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他居然在輝煌堡定居下來了?法瑞蘭快速掃過報紙上的內容,幾個關鍵詞相繼映入他的眼中:“英雄記者”、“樂園的宣傳人”、“大事件報道者”……毫無疑問,丹恩即使來到這偏遠的海外之地,也依舊憑本事闖出了一番名望。
他猛然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稍微思索片刻,法瑞蘭便做出了決定——他摸出鞋底的銅絲,插入牢門鎖孔中,搗鼓不到十下,鎖扣便傳來哢嚓一聲輕響。
“什麽聲音?難道你把門打開了?”隔壁聽到鐵門開合的吱呀聲,驚訝的勸阻道,“外鄉人,越獄可是重罪啊!”
他沒有接話,而是頭也不回的朝牢房出口走去。
推開厚實的大門,他便看到一名門口石墩上的士兵震驚的站起身來,驚慌失措的想要去拿武器,卻一不小心把槍碰倒在了地上。
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氣氛略有些僵硬。
“別怕,我沒有惡意!”法瑞蘭也不去搶槍,僅是站在原地不動,雙手將拿份報紙攤開來,“我是英雄記者考特.丹恩的朋友,我有急事想要見他!”
三十分鍾後。
被重新關回牢房的偵探終於等來了回訊,牢門打開後,一高一矮兩人在護衛的護送下走了進來。
高個的正是丹恩。
“你是……法瑞蘭?”丹恩打量他片刻後驚訝道,“你不是去為王室效力了麽……怎麽會到這裏來?”
“說來話長。”他露出苦笑,“你能不能先讓他們放我出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敘舊的話可以在路上邊走邊說!”
丹恩的神情有些複雜。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自稱認識自己的人,居然會是大名鼎鼎的獵鷹偵探法瑞蘭。
他們曾合作過一段時間,過程也相當融洽,丹恩本以為這樣的情況會持續下去,直到大王子向他們拋出了橄欖枝。這種事情也不算稀罕,王室本質上亦算大貴族,招攬有才有名之人作為門客,甚至授予爵位和領地,都是豐滿自己羽翼的手段。
而分歧也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不過即使兩人最終分道揚鑣,他也深知法瑞蘭的為人,至少對方絕不是那種毫無底線掠奪他人的混蛋。
“麻煩你了。”丹恩沉默片刻後才對同伴點點頭。
矮個頭自然是雷斯克,大爆炸那天是因為情況緊急才使用了一副完全不匹配的軀體,現在他的模樣和以前基本保持一致,也是用純粹願力構造出來的普拉斯版身體。他走上前,朝法瑞蘭伸出雙手,“把你的頭靠過來。”
後者雖然有些迷惑,還是依言照做。他蹲下身子,把頭伸到鐵欄杆旁邊。
雷斯克將手捧在他的臉頰上,閉目感應片刻後說道,“他沒有被種上種子,邪神氣息幾乎不存在。”
聽到這話,守衛立刻掏出鑰匙,打開了牢門,“你可以走了,記住下一次不要再犯。對了,雷斯克大人,隔壁還有一位……”
“抱歉,我可以等吃過晚飯再離開嗎?”布魯特嚷道。
“這裏交給我吧,你們有事的話可以先走。”雷斯克體貼的說道。
“多謝。”法瑞蘭也不再廢話,趕緊邁步朝著門外跑去。丹恩隻能轉身追上,“你要去哪裏?我有馬車。”
“去港口!”
……坐在飛馳的馬車中,法瑞蘭將自己遠赴輝煌堡的目的簡單說了一遍。
“舊大陸會派人來調查倒不意外,不過我真沒想到會選中你。”丹恩聽完後感歎了句,“難道你沒有按時回去,你的新搭檔還真敢命令戰艦開炮不成?”
“他們可不是我的搭檔,隻是臨時湊在一起的隊友罷了。”法瑞蘭強調道,“而且那五艘軍艦也根本輪不到我們來指揮,你應該清楚海軍的脾氣,這幫家夥向來目中無人,這次調查隊代表的又是大王子殿下,若是等他們靠近城市,說不定真會先開火示威。”
“看樣子確實有點麻煩……”丹恩皺起眉頭。
“對啊,萬一炮彈落到街道上,指不定要死傷多少民眾,而且海軍上頭的話,一旦開火就很難停下——”
“我不是說這個。”他打斷道,“輝煌堡碼頭裏現在可用的船隻不多,要是五艘軍艦都沉掉的話,我們恐怕來不及打撈落水者。”
“咳……”法瑞蘭差點沒被嗆到。
“至於民眾的話,這個你無需擔心。經過灰丘礦場一戰後,樂園做了一套警報與避難預案,隻要一小時,他們就能疏散完一個街區的所有民眾。”丹恩又補充道,“你說的艦隊就算采取威嚇措施,也得等到明日天亮後才能抵近開炮吧。”
這是實話。如果沒有靠港的話,大船是不會在夜晚輕易靠近近海的,怕的就是燈黑瞎火的情況下觸礁或擱淺。
不過令法瑞蘭心中掀起陣陣波瀾的,是昔日搭檔口中對王國海軍毫不在意的那種態度。
五艘軍艦,說多不多,但也絕對是一支側目的力量。
要知道絕大多數把新大陸靠海城市鬧得雞飛狗跳的海盜團夥,連五條鋼鐵舢板都湊不出來呢。
“樂園教……真的有這麽強嗎?”法瑞蘭猶豫的問道。
意外的是,丹恩並沒有立刻給予肯定的回答,“我覺得樂園最初的那批追隨者不能用簡單的強弱來形容,倒更像是……”
“更像是什麽?”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使徒。就如教派所宣揚的名字那樣,他們想在這兒創造一個新的樂園。”他頓了頓,“所以我加入了他們。”
“原來連你也……”法瑞蘭微怔片刻,“我還以為你不會投效任何組織或勢力來著。”
“我隻是不想為作惡者效力罷了。”丹恩笑著搖頭。
“大王子殿下並非你想的那種人——”
“但大王子是王室的一員,是貴族。”他再次打斷道,“我們都在密切斯特城待過,見過下城區發生的種種事情,而這一切的源頭都跟貴族分不開關係。我想要把它們報道出來,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報社不再接待我,租住的旅館還會闖進來曆不明的蒙麵人。如果我同意了大王子拋出的橄欖枝,也就意味著徹底與那些作惡者和解……這不是我想要的工作。”
法瑞蘭準備再說點什麽時,馬車突然減速下來。
丹恩掀開窗簾,不遠處的大海上隻剩下最後一點紫紅色的餘暉。
“海港碼頭到了。”
法瑞蘭隻能把話咽回,打開車門縱身跳下馬車,快步趕向碼頭棧橋。
但等他跑到海鷗號停靠的地方時,棧橋兩邊已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