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髦回到太極殿,準備召集眾人來告知這個解決辦法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早有了客人。

譙周正站在門口,等待著匯報結果。

曹髦笑著將譙周帶進了東堂內。

兩人麵向而坐,這已經是對譙周最大的重視了。

譙周也很是感動,再三拜謝。

“譙公,朕知道你今日在太學裏講學,成果如何啊?”

譙周慚愧的低下了頭。

“陛下,臣是來向您請罪的。”

“哦?”

“莫非是事情不順利?”

譙周無奈的說道:“臣不善言辭,有名士喚作孫炎的,不知陛下可知道這個人?”

曹髦想了想,他想起來了!

他認識孫炎,原先那個天天上奏說自己夢到神仙,希望自己去泰山搞封禪的,不就是這個家夥嗎?

他猛地叫道:“茂先!!”

張華匆匆忙忙的走進了殿內。

“陛下!”

“幫朕找一找那個孫炎的奏表!”

張華急忙外出,過了片刻,他就抱來了一大堆厚厚的文書,放在了一旁。

這都是孫炎的奏表,曹髦隨即拿起了一份,翻看了片刻,就丟下了。

他看著譙周,笑著說道:“此公常常上奏,朕就讓近侍們扣下他的奏表,不必帶到朕的麵前。”

譙周尷尬的說道:“陛下繁忙,豈能為這些事所打擾呢?”

曹髦對這家夥還是挺無語的,這家夥老是搞奏表騷擾,恨不得一個月上奏三篇奏表,顯擺自己的學說,還老是勸自己弄一些沒屁用的事情。

什麽封禪啊,什麽遊幸啊,什麽祭祀啊。

曹髦最後都煩了,直接將他“拉黑拒收”,不再看他的奏表了。

譙周繼續說道:“今日,此人出麵反對,老臣說不過他,雖然有不少賢人助戰,成效還是不明顯,並沒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曹髦沒有失望。

譙周是個典型的下筆類的學者,他會寫東西,但是不會說。

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這樣的人如何能辯論呢?

曹髦勸慰道:“我知道,孫炎,馬昭這些人,他們都是反對這些事情的,且口才了得,當初跟王公辯論的人,豈是那麽好對付的呢?”

“這次能完成講學,讓學子們知道荀子的學問要再次被提起,這就足夠了,至於辯論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適合的人去做。”

曹髦看向了張華,“茂先,你稍後帶著譙公去找孔晁和孫毓,讓他們去幫譙公來行辯論之事!”

“唯!”

張華趕忙答應。

曹髦所提到的這兩個人,都是王肅的支持者,孔晁不必多說,另外一個孫毓,他跟原先那個青州的叛賊孫毓同名,但是並非是一個人,他是五經博士,專治王學,擅長辯論,過去一直都跟孫炎較勁。

他非常的厭惡鄭玄的學問,曾專門寫書來批判。

在張華帶走了譙周之後,曹髦方才將杜預給叫了過來。

學術上的事情,曹髦並不著急,遲早都能辦妥,但是這佃戶的事情,曹髦是非常上心的。

畢竟這才是大魏的國本。

杜預前來的時候,臉上有喜色。

這讓曹髦頗為驚訝,因為杜預向來都是很沉穩的性格,很少能在他的臉上看到開心或者失望的表情。

“出了什麽事,元凱都如此開心!”

杜預拜見了皇帝,坐在了他的身邊,這才開口說道:“是善事府的那些名巧們。”

“昨日馬公請我前往,臣到達之後,他們就給臣展示了一個東西……此物以滑輪維持,以曲手柄滑動,可移重物,用以修建城池,頗為便捷……”

杜預興高采烈的為曹髦講解了起來。

曹髦聽了片刻,便知道了,這不是就是傳動帶嗎?

利用滑輪技術來輸送東西。

曹髦誇讚道:“好啊,看來這些匠人們對元凱還是很敬重啊,還特意做出這樣的東西來獻給元凱。”

杜預開口說道:“陛下,此物不隻是能用在修建事上,還能用在其餘諸多事情上。”

杜預本身就喜歡玩機械,玩技術,他跟馬鈞身邊的那些技術人員們,是能玩到一塊去的,他有些時候也會參與這些人的商談,大家一同來研究和鑽研。

這些時日裏,馬鈞等人為曹髦改進了不少技術。

尤其是曹髦最在意的冶煉技術,更是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冶煉技術的提升,提升了大魏的生產效率,曹髦對此很是開心。

君臣倆又商談了許久,曹髦方才說起了關於陸抗所提起的那件事。

杜預聽聞,很是驚愕,過了許久,方才問道:“陛下,這是何人的提議?是鍾尚書的嗎?”

