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快步走回了太極殿的時候,早有一人在等待著他。

看到曹髦,那人急忙起身,笑著拿起了手裏的東西,快步走到了曹髦的麵前。

“陛下。”

來人是鄭嫻,她很是開心的舉起了手裏的布帛。

“我給陛下做的新裳,陛下可要試試?”

在皇宮裏待了一段時日,鄭嫻也算是有些進步,雖說達不到司馬妜那種老練的地步吧,但是比剛剛進來時要收斂了很多。

曹髦也沒有擺譜,接過對方遞來的下裳,很是客氣的點著頭,“多謝。”

鄭嫻就跟在了他的身後,在曹髦坐下來之後,她很是大膽的坐在了曹髦的身邊,幾乎是貼著坐下來的。

曹髦又打量了幾下那下裳,誇讚道:“做工倒是不錯。”

鄭嫻這才笑了起來,她說道:“陛下,您先前不是說要設立家宴嗎?我已經辦妥了,就看您準備宴請哪些人了。”

曹髦撫摸著下巴。

家宴當然是召集宗室,外頭的一些諸侯王也可以攜帶家室前來。

當然,還是要選一些年輕力壯的,不然人家半路上就得去見烈祖皇帝了。

曹髦做事總是有預謀的。

當下三國,就剩下了吳國還在苟延殘喘,從這些時日裏的戰事來看,他們也堅持不了太久了。

這種國力上的差距,不是有利的地形就可以抹平的。

最大的差距就是廟堂的差距,吳國如今還在朝著更爛的方向前進,內鬥不斷,爭權奪利,這基本就沒有翻盤的可能了。

那接下來,自然就是要對大族出手了,而要幹大族,就得需要宗室的力量。

想要跟宗室拉近關係,家宴是不可缺乏的,最好能讓自己的夫人們跟宗室的家室也建立聯係,別輕視了那些女人們。

吳國每一次的政變失敗,幾乎都是因為女人告密。

曹髦吩咐道:“宴請的名單,很快就會到你的手裏,你要多跟他們的妻書信聯絡,有些時候,可以邀請她們前來皇宮裏,多跟人家往來……”

鄭嫻雙眼圓睜,她想了許久,方才說道:“我跟她們素未謀麵,要如何跟她們結交呢?”

“不需要你來結交,她們會想辦法來結交你。”

“你不要得罪這些人就是了,平日裏多走動,多寫書信,也別隻是看著廟堂裏的這些宗室,外頭那些諸侯王的妻女,還有廟堂裏那些大臣們的妻女,你都可以去往來。”

“跟她們多相處,你慢慢就知道很多道理了。”

鄭嫻點著頭,“我就怕做錯了……”

“這不難啊,你聽我說。”

曹髦讓她低頭,隨即低聲吩咐了起來,“遇到年長的,就跟她抱怨如今的年輕女子多不聽話,無法親近……談一談如今孩子愈發的難以管教,遇到年輕的,就跟她抱怨這丈母是多難侍候,罵一罵勾搭男人的那些美婦人……”

當曹髦給她講述起如何跟女性結交的道路時,鄭嫻整個人都懵了。

你怎麽連這個都懂啊??

曹髦說起這些話來,臉上卻始終很平靜,既沒有害羞,也沒有覺得好玩,就是很平常。

有些時候,鄭嫻都覺得自家良人不太像個人。

他做什麽都要計劃好,就連夫妻間的那些事,他都要計劃好,要隔多久時日,要進行幾次……持續多久不會傷身體什麽的。

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鄭嫻此刻已經開始胡思亂想,而曹髦卻忽然問道:“太後那裏的情況呢?”

曹髦已經有差不多四天不曾去看望太後了,主要是因為事情太多。

鄭嫻急忙回神,她說道:“還好,隻是陛下有幾天不曾前往,太後有些擔心……”

“對了……”

鄭嫻想起了一件事,便再次壓低了聲音,“陛下,前幾天,有閹人給太後拿了封書信,太後看完極為開心,然後就有人送來了不少的禮物……”

曹髦一言不發。

這皇宮裏的事情,怎麽可能有曹髦不知道的呢?

