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可戴著項鏈回了營地。她雖然覺得自己也許不該把它戴出來,但就是舍不得不戴。看到的人都露出了訝異的目光。莫小可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迎接大家的盤問——她相信第一個盤問她的一定是金新月。

“你這個是從哪裏來的?”沒想到閔宇第一個狐疑地湊了上來。

“哦……”這個“異常”倒讓莫小可有些措手不及。“是那智送我的……”說完臉就紅了,甚至還有種窒息的感覺。

“哦。”閔宇訝異地眨了眨眼睛,並沒有說什麽。大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包括金新月。莫小可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走開,忽然感到有股淩厲的目光射了過來,不由自主地把項鏈藏進了領子裏。她朝目光射來的方向看了看,發現金新月正從那個地方走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她還是有激烈的反應啊。

之後莫小可便戴著項鏈去采野果。她感覺項鏈沉甸甸地墜在脖子上,卻讓她覺得精力飽滿,很快就采滿了一籃——這個籃子也是那智給她編的。莫小可微笑著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覺得可以離開了,忽然感到身後有人走來,回頭一看,頓時下意識地護住了脖子上的項鏈:是金新月?她想幹什麽?難不成要學少女漫畫裏的壞女配,把項鏈搶過去毀掉?

“看來你很珍視這串項鏈啊。”金新月皮笑肉不笑地走了過來,故意朝項鏈瞅了幾眼,“哦,真不錯,看來那智真是下了血本啊。”

“下了血本?”莫小可雖然也感覺那智送她項鏈是想和她交往,但她很反感這種說法——什麽下了血本,聽起來像做買賣。“你胡扯些什麽啊!?那智送我這個是因為我之前幫過她,隻是……友誼的紀念品而已!”

“哦,友誼啊——”金新月故意拖長了聲音。“的確是為了友誼呢。對他來說你是個好幫手。”

“什麽?”聽到金新月這麽說莫小可又不樂意了。她這種說法似曾相識啊?當初水溶好像也是這樣……她又想說那智接近她隻是為了抓權?

莫小可腦門一熱,正想發火,忽然想到自己不應該金新月說什麽就信什麽。也許金新月也喜歡那智,見那智送了她禮物,心裏泛酸,才故意來挑撥而已。

“對啊,我對他來說是個好幫手。”莫小可驕傲地揚起下巴,作出勝者之姿。“不像你,隻會給他惹麻煩。”說著轉身就去摘果子。

“哼。”金新月的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光,忽然說了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話:“你還沒發現麽?”

“發現什麽?”莫小可撇著嘴回過頭來。

“你弄懂這項鏈的主題了麽?”金新月深不可測地微笑著。

“主題?”莫小可下意識地朝項鏈看去。

金新月故意湊了過來,看了項鏈一眼,又看了莫小可一眼。“珍珠應該是代表星星,珠串應該是銀河,這個黃金打造的新月應該是指穿過銀河的新月。黃金,新月,你難道還沒發現什麽?”

“金新月?”莫小可腦中雷轟電掣般閃過了這個詞,頓時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

“是啊,你該發現了吧。這條項鏈其實是那智為我而做的。應該是準備在旅行的時候送給我吧!”金新月露出了淩人的笑意,這才是真正的勝者之姿。

莫小可下意識地按住了項鏈,感覺項鏈異常的燙人。其實即使這項鏈本來是那智給金新月的禮物,也沒什麽。不管怎麽說,那智最終沒有把它送給金新月,而是送給她了。她才是最後的勝者。但是女人有時就這麽小心眼,就喜歡追本溯源……

金新月看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正努力說服自己她才是勝者,便冷笑著上前一步。“其實,那智一直都很喜歡我。現在依然是……他之所以把項鏈送給你,是因為我們昨天吵架了,他為了讓我生氣,才把項鏈給你的。哈哈,真是可愛,以為這樣就能引起我的危機感……你其實是做了他的道具……真難為你了呢。”

