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輕有想過,她拉夜家下水時,小妾和庶出的孩子們是否無辜。

這個世界非黑即白,沒有純粹的惡人,純粹的好人。

原主備受欺辱時,隻有離氏和夜語依幫助過她,正因為如此,也遭受了嫡係的欺辱。

其他人雖然沒有參與這場霸淩,卻冷眼旁觀,似乎覺得原主被欺負了,她們就能喘一口氣,不被嫡係針對。

她們是什麽都沒錯,卻又做錯了。

夜輕輕給過機會,是她們非要選擇站在自己的對立麵,如今被囚禁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本王留你性命,是覺得你有價值,若不然,早在你們流放途中,就已經被陛下的人殺死了。”

左贏說話依舊溫柔,可夜思儒聽來,卻那麽的刺耳。

被陛下……殺死……

夜思儒仰天大笑,那笑聲很詭異,聽著有些瘋癲。

他做的事情,哪個不是陛下的授意?哪個不是周氏的安排?

如今卻卸磨殺驢,想滅了他封口?

伴君如伴虎,他以為能攀附好陛下,獲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曾想陛下借刺殺公主一事,想殺了他。

帝王最冷酷,最清醒,夜家是他的棋子,若不想被發現蹤跡,就得毀了棋子。

“老爺,老爺你怎麽了?”

徐氏被嚇到了,在一旁呼喊著。

夜輕輕以前覺得喪屍世界可怕,處處充滿危險,還要提防人心,現在想來,這裏也很可怕,像是溫水般,讓你放鬆警惕,你連自己什麽時候被算計,怎麽死的,都不明不白。

夜家的事情,讓她意識到帝王的可怕,如果可以,她想遠離權勢的紛爭,去江湖肆意灑脫。

“都怪夜輕輕那個賤人!”

夜長文忍不住暗罵道。

如果不是她,或許陛下不會那麽早對夜家下手。

突然被見到名字,夜輕輕轉頭看向夜長文。

“夜家咎由自取,與我何幹?”

“夜思儒為了權勢和財富,做了肮髒之事,夜清瑩善妒,不惜一切想汙蔑我。”

“如果他們沒有惡念,哪裏會有今日的果?”

夜輕輕被夜長文的話氣笑了。

把一切的錯誤歸咎在她身上?

給自己找借口和理由開脫?這樣心裏才會舒服。

憑什麽?

她就是要殺人誅心。

眼前的女子一張口,熟悉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望著她。

是夜輕輕!

短短二十天,她變了一個樣子。

原本臃腫肥胖,長得和豬,現在脫胎換骨般,漂亮了不少,是諸多人看一眼都喜歡的地步。

“夜輕輕!你是夜輕輕!”

夜清瑩突然湊近,她的手緊緊地抓在牢獄的柱子上,腦袋卡在中間,恨不得整個人從縫隙裏鑽出來。

她的五官猙獰扭曲,眉眼裏含著恨意,她恨不得殺了夜輕輕。

她甚至後悔,為什麽沒有殺了她。

這樣的話,她不會成為璟王妃,她也不會想和吉月公主聯手,父親不會責罵她,毆打她,她依舊是父親最疼寵的女兒。

這一切都被夜輕輕毀了!

都是因為夜輕輕。

夜清瑩瘋了,她見不得夜輕輕好。

此時咧著嘴笑,眼睛快從眼眶中凸出來了,看起來尤為嚇人。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她張牙舞爪。

夜輕輕後退一步。

夜清瑩堪比喪屍了,恨不得撲上來撕咬她。

“輕輕,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們好不好,以前是我們做錯了。”

徐氏見女兒瘋了,心裏別提有多難受,她跪在地上,眼神懇求的望著夜輕輕。

放過?

夜輕輕冷嗤一聲。

無數記憶在她腦海中浮現。

原主也曾經這麽卑微的跪在地上,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她們三人。

她們三人的目光中充滿鄙夷和嫌棄,踹了原主一腳後,嘴裏是汙言穢語。

現在,夜輕輕俯視徐氏,眼裏是冷漠。

夜家此時的處境可憐嗎?

不可憐。

“你們當時放過我嗎?”

夜輕輕沉聲反問。

明明是原主經曆的欺辱,可那她卻感同身受,心裏的感覺很奇怪,讓她臉色一沉。

各種各樣的羞辱和折磨,讓原主在生死邊緣徘徊,偏偏卻沒有喪失生的念頭,忍氣吞聲的活了下來。

原主很可憐,卻又很強大。

她不能替原主原諒和放過夜家人。

她也沒有那個資格。

徐氏沉默了,並沒有回答夜輕輕。

似乎是覺得心存愧疚,她垂下腦袋,什麽都沒說。

牢獄之中,回**著夜思儒癲狂的笑聲,夜清瑩魔怔的重複殺了夜輕輕的聲音,詭異又恐怖。

左贏看了眼夜輕輕,總覺得她情緒不對。

從隻言片語的對話中,他知道夜輕輕過的不好,或許……以前的夜輕輕受不了,擺脫了現在的夜輕輕成為她?

那怎麽才能毫無聲息的替換以前的夜輕輕呢?

難不成是互換了靈魂?

這個想法太奇怪了。

這不是怪誕話本中的情節嗎?

但眼下,夜輕輕的表現,都在證實他這個想法是有可能的。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左贏站在了夜輕輕麵前,他輕輕的牽起她的手。

不論夜輕輕是換了靈魂還是什麽,他們現在都是盟友。

左贏的手有些冰涼,像是冰觸碰到夜輕輕溫暖的手,漸漸開始融化。

她低頭看了眼左贏的手。

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嗎?

迎著那雙丹鳳眼,一抹笑意掛在她的嘴角。

“我沒事。”

夜輕輕淡淡吐言。

她的手抽出,轉身離開了這裏。

“夜尚書不妨好好想想自己的價值,說不定哪天,本王會放了夜家。”

左贏留下這麽一句話,也離開了。

夜思儒停止癲狂的笑,望著璟王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之中。

夜家真的能安然無恙的從這一方牢獄中出來嗎?

這句話像是星星之火,在慢慢的灼燒他心中的樹林。

帶著希望,卻又不多。

徐氏深深吸氣,懊悔的扯動嘴角。

是啊,當時夜輕輕求她們時,她怎麽沒手軟呢?

從牢獄出來後,左贏以為夜輕輕會傷心沉默,沒想到她轉頭看了眼自己。

“什麽時候用膳,我餓了。”

那雙眼睛很純粹,似乎沒有被汙染過,透著幾分天真爛漫,仿佛之前凶厲的不是她。

左贏心中萌生出一個想法,他想一直護著夜輕輕,讓她保持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