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有手術,靳釗言查了房之後就準備離開,下了樓才突然想起來,還沒有通知莊茶她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他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她。

短信叮叮咚咚地發送成功後,他才懊惱,應該當麵通知她的,畢竟,已經兩天沒有見她了。

不見麵自然是不甘心,他收了手機,重新上樓,換了刷手衣進手術室。

進了連廊時,正巧遇見下了手術的高主任,高主任摘了口罩,樂嗬嗬地打招呼:“靳主任過來了?今天上午沒你的手術吧?”

“……”靳釗言頓了一下,抬手扯了扯口罩,胡亂編了一個牽強的理由:“我上來看看明天的手術安排。”

“是嗎?我剛才替你看了,你明天隻有一台手術,一個腔鏡下心包修複的,原本不需要你上台的,但是這個患者有二聯律,還是個八十歲的老爺子,情況還是不容樂觀,所以才排給了你。”

“……沒事,我再去確認一下。”靳釗言咬牙切齒地回了一句,他不過是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而已,這個高主任獻殷勤獻得未免太過火了,真是拍馬屁拍到蹄子上了。

好在神經大條的高主任也沒有看出他表情的異樣,愣了一下,幹笑道:“好嘞好嘞,你再去看看,我先去吃飯了。”

“嗯,好。”

進了休息區,靳釗言掏出手機給莊茶打電話,她接得很快,應該是不太忙。

“喂,趙言?怎麽了?”

“昨天的事我幫你問了夏朵了,具體情況你過來我和你說吧。”

“就為這事兒?你不是短信告訴我了嗎?還能有什麽情況?”

是沒什麽情況,因為夏朵也隻說了一句,完了把病人帶過來看看吧,如果要交代的話,一條短信就解決了。

可他折騰半天重新跑上來,不隻是為了聽她的聲音的,無論如何,他想要見她一麵。

“當然有說的,你知道什麽時候和她見麵嗎?要準備什麽,需不需要住院,需要做什麽治療,家屬怎麽配合,要說的事情太多了,怎麽能沒說的!”

他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莊茶恍然大悟地驚呼,“哦,原來如此!我這個豬腦子怎麽沒想到呢!事兒太多了!好嘞,你說吧,在哪兒見麵?”

“……嗯,你喜歡吃什麽?”

“哈?”

“我說你喜歡吃什麽,咱們邊吃邊聊吧,反正也到了吃飯時間了。”

“哇哈哈哈,太棒了!手術室的飯我早就吃膩了,我喜歡吃火鍋,咱們去小吃街吃吧!”

“去金鼎宴可以嗎?我第一次請你吃飯,要稍微好一點。”

“哇噻!土豪啊!我這麽占你便宜合適不?”

靳釗言之前谘詢過韓晟韜,要想抓住一個女孩子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因為現如今,吃貨中女孩子占絕大多數,所以要想和一個女孩套近乎,接近她,請吃飯是最好的由頭,以各種理由請吃飯絕對妥妥的。

他不太清楚這一招的原理和機製,但是聽到莊茶驚喜的聲音,他還是偷偷揚了揚嘴角,不管怎麽樣,她高興就好。

金鼎宴包間門口,莊茶仰著頭嘖嘖感歎:“不愧是五號手術間出來的人,出手就是闊綽,吃個火鍋還弄這麽洋氣!”

見她在包間門口抻著脖子不進來,靳釗言隻好起身走到她身邊,順勢抬手彈了彈她的腦門:“吃個飯哪有那麽多感歎!趕緊進來點菜,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所以隻點了冰啤。”

莊茶揉著腦門往裏走:“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冰啤。”

大夏天吃著火鍋就著啤酒,一邊擦汗一邊流哈喇子,雖然沒有吃西餐那麽優雅淑女,可絕對夠酣暢淋漓,這樣糙漢子般的進食方式是莊茶的最愛。

“我猜的。”

“……呃,真準。”

其實他哪裏是猜的,就算是猜,又怎麽會猜到一個小女生最喜歡的飲料竟然不是奶茶橙汁,而是冰鎮啤酒,他是在手術室的餐廳裏無意聽到她說的,說她最喜歡喝冰啤,尤其是火鍋配冰啤這樣接地氣的吃法雲雲,之後便默默地記在心裏,偷偷歡喜著,他總算是有一點點了解她了。

上了桌,莊茶毫不客氣地開始點菜,她不喜歡吃肉,卻喜歡吃海鮮,喜歡吃蔬菜,可又不吃涮過了的菜,因此,點菜過程就變成了這樣。

靳釗言:“吃涮羊肉嗎?”

