調整,趙佳、趙碧茹和趙磊負責白天,趙振興和趙小偉負責晚上十二點前(十二點後基本就不會再有打牌打麻將的了)。趙佳今天有點不舒服,趙有智今天又沒什麽事,就替上她了。
這話讓趙小河聽著心疼,馬上說道:“天這麽冷,就別安排兩個女崽哩子出來巡邏了,讓她們回家歇著去吧,隨便安排幾個男誌願者過來啊。”
“不是我沒安排,是兩個女崽哩子不同意,她們讓我不要把她們當成柔柔弱弱的女崽哩,說男崽哩能做的事兒,她們也能做,說沒有安排她們守卡也就罷了,這巡邏的事兒不能把她們換下來。本來我想讓她們負責廣播站的,她們說廣播站有紅英一個人負責就夠了。”
“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啊。”兩個女孩的話讓趙小河讚歎不已。
趙家成笑了起來:“那是,喝撫水河裏的活水長大的崽哩子,能差得了嗎?對了,小河,我讓小組長在采購群裏再三強調了如果村裏商店能買到的東西,就盡量不要出去買。回頭要是有人因這個事兒說膈應你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啊。”
這話讓趙小河想到了趙有根那天指責他的話,頓時苦笑了一下,隨即表示無所謂:“人嘴兩片皮,隨他們說吧,我不會對號入座的。”
“那就好。”趙家成笑起來,看了看表道,“就快三點了,馬上要到報采購的截止時間,各小組的統計員應該很快就會把采購詳單報上來。明天是第一次采購,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仔細看看情況,再酌情安排采購細節吧。”
“行。你在哪兒?”問清趙家成所在的位置後,見這裏離村委會近,趙小河便提議去村委會。
“好。我馬上過去。”
趙小河掛斷電話,正要往村委會去,突然接到了趙有智的電話:“小河,快點回家,你老婆和人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