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風流事,向來是世人津津樂道的。
據忠勇侯之前回稟,如今大街小巷,都在看這話本子。
識字的,看故事和插圖。
不識字的,直接欣賞插圖。
插圖質量極高,各種細節栩栩如生,看得人欲罷不能。
不少人都猜出,這話本子的齊妙妙,實際就是指陳多多。
這話本子,仿佛一夜之間就冒出來了,數量多得驚人。
而圍繞陳多多的話題,也仿佛雪球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離譜,簡直不堪入耳。
倘若大家都坐視不管,要不了多久,陳多多會被世人視為**,被釘在恥辱柱上,從此再也抬不起頭來。
如今,差不多是陳多多最艱難的時候。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這種時候,倘若自己站出來幫一把,來日自己染了病、有了生命之危,陳多多難道會坐視不管嗎?
自己當然可以以皇權壓之,但被強迫和心甘情願,兩者之間,有天壤之別。
倘若施一些恩惠,徹底收服陳多多,不是更好嗎?
給個郡主名分怎麽了?這是在給自己找護身符呀。
帝王至尊的性命,比什麽都重要。
何況,她還救了孟天華、安平、皇後之侄羅天智……
這麽多人,有被下毒的,有生病的,也有自己吃撐了找死的,情況截然不同。
頂尖的太醫覺得,情況很棘手,救不了。
但陳多多一出手,竟然都拿下了。
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事實就在眼前。
能力毋庸置疑,收服她的好處,也毋庸置疑。
人不可能不老不病,不可能一帆風順。
為了自己,不虧。
慧妃自然不知道他又在心裏默默說服自己了,忐忑不安的道:“皇上,臣妾愚鈍,不懂什麽大道理,但臣妾也算讀過一些書,知道什麽叫‘士為知己者死’。”
“臣妾雖然不是士,與陳縣主也非知己,卻牢牢記得她的付出,如今,臣妾無論如何都要護著她,為她求一個恩典。倘若皇上不願意,那臣妾隻有長跪不起了。”
昭玄帝皺眉:“你在威脅朕?”
慧妃道:“臣妾不敢,臣妾是在向皇上表明臣妾的決心和毅力。”
昭玄帝哼了一聲:“你留著向別人表明吧,朕不樂意看。”
慧妃大急,昭玄帝擺手道:“起來吧,不就是一個郡主封號嗎?給她就是了。”
這句話,真仿佛天降甘霖了。
慧妃臉上的複雜神情,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歡喜。
一個郡主封號,所能帶來的,不僅是地位的提升,同時,也向世人表明,皇室是認可陳多多的,願意與她站在一起,守護她,庇佑她。
如此一來,出手之人必定會慌亂的。
那些聽風就是雨的獵奇者,也會收斂一些。
慧妃不由自主看向忠勇侯,由衷佩服忠勇侯。
不愧是昭玄帝身邊的幹將,不愧是昭玄帝最信任的臣子,說話能說到點子上。
今天要是沒有他,自己一定不能如願。
而忠勇侯之所以肯這麽賣力,也都是看在陳多多救了自家傻侄子的份上。
種善因,得善果,應該就是這樣了。
陳家,直接鬧翻了天。
陳多多進宮後,如水滴入河一般,根本沒有什麽消息。
姚氏氣定神閑,百分百信任陳多多,覺得陳多多定然能順利救下小公主。
陳清輝卻急得不行,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小公主是否被救活,打探不出消息,但得罪四皇子,被四皇子記恨,卻已經成了定局。
四皇子能力不弱,且有蒸蒸日上之勢,身邊有一大批擁護者,心眼卻不大,非常記仇。
得罪這樣的人物,自己今後能有安生日子過嗎?
恰好這時,蔣氏進了道士進門,為陳家去黴運、算前程。
道士一進門,就嚷嚷道:“貴宅本來事事順意,但前不久進了一個掃把星,將眾人的運勢都吸走了,肥了自己,其他人卻都跟著遭殃。”
陳清輝聽得目瞪口呆,直呼內行。
這掃把星不做他想,就是陳多多無疑了。
自從她進門,生出了多少是非。
自己名聲丟了,官職丟了,陳家的仆人隻留了幾個,還惹上了四皇子。
陳南湘之前在閨秀中多光鮮呀,六皇子直接被迷得神魂顛倒,如今,卻根本看不見六皇子的蹤影,昔日結識的朋友,也不再來往了。
蔣氏與譚氏都病倒了,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反觀陳多多自己呢?在京城聲名鵲起,名頭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富貴。
她身邊有了一大批擁躉,在家裏肆意妄為,簡直是橫著走。
一個黃毛丫頭,怎麽可能憑自己變成這樣?這不就是走了歪門邪道,奪了陳家眾人的運勢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陳清輝越想越嘔,幾乎要吐血。
恰好這時,《杏林春色》傳開,各種流言甚囂塵上,仿佛又添了一把柴一般,讓陳清輝更是怒上加怒。
與慧妃等人不同,陳清輝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相信了陳多多的能力,完全來源於師傅莫問。
莫問年老被蠱惑,才會任由她哄騙,但倘若莫問清醒過來呢?陳多多的臉麵,還保得住嗎?
恰好這時,蔣氏、譚氏抱病來了書房,陳南湘也跟著一起來了。
蔣氏先道:“老爺,遠兒今天哭著回來了,受了老大的委屈,這事兒你可不能不管呀。”
蔣氏為陳清輝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名叫陳遠,比陳軒大一歲。
陳清輝很疼愛這個兒子,前年特意走了門路,將兒子送到權貴子雲集的書院念書。
得知陳遠出事,陳清輝立刻變了臉色,皺眉道:“怎麽了?”
蔣氏一麵歎氣,一麵解釋。
原來,陳遠在書院時,被幾人當麵嘲笑有一個水性楊花的浪**姐姐。陳遠氣不過與之對罵,那幾人便聯合起來,揍了陳遠一頓,將陳遠揍得鼻青臉腫。
譚氏一臉疼惜之色:“要不是陳多多那個賤人,咱們遠兒怎麽會受這麽大的罪?這個喪門星,一進門風波不斷,害了你,如今竟又害到遠兒頭上了。”
陳清輝臉色越來越陰沉。
蔣氏抹淚道:“老爺,陳氏如今已經名聲盡毀,哪怕她醫術再高明,又能如何呢?跌進泥坑的泥,誰願意繼續來往?皇室怎麽可能再請她?到那時,其他的權貴,自然也會見風使舵。”
“妾身覺得,要不了兩天,陳氏就會被逐出宮,人人喊打。”
譚氏眼裏射出絲絲寒光,聲音也冷到極點:“這樣的人,怎麽能不趕出家門呢?姚氏和那個小啞巴,也都得趕出去。咱們跟她劃清界限,世人看了,都會誇讚咱們恩怨分明。說不定就此能時來運轉,那可真是太好了。”
陳南湘怯怯附和道:“女兒覺得,姨娘和祖母說得很有道理,父親,如今可是關鍵時刻,你要三思而後行。”
陳清輝臉色變來變去,已經三思過了,別說三思了,已經想了無數遍了。
自從被罷官之後,別的不多,就是時間多。
晚上睡不著時,自己幾乎將牙咬碎。
自己之所以倒黴落魄,根源就是陳多多。
如今,連遠兒也被牽連進來了。
賤人害全家,是時候做個決斷,讓一切回到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