一聽這話莫小可頓時感到心迅速地踏了下去,全身的血液都火炭般衝入腦海,正要狂怒,忽然想起自己總結的“不能輕易相信金新月的話”的真理,咬了咬牙又把怒火壓住了。

“哦,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啊。”莫小可揚起下巴,傲慢地看著金新月。“沒關係,腦子長在你身上,你怎麽想都可以,隻是是不是真相,就難說了。”

金新月的眉頭微微一顫,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猩紅的顏色,惱怒地笑了,“這句話我也原樣還給你。”說罷轉過身仰著頭走了。

莫小可恨恨地看著她走遠,胸中陡然變得混亂,一股辣味從心底冒出來,很快就把心田塞滿了。不能相信金新月的話……她一定是刻意挑撥的……絕對不能相信她的話……她不停地告誡自己,心卻總是下意識地往“相信”那邊傾斜。是啊。從在班裏開始,到來到島上,甚至到不久之前。那智一直都和金新月走得很近,也許他真的很喜歡金新月……不,不管那智之前喜不喜歡金新月,他既然把項鏈送給她了,就代表他現在喜歡的是她……可是萬一他真是為了氣一氣金新月才把項鏈送給她的,那該怎麽辦?

莫小可忽然感到了難言的羞惱和自我嫌惡:呸呸呸!你怎麽滅自己誌氣長他人威風啊!?怎麽一點自信沒有啊?你仔細想想,你比金新月……

莫小可的臉頓時苦著垮了下來:她的確是沒有一點自信啊。她也覺得,如果他是男人,她也會選金新月。童話裏的公主都是美麗而善良,誰都沒說公主如果沒有美麗會怎樣。而那些心術不正的巫女們,隻要有美貌,就可以輕易蒙蔽王子。而且即使被王子識破她們的醜惡,也仍有改過的機會,隻要改過了,也沒人再會追究她們什麽。金新月有美貌,也沒在男生們麵前露出多少壞相。在他們眼裏一定是美貌和“善良”並存……

莫小可越想越沒自信,越想心情越糟,忍不住恨恨地踐踏草皮:金新月真是可惡,自己明明幫過她,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在她每次對男生產生好感,準備開始一段戀情的時候都來橫加破壞……嗯?每次?

莫小可呆住了,仔細想了想後駭笑起來:說起來自己對戚翔、水溶、那智都產生過好感,也曾想跟他們開始一段感情……那自己豈不是花心大蘿卜了?不,不,不,不算,每次都是感情剛到萌芽狀態就被阻斷了,應該不算……

莫小可忽然感到烏雲蓋頂:仔細想來她的每一段感情都是金新月阻斷掉的,金新月難道是她的克星?

莫小可回到營地,臉上是怪異的晦澀。大家有些訝異,但都沒有多問。包括那智。莫小可蔫蔫地吃飯休息,看起來很遲鈍,卻在不知不覺中把觸感開到了最大:她非常想看看男生們是不是像自己想得那樣看待金新月。然而一件事情並不會在一天內淋漓盡致地顯現,莫小可沒有發現什麽。就在莫小可準備放棄,洗洗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閔宇鬼鬼祟祟地對水溶說:“明天離開營地後再折回來,男生開會。千萬不要讓女生知道!”

男生開會?還不要讓女生知道?莫小可忍不住豎起了耳朵:他們想幹什麽?

第二天吃過飯,莫小可假裝去采野菜,中途折了回來,躲在營地門口的灌木叢裏竊聽。那裏位置隱蔽,視角良好,最適合監視和偷聽。莫小可剛剛鑽進灌木叢,忽然發現灌木叢裏露出了長裙的一角。啊!是金新月!金新月也發現了?

