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冬病入膏肓的事兒,整個府裏都知道,老太太擦了擦眼淚,麵上很是不高興,拿著龍頭拐杖狠狠嘟了一下地麵,“你這是在咒你姐姐早些死嗎?混賬丫頭。”
顧寒秋不說話了,低著頭,可眼底帶著極度的高興,挑釁意味十足,隻可惜不能夠當著這些老太婆的麵將這份喜悅展現出來,否則她還真想開幾卷鞭炮,好好的慶祝一番。
“現在說這事兒還是為時過早,大夫依舊沒有查出什麽原因嗎?”顧延放下了筷子。
被顧寒秋這一句話打斷得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一直沒養在身邊,顧爾冬與他而言也是親生骨肉,到底還是自己的嫡女。
“我前些日子去問過了,大夫說可能就這幾天了,叫咱們做好準備,這事兒也得盡早通知王爺。”沈姨娘說話這語氣不緊不慢。
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候,顧爾冬馬上就要沒了,她心底自然穩妥了不少。
也早就去掉了前些日子昏了頭的模樣,此刻倒有幾番後院大婦的風範。
沉悶的飯桌上隻有沈姨娘和顧寒秋吃得歡快。
這消息被丫鬟傳到了顧爾冬耳中,她忍不住輕笑了幾聲,看樣子該到收網的時候了。
“春蟬,給我換上衣服,咱們也該去好好吃上一頓了。”
高興了還沒一會兒,丫鬟就來報:“老夫人,老爺,大小姐來了。”
一時間,老太太和顧延都站起了身,上前去便見到顧爾冬身上披著一個大袍子,頭頂上還打著傘,手裏捂著暖爐,麵色蒼白朝著這吃飯的廳進來。
“今日怎麽出來了,不是讓你在自己院子裏頭吃嗎?”老夫人拄著拐杖上前,卻被林嬤嬤一把攔住。
若是讓老夫人來攙扶,隻怕大小姐心裏頭會內疚。
“在院子裏躺久了,覺著身子都懶了,還不如來看看祖母和父親,順便一起吃飯也熱鬧些。”略有些虛弱的嗓音聽上去的確像是病了許久,再加上這臉色慘白,在場沒一個人會懷疑。
“姐姐你這樣可就是對身體不負責任了,自己在院子裏多躺一會兒不比來這兒安全,若是路上出個什麽意外或者染了風寒……”
“閉嘴!”
老太太一聲嗬斥,讓顧寒秋硬生生住了嘴。
看著老太婆那怒意滿滿的眼睛,顧寒秋撇了撇嘴。
“若是不會說話便少說些,沒人把你當啞巴,你姐姐願意出來走走,與你何幹,還用得著和你匯報一聲不成?”老太太如今看顧寒秋是越看越不滿意。
也不知道沈姨娘到底是怎麽教的,到底是一個丫鬟出身,教孩子還是差了些,這孩子如今又是容易紅眼又是尖酸刻薄。
等日後,定要給府裏再找一個正經的夫人。
看著已經閉上嘴巴的顧寒秋,老太太歎了一口氣,讓顧爾冬角給她夾了幾筷子菜:“日後要是來的話,便提前通知我,讓廚房都做你愛吃的。”
顧爾冬笑著點頭,隻有在老太太身上才能夠感受到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愛,不過對於欺騙她老人家,顧爾冬心底還是有一些內疚。
她張口將這菜吃下去,連連稱讚:“還是祖母這兒的廚子做飯手藝好,若是祖母不嫌棄,我這幾日便都過來蹭飯吃。”
一張慘白的小臉,聲音小的若是不用力聽都聽不見,瞧著這與雲氏有八分相似的臉。
老太太拿著帕子便擦了眼角溢出來的淚水,這孩子的命實在是太苦了,才回來多久,連福還沒享著呢,先是被人設計著,懷了孕又流了產,現在更是不知怎的就得了這要命的病了。
“祖母,你可別哭了。”顧爾冬身手拿著帕子,卻又想起自己此刻是重病在身,虛弱無力地將帕子送到老太太的手上,“難不成祖母是舍不得讓你們家廚師再多做幾道菜,再添一個碗?”
聽見他這般打趣,老太太破涕為笑,忙搖搖搖頭。
知道是這丫頭孝順,指定也是聽了那些瘋言瘋語認為自己沒幾日活頭了,所以才想著天天來看看自己!
老太太想到這兒又忍不住紅了眼眶,見到顧爾冬似笑非笑的眼神,這才憋住了。
這祖孫二人溫情脈脈,落在顧寒秋眼底則是成了惡心的一幕,反倒是沈姨娘有持無恐的夾著菜,淡定的吃。畢竟顧爾冬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符合她心中預想的,沒幾日活頭了。
就算是去老太太那兒吃幾頓飯又能怎麽著,難不成老太太那兒做的是靈丹妙藥,還能讓她複活?
“那我到時候安排幾個人送你過去。”等到顧爾冬和老太太那邊話音落了,沈姨娘才放下筷子,輕輕地說道。
自打顧爾冬身體虛弱了三日之後,沈姨娘便匆忙找到了顧延,向他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貪慕府中的一分一毫,之前也隻是為了給顧寒秋存嫁妝。
耳根子軟,再加上又不停吹的枕頭風,最終還是動搖了顧延的心,所以前些日子,顧延便讓顧爾冬將管家的鑰匙和賬本兒全部歸還給沈姨娘。
一想到這裏,老太太忍不住瞪了顧延一眼,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呀,還是得找一個正經出身的夫人來壓一壓才行,否則被一個妾,蹬鼻子上臉,豈不成了圈裏的笑話。
夜裏小丫鬟才吹了燈,睡下沒多久,一個小小的竹筒便戳破了紙窗戶朝裏,散了一些白色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