曹髦咧嘴笑了起來,“這是陸抗的提議!”

“原來如此。”

“恭賀陛下!得此賢才!”

“還沒得呢,不過,他也算是願意為朕出謀劃策了,既然有了第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曹髦拉著杜預的手,認真的說道:“這件事,朕不能交給鍾會,隻能是交給你來辦了。”

杜預連忙說道:“陛下,鍾尚書大才,他比臣更適合來做這件……”

“不,你不了解他。”

“他要是知道這是陸抗的提議,一定不會去做的,可能還會故意弄出些過錯來,除非是他自己所想,自己所做,不然他不會用心……算了,反正出了這個門,這就是你所想到的了,勿要對他人說是陸抗。”

“這件事,由你來全權負責,魯公可以輔佐你,要盡快去辦,那些佃戶可等不及了!”

杜預這才起身,領命。

這幾天裏,魯芝算是非常的繁忙了。

他一直都跟禦史台的何曾混在一起,何曾這個人,名聲極差,是正兒八經的鷹犬。

魯芝跟他在一起,隻為了一件事,抄家!

佃戶太多,耕地不夠怎麽辦?當然是要抄家了!

兩人聚在一起合謀,在諸多的目標裏進行選擇。

他們需要在各地都找出一兩個幸運兒來完成這件事。

魯芝最初還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可能得采用一些栽贓之類的手段來完成這件事,可當他跟何曾一同合謀的時候,魯芝驚訝的發現,終究是自己見識不足!

對這幫東西哪裏還需要栽贓呢?

一個比一個髒!

就是王昶,胡遵這些人的親族,都格外的髒,沒有一個是幹淨的。

想要下手,那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

而何曾這些時日裏非常的低調,可暗地裏,他一直都在搜尋著諸多大族的罪行。

兩人合謀之後,當即就找出了幾個幸運兒。

這些都是這些大族裏最跳的幾個人了。

第一個倒黴的就是河內的趙家。

趙家現在的家主叫趙酆,他父親趙谘,是當初魏國的太常。

趙酆本人更是曾經司馬師的鐵杆心腹,是司馬昭的知己好友。

因為兩家都是溫縣的,彼此交情很深。

他因為司馬昭的緣故被驅趕,早早退休,回了老家。

而回到溫縣後的趙酆,卻開始徹底的放飛自我,他大量的兼並耕地,購置豪宅,養僮仆,這些還都是大族的正常操作。

但是,他對皇帝極為不滿,多次在宴會上說出司馬昭一心為國,卻為皇帝所殺這樣的言論。

他還曾多次前往司馬懿的墳前祭祀哭訴,認為司馬家代代忠良,卻遭受了如今的不白之冤。

魯芝隻是隨意的翻看了一些關於他的文書,便已經是頭皮發麻。

這樣的家夥是怎麽能活到今天的??

這不殺留著過年嗎?

麵對魯芝的疑惑,何曾也給出了解釋。

自己也曾在陛下麵前彈劾過這個人,但是陛下沒有在意,隻是說看看他能不能召集到跟他誌向一樣的人,然後一網打盡。

但是到現在,也沒有人跟他混在一起。

哪怕是司馬家的那幾個人,也不敢跟他有什麽聯係。

這家夥就是第一個上名單的了。

像他這樣的甚至還不在少數。

甚至就在同一個縣裏,還有個常家,也是如此,這個常家,乃是當初名臣常林的宗族,如今的家主是他的兒子常旹。

名臣之後,卻是格外的無能。

此人原先擔任太守,因為貪汙等行為而被罷免,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從那之後,他就整日服散,若隻是自己服散也就罷了,最瘋狂的是這廝服散之後就要到縣衙門口去訓斥當地的官員和大臣,認為這些人都是通過賄賂才得到官位的。

訓斥廟堂不公,讓他這樣的賢人待在家裏,卻重用這些小人。

他還多次召集自己的子弟,讓他們勿要出仕,認為如今出仕就是向賊人低頭。

有一次服散之後他還闖進了縣衙裏,想要對縣令動手。

魯芝看了都直搖頭。

這根本就不需要栽贓了,就一個一個抓了抄家吧。

你這不是誹謗皇帝就是誹謗廟堂,別說抄家,誅三族都夠了!

兩人迅速開始了動手。

何曾反正是不在意的,他名聲本來就糟糕到了極點,再糟糕還能糟糕到什麽地步去呢?

趁著自己還能得到皇帝寵愛的時候,趕緊多立下幾個功勞來,沒準以後自己還能得到皇帝的庇護,安度晚年呢?

在兩人的配合下,司隸地區的幾個大族紛紛落馬。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至於他們的耕地,正好就用來安置那些佃戶。

可謂是一舉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