金新月看到莫小可之後也是一驚,立即用眼神示意她趕快藏起來。莫小可並不想待在金新月身邊,但最佳窺視地點就那麽大,她也隻有蹲在金新月身邊。

男生們已經聚齊了。除了閔宇一臉鄭重之外,其他人都滿臉狐疑。

“好了,大家都到齊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沒什麽可扭捏的,我就開門見山了。”閔宇朝大家掃視了一眼,自己卻有些忸怩,“從目前來看,我們短時間內是回不去了。也可能在這裏耗個半輩子。所以娶妻生子的問題我們也要考慮。”

其他人沒想到閔宇會忽然提出這個問題來,都有些發怔。過了一會兒那智才狐疑著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閔宇又變回了一本正經的樣子,“為了避免以後發生混亂,我們有必要把島上的兩位女生分配清楚。”

“啊?”其他人頓時愕然,戚翔粗聲粗氣地首先發難,“你胡扯什麽啊?我們有四個,女生卻隻有兩個。怎麽分也不能均勻的!”

“非也非也!”閔宇搖了搖頭,“這就要從感情和效用上綜合考量。我經過觀察,你們都喜歡金新月,而我隻希望莫小可。所以我的意思是,把莫小可給我就可以了,金新月你們三個人分!”

“啊?”其他男生頓時張口結舌。躲在樹叢裏的莫小可也是身體一震。閔宇竟然喜歡她?她竟一直沒有注意到……天哪,這該怎麽辦……然而她還沒來及心亂如麻,少女情懷就被驚怒吞噬了:他說要把金新月給他們三人分?這什麽意思?

“當然了,我知道乍一提起你們一定無法接受。”閔宇煞有介事地說,“但是聽了我的話之後我相信你們心裏一定會豁然開朗的。在人類社會誕生之初,曾經盛行過母係氏族,那時候就有一妻多夫製。而且即使在現在,在世界的很多地方,依舊施行一妻多夫製,當地人看這種製度就像我們看一夫一妻製度一樣。所以一妻多夫製度並不是邪惡和不倫的,在情況特殊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被接受。你們都喜歡金新月,應該和金新月結成連理。而金新月又比較漂亮,你們雖然要和別人分享,但也不吃虧……”

什麽?聽到這裏的時候莫小可差點跳起來。老實說閔宇剛才的話已經讓她又驚又怒,現在這句話更讓她忍無可忍:好啊,閔宇,你這是說金新月比我好三倍麽?大怒之餘本能地想看看金新月是什麽反應,卻想到金新月現在一定是得意洋洋,不禁怒發如狂,賭氣不看她。

“等一下!”這邊那智打斷了閔宇,猶豫著說,“這樣好像不大合適吧?”

“是啊。”水溶接著說,“我覺得現在情況還沒明朗,還是不要這麽急就……”

“情況還沒明朗麽?”閔宇眼珠一轉,忽然露出壞笑,“你是不是也對莫小可有想法?對了,我記得你之前還問過莫小可她還對你有沒有感情,對不對?”

莫小可頓時豎起了耳朵。

大家都訝異地看向了水溶。水溶臉漲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我……”

“如果你喜歡莫小可,你現在就提出來,之後就不要再接近金新月了!你決定了麽?你決定了就提出來!”閔宇快刀斬亂麻般逼了上去。

水溶僵住了,眼中滿是猶豫。莫小可一股怒氣衝向喉嚨,差點憋死。他這已經等於表態了!他之所以不敢再說話,就是因為更喜歡金新月啊!

“而且我記得你還送給莫小可一串項鏈。我相信你這串項鏈也僅僅是友誼的象征,對吧?”閔宇又壞笑著轉向那智。

莫小可的注意力也轉向那智,心口熱得發幹。

那智惱怒地笑了笑——他才不會上閔宇的當呢,慢條斯理地說:“是啊,那是友誼的象征。不過我覺得你這種分配方法不合適。”

雖然知道那智這是為了避開閔宇的圈套,但莫小可的心頭還是有些惶惑。

“怎麽不合適?”閔宇冷冷一笑,“你們不都是喜歡金新月麽?情投意合不是配對的根本麽?”

“但那也不對!”戚翔粗著嗓子發話了。“誰願意和別人分享妻子啊!你這是挑動我們三個人決鬥!就算你看我們不順眼,也不至於玩這一手吧!”