莊茶:“不吃,我不喜歡吃肉。”

靳釗言:“那就不要點扇貝了吧?”

莊茶:“不行,扇貝得兩盤,我喜歡吃扇貝。”

靳釗言:“……”

菜品上齊後,靳釗言紳士地把菜下了鍋,莊茶拿了瓶啤酒對瓶吹,騰出一隻手對他指手畫腳,“生菜不要涮過了,一會兒就行。”

靳釗言:“那茼蒿呢?也要涮一會兒就撈?”

莊茶擦了擦嘴:“不行,茼蒿時間要長點,不然容易老。”

靳釗言:“油麥菜呢?這個時間夠了吧?”

莊茶:“不行,油麥菜煮的時間長了就化了,時間短了又太柴,得注意把握分寸。”

靳釗言:“……”

他一邊感歎莊茶吃火鍋吃得如此講究,一邊小心翼翼地抹了把汗,感歎了解莊茶的路程還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任重而道遠啊!

終於能正兒八經地開始吃了,靳釗言用勺子把涮好的菜舀進莊茶碗裏,小心地替她係著脖子上的圍兜,但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他並不能妥帖地注意到各個細節。

於是,原本溫馨曖昧的場麵就變成了這樣。

“咳咳咳!趙言,你要勒死我了!要上吊了,上吊了!”

莊茶一口金針菇憋在喉嚨裏差點沒嗆死,臉漲得比火鍋還紅,呼吸急促帶點紊亂,靳釗言也慌了,趕緊手忙腳亂地去解繩子,可禍不單行,揪錯了地方,繩子又給套了死結。

一頭是莊茶垂死掙紮得跟隻被捏住了喉嚨的雞似的瞎撲騰,一頭是靳釗言緊張得腦門都冒汗了地解繩子。

場麵滑稽搞笑,但是萬幸,在莊茶被圍兜勒死之前,靳釗言總算解開了繩子。

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後,莊茶一臉狼狽,滿眼生淚地凝視著依舊慌亂著的靳釗言,長長地歎了口氣哭訴道:“我知道你情商低,但是不知道你情商如此之低,紳士不紳士另說了,但是不要殺人好嗎?”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抵如此,在莊茶看來,她隻是簡單地吐槽,不帶惡意地開玩笑,可在靳釗言聽來,卻不僅僅是個玩笑話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想要對一個女生好,是他第一次明白心底有了一份寄托,有了一份厚重的感情是怎樣的甜蜜和充實,在感情的世界裏,他是一個茫然好奇但不知所措的初學者,他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更不知道怎麽做才能明白別人的心意。

沒有人教過他這些,也沒有人讓他感受過這些。

如果是別人的話,他可能並不會計較這麽多,頂多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可為什麽偏偏是莊茶,他那麽想要討她喜歡的人,卻惹她討厭了。

她性子一直很直,所以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在她眼裏,他就是個不解風情,不會照顧女生的榆木腦袋。

他臉上難掩失落,囁嚅著動了動唇瓣,還是隻字未言,莊茶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全然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的異樣。

吃到半飽,莊茶突然想起來還有正事要辦,抽了紙巾擦了嘴轉頭問他:“對了,你不是說要向我傳達夏朵的旨意嗎?我光顧著吃了,那個……”

靳釗言回頭,她鬢角散落的碎發堪堪闖進他的視線,那一縷頭發遮住了她眼角的尾光,他抬起手,下意識地就要替她掖起來,可指間觸及她的眉心時又心有餘悸地收回,因為他不知道這樣的動作該怎麽做才合適,怎麽做才能既不輕浮又不顯得冷漠。

被莫名點了一下額頭的莊茶瞬間呆愣在了原地,到了嘴邊的話也忘了,傻愣愣地看著他。

為什麽在這個情商極低的家夥眼裏,她會看到一抹類似深情繾綣的情緒?