這件事他當然也知道,送禮的是郭淮的兒子,叫郭統,這家夥以有淵源為借口,來找太後,其實就是想要運作一下蜀中的事情。

這家夥想在那邊當個刺史。

郭淮死後,郭家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先後折損了好幾個門柱子,又因為這些人的原因,多次遭受清算,勢力跟以往完全不同了。

這個郭統,說起來不是很有才能,雖然繼承了他父親的爵位,但是並沒有官職,前來太後這裏求官……

光看這一點,都能發現這個人是真的沒什麽能力,甚至連眼光都沒有。

曹髦沉思了片刻,方才對鄭嫻說道:“宴會以及聯絡的事情,你去找司馬妜,讓她來出麵幫你。”

“太後那邊,我自己過去談一談吧。”

鄭嫻趕忙起身,走了幾步,又提醒道:“那下裳陛下可一定要試試啊。”

曹髦笑了笑,沒有回答。

鄭嫻從這裏走出來,便直接去了司馬妜那邊。

如今,司馬妜就自己一個人在皇宮裏頭了,他的兒子已經去了宮外求學,靠著某些不可直說的關係,郭平被直接送到了某個比較有經學造詣的人身邊學習。

沒錯,他去王肅身邊了,一同在那邊求學的還有曹啟,司馬攸等人。

司馬妜對此很是開心,畢竟兒子能跟在大儒身邊求學,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她自己就是留在了皇宮裏,雖然孤單了些,但是每天心情都是樂嗬嗬的。

“阿姊!”

鄭嫻人還沒來,聲音卻已經傳了進來,司馬妜趕忙放下了手裏的事情,前往迎接。

鄭嫻走進來,看到正朝著自己行禮的司馬妜,無奈的將她扶起來。

“阿姊,您比我更先進宮,何必總是如此呢?”

“皇宮內不能沒有規矩。”

司馬妜笑著回答道。

鄭嫻再次搖起頭來,有些時候,她真的覺得,可能司馬妜跟自家皇帝更加般配。

她開口說道:“陛下是這樣,你也是這樣……陛下今日交給我一件大事,讓我來問問你的想法。”

“好,先坐著,我方才正好做了些零嘴,你邊吃邊說……”

或許是因為沒有什麽競爭力,司馬妜跟鄭嫻的關係是非常不錯的,鄭嫻一般都是將司馬妜當作自己的軍師來用。

“阿姊,陛下有多久不曾來了?”

剛剛將一塊蜜餞塞進嘴裏,鄭嫻便好奇的問道。

司馬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有十二天了,明日陛下就要前來。”

“他還真的是……好在那位皇甫公沒給他說一年一次會有利於身體……”

聽到鄭嫻的話,司馬妜笑著說道:“陛下有著更大的誌向,事情不曾辦好,自然是不願意沉迷享樂的,況且,陛下如今還年少,且等他再長大幾歲……”

“那估計就要天天往阿姊這裏跑了……”

兩人聊起天來,而曹髦此刻也是來到了昭陽殿。

當太後看到曹髦的時候,這些時日裏的擔憂終於被放下,她鬆了一口氣,急忙讓曹髦坐到身邊來。

“我兒啊,你可是有整整四日不曾來拜見……我還以為是你出了什麽事呢。”

“讓母親擔憂了,與吳國交戰,諸事繁雜,故而未能前來拜見。”

隨著曹髦的實權越來越大,太後的作用已經變得不明顯了,曹髦也沒有什麽需要用得到她的地方,隻是讓她不要給自己再惹出什麽亂子就好。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用。

太後同樣是曹髦的一個保障,太後無法對付別人,但是拿來對付宗室還是很好用的……

曹髦需要維持自己在宗室這裏的好形象。

但是吧,有些宗室若是做的過分了,也得狠狠收拾。

這個時候,就可以讓太後出來做事了,在曹家這個大家族裏,曹髦雖然算是家主,但是郭太後的分量更加足夠。

郭太後若是下令要幹掉哪個宗室,要進行處罰之類的。

曹髦也隻能“含淚執行”,無法反對。

郭太後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前幾天啊,陽曲侯郭統前來找我,說是也想要為國效力,他可是郭淮的兒子啊,聽聞也是個精通戰略的,你為什麽不用這個人呢?”

曹髦笑了起來,“他可曾告知母親,想要做個什麽官職呢?”

“他說是想要前往蜀中,那邊百廢待興,正是建功立業的地方。”

曹髦點著頭,“既然母親都開了口,我自然也不能不從,這樣吧,就讓他到蜀地,在南中那邊當個太守吧,母親覺得如何呢?”

郭太後笑了起來,她哪裏知道什麽南中雲中的,她隻知道兒子答應了自己,感覺到自己被重視,這就足夠了。

她急忙說道:“我兒啊,我也隻是舉薦一下,你可不要因為我就重用人家……還得要考察一番。”

“母親不必擔心,既然是您開的口,我怎麽能不聽從呢?”

“您稍後就將他請過來吧,也別讓他再偷偷摸摸的派人送東西了,您可以當麵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他!”

“想要建功立業,想要輔佐聖王,這可是好事啊,我怎麽會不答應呢?我正發愁蜀中缺乏人才,大家都不願意去南中呢,沒想到,這陽曲侯居然主動請纓。”

曹髦感慨道:“不愧是郭將軍的兒子啊,果然有他父親的風範,很好!”

“我答應了,母親,您稍後就可以召見他!”

聽到曹髦的話,郭太後激動不已,急忙點著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