“沒辦法,誰讓你們都喜歡金新月呢?如果你們當中誰也喜歡莫小可,可以單獨分出來和我決鬥啊!?”閔宇輕蔑地笑著。

男生們都呆住了,臉都漲得發紫。莫小可腦中“嗡”地一響,幾乎要暈死在地。天哪,她明白了,這三個男生大概都有點喜歡她,但都更喜歡金新月。雖然更喜歡金新月,但也無法下決心放棄她,所以才會有此一呆:因為如果要選擇為誰決鬥,之後就不能再對另一個有想法了……天哪,怎麽會如此亂七八糟……

閔宇得意洋洋地看了看他們,正要說幾句嘲諷的話,忽見那智用力地一擺手,“你別把話題往岔路上引!現在根本的問題不是這個!我們在這裏……開分配會議,獲得女生的同意了麽?我們應該讓女生自由選擇跟誰過!”

閔宇一時語塞。就在大家都以為閔宇會被那智擊退的時候,水溶忽然沉著嗓子地開口了,“讓女生自由選擇,你說得好冠冕堂皇啊!”

“什麽?”那智瞪大眼睛看向水溶,眼中怒火乍起。

水溶盯著他的眼睛,眼中也是怒火熊熊,“是啊!冠冕堂皇!什麽反對一妻多夫製,你是想要搞一夫多妻製吧!你知道要讓莫小可和金新月選擇,她們一定都會選擇你吧!你……早就在蠱惑她們了!接近金新月是因為喜歡,接近莫小可是為了找幫手!”

“是!是的!”閔宇立即附和——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嘛!

那智氣得臉上煞白,冷笑著說:“哼哼……其實還有一種分配方法更公平……這島上不是還有很多母猴子麽?你們兩個去找兩隻母猴子就是了!反正你們……不像人樣,配猴子正好!”

閔宇和水溶立即暴怒地朝那智衝了過去。戚翔趕緊衝過去拉架。接著就完全是無意義的爭吵了。

莫小可悄悄地從灌木叢裏爬了出來。她已經不想再聽那些無聊的爭吵了。因為剛才太過震驚,她的手腳到現在還是軟的,所以隻能爬著出來。她爬到一棵大樹後麵,靠著樹坐著,呆呆地望著天,腦中還是一團混沌——隻有一件事是清楚的。那就是她所有喜歡或想要喜歡的男生都更喜歡金新月,而唯一一個對她真心實意的人……她卻從來沒喜歡過!

金新月也怕了過來,臉色灰白,似乎也很沮喪。莫小可橫了她一眼——在她看來金新月應該很得意才是,用嘲諷的語氣說:“你怎麽也哭喪著臉?你難道不高興麽?”

“我高興什麽啊?”金新月白了她一眼,“你還在瞎吃醋吧。你根本沒發現問題的嚴重性……這些家夥已經準備把我們當物品分了……如果事態再失控一點……你難道想不出?”金新月的臉上露出了惡心和恐懼的神情。顯然想到了某些變態的故事。

“呃?”莫小可想了一下,雖然沒有金新月想得那麽不堪,但也感到了不安和惡心。但她現在不想輕易和金新月達成一致,仍用嘲諷的語氣說:“他們三個都很喜歡你,自然會把你頂頭上,你沒什麽可怕的吧?”

“呸!”金新月恨恨地啐了一口,“什麽頂頭上……你太天真了……我又不是變態,誰願意跟三個男生一起過啊!”

莫小可駭笑——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剛才把金新月想得太不堪了。

“現在看來營地已經不能待了,”金新月恐懼地往後瞥了一眼,“我們兩個結伴逃吧!”

莫小可雖然不像金新月那樣把男生想得那麽不堪,但想到男生們竟在背後討論如何分配她們,也感到了不安和厭惡,更覺得以後無法麵對他們,便點頭應允了。兩個女生合計好,今天先若無其事地回去,夜裏麵偷點幹糧出來,天不亮的時候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