他下意識地微微眯著眼睛,狹長的丹鳳眼在眼尾挑起微小而好看的弧度,眼底的情緒漩渦般湧上來,像是湖心的波光一路瀲灩過來,帶著滌**人心的力量蔓延開來,她就那麽愣愣地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離得越來越近,直到輕輕地點在她的額頭。

他的手指很涼,卻帶著熾熱的溫度從她的額頭一路流竄至心底,讓她的心跳都變得不自然。

她並不是沒有和男生如此親密接觸過,相反,因為她不羈的性格,和男生勾肩搭背幾乎是家常便飯,但是那種模糊了性別界線的相處,從來沒有讓她感受過這般意想不到的溫柔。

真是見鬼了!她這樣的糙漢子竟然也會有春心萌動的時候!僅僅是因為被帥哥點了點額頭!

“夏朵說,有時間的話把人帶給她看看吧,康複治療因人而異,她得先了解情況。”

打破這樣曖昧不清局麵的是靳釗言,因為他實在受不了莊茶瞪著那雙小貓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她的眉心蹙成一團,滿臉困惑,這樣可愛的表情看得他渾身難受,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麵紅耳赤,心跳加速,口幹舌燥,總之,渾身不舒服。

會忍不住想要觸碰她,親近她,很難鎮定下來。

被他這麽一打斷,莊茶也回了神,一拍腦門,有些懊惱地埋怨自己,她這樣的老爺兒們竟然也會有小女人嬌羞的時候,真是見鬼了,為了緩解這種尷尬,她趕緊接話道:“那夏朵什麽時候有時間呢?我隨時都可以的!”

“這樣的話,我回去再問問她,確定好時間後,我再告訴你,好不好?”

“嗯,也行,總之麻煩你了!”

結賬出來,莊茶吃飽喝好,腦子也終於靈光起來,她掐指一算,不對啊,明明是她找人家幫忙,怎麽到最後還倒占了人家便宜?話說不應該是她請靳釗言吃飯嗎?

意識到這樣的情況後,莊茶有點尷尬,撓了撓頭後小聲地問身邊的人:“那個,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靳釗言把車鑰匙給了門童讓他幫忙把車開過來,之後轉頭看著她:“需要你幫忙?應該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嘖嘖嘖,剛剛誇完他溫柔他就原形畢露了!她說得應該夠直白了,難不成要讓她說,我死乞白賴地找你幫忙,欠了你一個大大的人情,最後又死乞白賴地討了你的飯吃,這樣不要臉的做法容易讓我的良心受到譴責,所以我要補償你?

她是糙漢子,但是生物屬性還是女,總不能把臉皮當一次性的,說不要就不要吧!

“畢竟……我欠了你人情!”莊茶又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並且邊說邊仰頭看著他白淨的側臉,磨著牙想著,他要是再冥頑不化,她就衝上去在他臉蛋上狠狠咬一口!

“啊!那個啊!沒關係的!”靳釗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臉頰飛速變紅,薄唇微動,還是小聲地開口:“你能陪我,我很高興。”

“哈?你說什麽?”莊茶全程像頭狼似地盯著他嬌羞的側臉,心潮澎湃地看著他忽閃忽閃的眼睛,心癢難耐地想著,要不要衝上去咬他一口?她見過的好看男人不在少數,各型各款,一應俱全,正是自信有了這樣的鋪墊,她才敢保證,在靳釗言這樣難得一見的上品麵前不會丟人現眼地變花癡。

隻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一個三十多的成熟男人,骨子裏竟然如此害羞靦腆,跟個情竇未開的大男孩似的,這樣幹淨的模樣讓她實在驚喜不已。

介於這樣的沉思,她理所當然地忽略了靳釗言小聲嘀咕的話,等再問時,他已經不願意搭理她了,衝她狠狠地翻了個白眼,邁著大長腿往車邊走去。

上了車,莊茶側身扯著安全帶準備係扣,身邊的人一把揪住她的安全帶,著急地喊了一句:“你別動!”

她被活生生嚇了一跳,雙手扯著安全帶僵住了,顫巍巍地問:“怎麽了?安全帶裏有炸彈?”

“不是。”靳釗言把安全帶扯過來,嗒的一聲扣上,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幫你扣。”

他英俊的臉近在眼前,即便離得如此之近,他的臉依舊幹淨得沒有一點瑕疵,毛孔比她這個女生都細,眼睫毛長長地卷在上眼瞼,投下一片淺黑色的陰影,她的心又開始癢癢的,情不自禁地探前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她忽然的靠近讓靳釗言有些猝不及防,他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回撤身體,手忙腳亂地退回到駕駛座上,紅著臉不敢再看她。

一旁的莊茶目光緊緊鎖著他,暗暗想著,他可是她見過的最可愛的藍孩紙了!

