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經來這兒了,也不會一直待在客棧裏頭,顧爾冬拉了春蟬出了屋。

外麵很熱,方才在閣樓裏朝下看,確實是沒見著什麽人。可如今走出來才發現牆角落總會有一兩個麵色枯黃的孩子蜷縮著,眼神充滿渴望。

“王妃,怎麽在這兒待著的都是些孩子呀?”

春蟬雖然是做暗衛出身的,但是之前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

這些小孩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甚至都還沒開始學說話。各個麵黃肌瘦,瘦骨嶙峋,眼睛突兀的大地看著她們,眼巴巴的等待著別人的憐憫。

顧爾冬在現代曾經去過下鄉扶貧,對這樣的目光實在是太熟悉了,心裏感慨了一句,卻伸手攔住了春蟬準備掏東西的手。

“你若是敢將其拿出來,這些孩子就敢一擁而上,到時候你是把人趕走還是不趕走?”

春蟬也是個聰明的,當即便明白了顧爾冬的意思。

將手又收了回來,有幾個孩子目光炯炯地盯著春蟬,看著她的口袋。

其中一個小女孩從陰涼的地方竄了出來,打算拉住顧爾冬的裙擺,卻被春蟬直接給攔開了。

“好心的夫人,求求你給一口吃的吧。我實在太餓了,我已經三四天都沒有吃過飯了。”這個小女孩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半點肉都沒有。

已經有三四天沒有吃過飯了?

顧爾冬輕輕皺了一下眉,春蟬將這小姑娘拉了起來,一伸手便摸著骨瘦如柴。

“你跟我說,你們這兒斷糧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呀?”顧爾冬找了一塊稍微陰涼一些的茶肆,聲色溫和的問道。

茶肆的牌子還在,可此處的人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了幾張板凳和遮陽的地方。

顧爾冬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和顧秦墨商討過這件事兒。

國庫開倉放糧時間應該是在地方的倉庫放完之後,北境城每一年都會存儲足夠的食物,上交到皇帝手裏的冊子上記載著,明明有足夠全城人吃上一年的量。可從開始鬧饑荒一直傳到皇上耳中,需要開國庫之時也不過才三個月罷了。

按理說城內應該還有吃的,可現在她感覺到已經餓死很多人了。

“娘說糧食吃完了,然後就去買,但是糧價漲了……現在家裏一粒米也沒有,就把我給趕出來了,讓我找一個好人家。夫人你願不願意要我,我可以做丫鬟給夫人你洗衣服……”小丫頭沒聽懂顧爾冬說的話,但是卻牢牢記著她娘把她送出來的時,口中說的話。

春蟬鼻子一酸當即便明白了為何外麵呆著的都是孩子,這些孩子送到外邊來還有一條生路。萬一碰上有錢又有善心的人指不定就給帶走了,好歹有一口飯吃。

“這是小米餅,你先吃一點,我這兒不缺丫鬟。不過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問問你,你家在哪兒,可以帶我去嗎?”顧爾冬伸手從春蟬那裏拿了一塊小米餅掰了一點點給這孩子,順帶的又拿了水囊。

已經好幾日沒有進食,孩子看見小米餅的目光都亮了。因此顧爾冬隻掰了一點點讓她先慢慢吃,吃過急的話很可能會傷著胃。

等她吃好了,小姑娘便帶著顧爾冬和春蟬朝自己家去。

破敗的院子門一推便開了,聽著吱呀呀的聲兒,牙齒都酸了。這才一進去便聞著濃烈的臭味,屋裏有一個老太太的屍體,而隔壁的房間一對夫妻氣虛微弱。

“娘!我回來了。”小女孩快速的跑進去,將懷裏僅剩的一點點小米餅拿出來。

他爹和他娘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自個兒的孩子,笑著搖了搖頭拒絕孩子的小米餅。

她娘還稍微有些力氣,一抬起眼就瞧見了顧爾冬和春蟬。明明嘴已經幹脫了皮,硬是讓她給裂開了,露出了血口子。可女人不在意,硬是撐著虛弱的身體試圖跪在顧爾冬的跟前。

“你先別動,我幫你看看。”顧爾冬一眼就能夠瞧出來,外邊兒躺著的屍體是餓死的。這一對夫妻也是已經餓到快不行了,估計家裏能吃的全都給孩子了。

稍稍把了脈,讓春蟬將包裏的饅頭拿出來。

兩個大白饅頭拿出來的瞬間,小女孩的父親和母親都吞咽了一下唾沫。

沒有第一時間給他們,顧爾冬拿了水囊倒了一碗,隨後將饅頭浸泡進去泡成糊糊,才給一人端了一碗。

“你們慢些吃。”

餓到極致的人是感覺不到飽的,這兩碗下去他們算是有些精神了,可目光還是帶了對食物的渴望。

“吃這些就已經夠了,再吃多些就受不了了。”顧爾冬讓春蟬將饅頭收起來。

這對夫妻總算是有一些力氣了,相視一眼之後,便想要拉著小姑娘給顧爾冬跪下去,卻被顧爾冬給扶住了。

“我來找你們是有一些事兒想要打聽的。”顧爾冬攙扶著兩個人坐回了原位上,春蟬找了個凳子給她搬過來,“你們這邊自打糧食出問題之後,城主、縣令和其他的官員可有放糧?”

夫妻二人身體雖然虛弱,可是眼睛卻是明亮的,那男子看著應該是讀過書。吃了幾口飯,也算回過氣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