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苑？”
“老爺說沈姨娘無處可去……”
把玩在手上的茶杯，重重落下，顧爾冬第一次如此憤怒。
原主將身體借與她，她便要負責。
沈姨娘倘若真住進去，便是對死去的雲氏，極大侮辱。顧延不會不知道其中道理，不過是多年以來，紅袖添香，他忘了，他忘了那個給他生兒育女，纏綿病榻無奈死去的女人。
“先去老太太哪兒。”顧爾冬低垂了眉眼。
此時不是發火的時候，想要將沈姨娘合情合理的趕出去，就隻能從老太太那頭下手，施壓。
“冬兒，祖母知道你的心情，但是這事兒，還是不要再摻和了。”老太太拍了拍顧爾冬的手，略有些無奈和心疼。
顧延一直未再娶妻，後院裏沈姨娘獨大並非偶然。
此次沈姨娘院中出了這種事兒，若老太太和顧爾冬再去說不讓她住進雲苑，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顧爾冬嗯了一聲，知曉顧老太太也有無奈之時，抿唇點頭：“祖母放心吧，冬兒不會做衝動之事。”
她這般說著，顧老太太反而更擔心了。
顧爾冬來時長並不長，但這脾氣秉性卻也讓老太太摸清楚了些許，雲氏便算得上是她心下的逆鱗，沈姨娘住進雲苑，隻怕事端即發。
年節將至，顧爾冬看著春蟬掛燈籠，神色慵懶。
“小姐，你瞧瞧這燈籠可掛的對稱了？”春蟬站在高處，自然是看不見的。
紅燈籠還沒點，倒印的春蟬麵上紅潤，瞧上去格外喜人。
“對稱了，你快下來吧。”
顧爾冬看了眼地上還擺著的一堆燈籠，下意識問道：“庫存都拿來了？”
春蟬不疑有他，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回道：“是了，采買的那些丫鬟都先緊著咱們這邊送，說等咱們挑完了，再去給沈姨娘和二小姐。”
如今顧爾冬管這家，自然府中的丫鬟都是想方設法巴結著。
什麽東西都是先顧爾冬這邊選好。
權力當真是個好東西，難怪人人都愛。顧爾冬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看著那些燈籠，采買的丫鬟自然是往多了買，總有幾個殘次的會被留下來。
“將這幾個先送去祖母和父親院子。”顧爾冬將幾個看上去更好些的調出來，剩下的還放在角落裏。
春蟬應聲送去，顧爾冬轉身去房裏拿了藥。
“今年送來的就這樣？”顧寒秋揚起眉頭看著采買嬤嬤身後丫鬟手上的燈籠，臉色有些難看。
每年拿到的都是頂好，這次稍微有些瑕疵，可不就一眼看出來了。
顧寒秋皺著眉頭忍著，沒喊出讓她們滾去重新準備。
“行了，就這些裏頭選些好點的吧，如今管賬的可是顧大小姐！秋兒別鬱這了。”沈姨娘倒是笑嗬嗬的上前打量著送來的燈籠。
馬上要搬去雲苑，可不就是喜上眉梢。
多年未住人，雲苑此時正在通風等著她入住呢，這會兒先在顧寒秋院裏住上幾日，等年節那天再進去，美滋滋。
顧寒秋頗有些不滿的撅嘴，但也知道，這事兒鬧也沒有結果。
“剩下也沒人選了，都給我們吧。”沈姨娘看了半天，想著雲苑可不是這些小院子，那邊要的燈籠隻怕更多。
采買嬤嬤點點頭，將剩下的全留這兒了。
“全拿去了？”
采買嬤嬤抬頭看了眼顧爾冬，點頭道：“沈姨娘的意思是，那些燈籠可以拿去雲苑裝飾。”
她不是新來的。
在府中伺候多年，因是老太太之前招撫過的人，便沒換走，此時看顧爾冬，有種摸不透的感覺。從前的大小姐，可沒這麽神神秘秘。
對此，她更是恭敬了幾分。
“貪心。”顧爾冬輕笑將棋子丟入婁中。
除夕夜裏燈火萬千，丞相府更是一片喜氣洋洋，哪兒哪兒都是紅豔豔一片。
盛裝打扮的沈姨娘臉上起色，毫不加掩飾，落座後便是眉飛色舞。今日這頓除夕飯，顧延是要宣布讓沈姨娘入住雲苑的。
攙扶著老太太坐下後，顧爾冬靠著老太太的手邊挪了凳子。
“娘，前些日子，沈氏的院子裏出了些事兒，兒子就讓她搬去雲苑。”作為一家之主顧延，隻用向老太太報備一聲即可。
“我不同意。”
聽到這四個字，顧延詫異的抬眼，而沈姨娘則是眉眼更帶了幾分高興之色，這個顧爾冬原以為是個聰明的，沒想到到底意氣用事了些。
“姐姐，今日可是除夕夜，你莫要再做些讓父親生氣的事兒了，更何況原本雲苑就沒住人，讓給我娘住又有何妨？”一直以來都想看顧爾冬笑話，顧寒秋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樣的良機，急忙起身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顧延臉色變了。
“冬兒，你母親已去世多年，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就讓人住，省得那房屋年老失修，坍塌了反而不美。”到底他沒舍得說出狠話來，更何況又是除夕夜顧延也不怨大家臉上難看。
可沈姨娘卻不是這麽認為的，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能夠教育教育顧爾冬自然是極盡所能。
隻見她沉默了片刻，便拽了拽顧延的袖子，從顧延那角度正好能夠看到她滿目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