發動車子準備上路,靳釗言眯著眼睛看路況,時不時轉過頭看看倒車鏡,莊茶手裏扯著安全帶,色眯眯地打量著他側臉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來的秀挺的鎖骨,繼續感歎,真是個表裏如一的帥哥,認真起來也是異常迷人啊!

車子上路,莊茶總算收起了臉上的花癡表情,靳釗言因為緊緊盯著路況,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認真,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回歸正常。

拐上高速後,莊茶才想起來剛才那茬,繼續不屈不撓地問:“我可以幫你什麽忙嗎?不然欠你這麽大人情我良心不安。”

靳釗言眼睛直視前方,聽到她的問話後,稍稍側臉看了她一眼,眉心輕皺,像是在思索,莊茶一把捂住眼睛,揮手指了指前頭:“看路看路,別看我!”

他的眼神太過認真,整個表情性感得不言而喻,她今天真是活見鬼了,少女心萌動得根本停不下來,因為他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她都能心律失常。

“哦。”聽她的話乖乖地看著前方的路況,靳釗言接著說道:“那這樣吧,我想把我放在父母家的書搬回到我家,你可以幫忙嗎?”

莊茶一聽,眼睛瞬間亮了?體力活?正合她意啊!最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還人情方式了!

“好啊!沒問題!”

商量好後,靳釗言便一路把車子開到了老宅,敲門進去後,莊茶看著家裏的兩位穿著考究的長輩,暗自思忖,這二位應該就是靳釗言的父母了。

難怪他長得這麽好看,原來是家族遺傳,他的父母長得就是人中龍鳳之姿,兩人結合的產物怎麽可能長跑偏。

呆愣的過程中,她還在思考,她該怎麽和兩位長輩打招呼呢?太過敷衍不禮貌,太過正式又怪怪的,畢竟她是來受苦的,又不是來見公婆的!

就在她惆悵不得解的時候,一旁的靳釗言發話了,簡直是簡單粗暴,就兩句話,“我過來搬書,這是我同事莊茶。”

嗬嗬,她就喜歡這種酷炫狂拽不掉份兒的介紹。

“要不吃個飯再收拾吧?也不著急這一會兒是不是?”

靳釗言的父親很嚴肅,點了點頭之後就繼續看報紙了,倒是靳釗言的母親過來搭話,表情並不像莊媽媽和她說話那般帶著自然而然的親近,相反,似乎還有些拘謹,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疏離。

嘖嘖嘖,難不成是後媽?

“不用了,剛吃過,收拾了書馬上就走。”

說著,靳釗言抬步就往書房走,靳母無奈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等回過神後,把莊茶當救星似的一把拉住:“孩子,中午沒吃飯吧?要不要留下來吃飯,阿姨做了可樂雞翅,你喜歡嗎?”

其實,她剛吃了火鍋,可畢竟是阿姨的一番心意,她總不能對不起那盤雞翅。

“我倒是吃了一點,他沒怎麽吃,他好像不太喜歡吃辣。”

“那個孩子有點小習慣,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在家裏吃飯,我們都要給他單獨盛開,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和別人吃一鍋飯,一丁點兒都不能忍。”

我天!還有這樣的說法,單純如她,僅僅以為他是不喜歡吃火鍋!原來是在嫌棄她的口水!看來她猜測他有潔癖是押對了寶了。

“這樣啊!我都沒有注意到,看來我下次一定得注意了。”

莊茶正準備和靳母多了解一下靳釗言的生活習慣時,話題的當事人已經在書房裏喊她了,“莊茶,進來幫忙!”

嘮到一半的話題隻好撂開,今天的主要任務是還人情,她得時刻謹記著。

撒歡兒跑到書房,靳釗言已經開始收拾書了,她不敢輕舉妄動,貼在門框上靜靜地旁觀著,隻見他把最左邊書架最下頭的一層書一本本拿出來,按照原定順序整整齊齊壘在桌子上,書角和桌角對得嚴絲合縫,倍兒齊,等把最後一層的書全部拿出來後,他才從雜物櫃裏取出了一個紙板箱,三兩下折好後,又取了卷透明膠出來,這才衝她招了招手:“莊茶,過來幫我一下。”

她走過去,靳釗言把箱底用膠帶封了,下巴衝著桌上的剪刀努了努:“剪開。”

莊茶依言拿了剪刀過來,很不羈地來了一剪子,一剪子下去,靳釗言的臉就沉了下來,一臉嫌棄地訓她:“你能不能剪得齊一點?狗啃了一樣!”

看著自己剪的僅僅是有點偏斜的豁口,莊茶暗自腹誹,你家狗牙口這麽齊整!

奈何自己是來幫忙的,哪兒那麽多廢話,莊茶還是任勞任怨地小心翼翼地把豁口修得齊齊整整的,這才請示他:“這下可以了嗎?”

“哼,這還差不多!”

嘖嘖嘖,強迫症無疑,蓋了大紅戳子認證,他不僅僅是強迫症,還是重度不可逆型的!

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之後的工作莊茶就配合得很好了,擺書的時候一定要按照從左到右,從新到舊的順序,箱子裏要齊齊整整地放四摞書,不能出現空隙或對不齊的情況,絕對要輕拿輕放,不能讓書頁有一丁點兒的卷邊。

這麽一點一點摳下來,等把左邊的書架收拾完後,已經整整兩個小時過去了,她肚子裏涮的那些菜的能量也早就消耗光了,她原本以為僅僅是個體力活,上手之後才發現,這跟打了場心理戰沒差啊!身心俱疲啊!

在堅持把所有箱子都壘好後,莊茶終於不厚道地在一個中午都沒吃飯的人麵前餓了,她看著依舊凝神忙忙碌碌的靳釗言,不好意思地小聲地委婉開了口:“咱們要不留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她原本隻是委婉地暗示一下,她受苦受得有點餓了,哪知靳釗言一聽,立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可以,搬完書就走。”

她聽得倍兒委屈:“為什麽呀?”不就是吃個飯嗎?況且剛才阿姨已經邀請她了,她這麽說應該不算失禮吧?還是他不想讓她在家裏吃飯,畢竟,她是個外人。

想到有這個可能,莊茶頓時蔫了,不過也可以理解,如他所說,她隻是他的同事,連個朋友都不算,怎麽可能做出留下來在他家裏吃飯這樣超越同事界線的事情!

想通之後,她就不再吭氣了,縱然心裏不高興,可也沒有辦法,她一個實習生,靳釗言能勉為其難地把她叫作同事就已經是給她戴高帽了,她不能奢求更多了。

閉上嘴邁開腿又陪靳釗言搬了會兒書,莊茶實在餓得撐不住了,在把最後一個箱子封了口後,她囁嚅了半天還是開了口:“那個,我想先出去一下!”

靳釗言從書堆裏抬起頭,一臉不解:“你要去哪兒?你下午不是沒班嗎?你要是累的話可以先休息一下,我很快收拾好就送你回家。”

倒不是累的問題,因為靳釗言隻是象征性地讓她搬了幾本書後就不讓她動手了,怕她累著,隻讓她幫忙折箱子、封箱子,所以說,她不是累,隻是單純地餓。

可在他麵前又不能說她餓了,那樣豈不是像故意討吃的一般,人家本來就不願意她留下來吃飯,她再刻意強求,想想都覺得尷尬。

“……沒事兒,我就是出去透透氣,屋子裏有點憋悶。”

“……屋子裏有空調,怎麽會憋悶?”

“你管我!我就是覺得憋,我空調病不行啊!”

肚子本來就餓,心裏也不舒服,他還這麽不解風情,莊茶沒了好脾氣,衝他發了火後,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無論身後的人怎麽呼喊也堅決不回頭。

路過客廳的時候阿姨還問了她一下要去哪兒,問她餓不餓,想不想吃雞翅,還在微波爐裏熱著呢,莊茶更難過了,滿眼生淚地回答:“不餓,我就出去走走。”

出門後,看著方圓幾裏地全部都是獨棟的小別墅之後,她更想哭了,在這種地方,她連個煎餅果子都吃不起!

漫無目的地捂著咕咕亂叫的肚子晃悠了一圈,最後她找了個長椅坐下,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早知道,中午就多吃點肉了。

下午的陽光並不是太熾烈,她坐在斑駁的樹影下,吹著小風,伴著飛揚的發絲,再搭配上心底的失落,意境真是哪兒哪兒都透著一股淒涼美。

如果肚子不叫的話,就更完美了。

隻是,還沒等她淒涼夠,靳釗言就追出來了,他還穿著收拾書時係著的黑色圍兜,襯衫袖口整齊地挽在手肘以上,隻是領口開了幾顆扣子,大概是因為焐著太熱了,手裏還捧著一個盒狀的不明物體,表情焦急。

他很快就看到了她,衝著她的方向狂奔而來,莊茶收起了臉上的失落,扯出一抹笑站起來迎向他:“怎麽了這麽著急?收拾好了?”

“沒有!”他一手捧著那個盒子,一手撐在膝蓋,弓著腰大口大口地喘氣,莊茶看著他汗濕的發絲,有些不明所以。

“你怎麽了?這麽著急忙慌的?”

“你是不是……餓了?”

靳釗言突然抬起頭看著她,眼底似乎也被汗水浸濕了,濕漉漉的一片,莊茶被他看得一個哆嗦,心跳加速,語無倫次道:“沒……沒有,我中午吃飯了。”

他終於緩過來,直起身看她,目光篤定:“你騙我!中午你隻吃了一些蔬菜,根本不管用的。”

看著他的眼神,莊茶心裏一陣委屈,眼眶酸澀,心中暗想,你既然知道我餓了,還千百個不願意讓我留在你家裏吃飯,我要這些沒用的關心做什麽?

“你要是一開始就說你不願意在我家吃飯,我就帶你出去吃了,幹嗎要挨到這麽久!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遲鈍,不太能理解女孩子的心思,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就和我直說,不然我很容易讓你受委屈。這裏的餐廳挺多的,可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你先吃這個墊墊肚子,一會兒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他的話讓莊茶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反應了好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為是她不願意留在自己家裏吃飯,所以委婉地說要出去,等他明白了她所謂的心意後,便急急地追了出來。

莊茶看著他手心裏捧著的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雞翅,眼眶突然濕潤,被他這樣單純的心思感動得一塌糊塗。

到頭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什麽時候嫌棄過她,雖然不懂得照顧女生,雖然不理解女生的心思,可他沒有一刻不是真心地在關心她。

“你這個人真是!”

莊茶垂著頭,有些哽咽,可又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眼底的淚花,總覺得太矯情,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語調不穩地說了句:“謝謝你,趙言!”

靳釗言整個人都僵硬了,背脊繃得緊緊的,一隻手握著裝雞翅的盒子,另一隻手試探性地放在她的發頂,有些僵硬地摸了摸,磕磕巴巴道:“那個……要是真餓了的話,就……就先吃飯吧!”

“嗯。”

等她把眼淚憋回去後,才抬起頭,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破涕為笑:“你的臉怎麽比可樂雞翅都紅!隻是靠一靠你的肩膀而已,你害羞什麽!”

靳釗言惱羞成怒地敲了敲她的腦門:“快吃你的雞翅去!”

最後兩人在長椅上排排坐,就著清風日光開始野餐,考慮到他的個人習慣,莊茶遞了雙筷子給他:“那,你先吃!”

靳釗言愣了一下,把筷子推給她:“沒事兒,我不吃,你一個人吃吧!”

他其實想說的是,光是看你吃,我就很幸福了,可這話聽在莊茶耳朵裏卻成了這樣的意思,“你在嫌棄我?老大,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個因素,所以我才把第一筷讓給你的,你嫌棄我可以,反正我不嫌棄你!”

雖然莊茶不是真的生氣,可靳釗言一下又慌了,趕緊擺著手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怕你不夠吃,你一定要吃飽,我看著你吃就好!”

明知道他沒有那個意思,莊茶還是忍不住逗他:“這起碼有十個雞翅吧!我還不夠吃,我又不屬豬!”

“不是,不是,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越解釋越解釋不清,靳釗言著急得額頭都要冒汗了,看著莊茶依舊板著的臉,他幹脆豁出去說了實話:“就是看著你吃得開心,我也會覺得很開心,真的!”

他小聲地補了句真的,莊茶終於繃不住,啟唇微笑,歪頭在他肩上蹭了蹭,輕聲道:“謝謝你!”

謝謝你用這麽真的心待我這麽好,我莊茶何德何能遇見你這樣真誠待我的人!

吃了幾隻雞翅墊了墊肚子,靳釗言怕她還餓,想著帶她去小區周圍的茶餐廳吃飯,莊茶吮了吮指尖,趕緊擺擺手:“不了不了,飽了飽了,再吃下去真成了豬了。”

吃飽之後就要開始幹活了,靳釗言已經把書全部打包好了,莊茶洗了手之後自告奮勇地要去搬書,靳釗言趕緊攔住她:“沒關係,我自己來就行了,怎麽能讓你來搬,箱子挺重的。”

“不行不行,不管怎麽樣我也得搬一下,我是來幫你忙的,總不能吃個雞翅就回去吧!這樣人情不就還不完了,利滾利下去還行?”

就是還不了才好,這樣的話我就有理由繼續接近你了。

靳釗言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卻不敢這麽說,隻是撇撇嘴,不以為意地反駁她:“好了好了,我是在心疼書好嗎?萬一磕著碰著了怎麽辦!”

“……你這個小人!”莊茶衝他翻了個白眼,眼底的神色卻沒有一絲嫌棄的意思,對於這種有合理理由不幹活的局麵她很是樂見其成。

她的眼神狡黠,眼尾翹成一個小小的彎兒,表情可愛得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靳釗言看得入神,在她不經意間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後,才突然緩過神來,心跳猛地加速,趕緊回頭,側臉不敢再看她。

她的嘴唇粉嫩,微微嘟起,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舌尖輕掃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看清她潔白整齊的牙齒,珍珠一般,白白小小的。

靳釗言握拳抵在唇間,張開嘴大口地喘氣,借此緩解自己心底突然湧上來的不知名的躁動。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是不是餓了?”

見他臉色變得異樣,莊茶有些緊張,伸手揪了揪他的襯衫,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怎麽了?”

靳釗言還沒有緩過神來,她又瞪著大眼睛看他,他憤憤不平地回頭瞪她,恨不得在她粉嫩的臉頰上狠狠地咬一口,咬牙切齒道:“我看你不順眼!”

自從遇見你之後我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原本看見女生極度的不耐煩變得想要無休止地糾纏著你,由原來許多女生巴結著我,我都不願意去搭理變成死皮賴臉想盡一切辦法隻為了接近你,由原本的冷漠不解風情變得想要對你好一點,再好一點。

甚至,出現了從前都沒有過的不知名的情緒,看見你微笑、嬌嗔,甚至隻因為看見你嘟起的嘴唇都會忍不住呼吸加快,渾身上下不舒服,會特別心癢難耐,想要迫不及待地親近你。

你把我變成了這樣是自己卻不再像自己的人,我該怎麽辦?

一旁無緣無故被指責的莊茶很是無辜,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我哪裏惹到你了?”

“哪裏都惹到了!”

說完,靳釗言把袖子挽下來,衝她翻了個白眼,一臉傲嬌地掉頭就走。

隻剩下莊茶愣在原地,哭笑不得,攤上時不時傲嬌抽風的他,怪她嘍?

等靳釗言把書全部搬上車後,莊茶才大搖大擺地上了副駕駛座,剛上座,手機就叮叮當當鈴聲大作,她手忙腳亂地找手機,聽著魔音繞耳的手機鈴聲連綿不絕,靳釗言一臉嫌棄地皺眉衝她的背包努了努下巴:“包裏!”

在靳釗言老大不樂意的指示下,莊茶總算找到了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她就樂了,是葉謙群,接起後,他直接來了一句:“莊茶你最近泡漢子去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車裏本來就安靜,加上葉謙群那個傻缺嗓門太大,從靳釗言緊皺的眉頭就可以看出,葉謙群粗鄙不過腦子的話一定被他聽去了,莊茶把通話聲音按小,這才接話:“你這個賤人!到底是誰不聯係誰!”

她話音剛落,身邊的人眼刀就嗖嗖飛過來,靳釗言恨不得給她腦門上貼四個大字,半斤八兩!收到他眼神的暗示,莊茶抿了嘴做嬌羞狀:“討厭了,幹嗎這麽說,人家一直很忙嘛!”

葉謙群被她嚇了一跳,很是惶恐地問道:“莊茶你**了?這麽**幹什麽!”

莊茶:“葉謙群你個賤人!能不能安安靜靜地說人話!”

靳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