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長安夜議
漢帝國，長安，天色漸晚，海麵平靖，此時本是人們安歇之時，今天的長安城中卻是一反常態，熱鬧非凡，不僅有熱火朝天的夜市和燈會等活動，更有火樹銀花映照海麵，伴隨著黃金台等文明奇觀的光環，使得長安倍加絢爛。
這的確是很難得的情況，因為目前的帝國事務集中在北部，高層核心為了及時處置，政治中心已經北移到新北京，作為漢帝國最早的行政中心，長安雖然地位依舊重要，是帝國“京都”之一，可這幾年著實有些沉寂，大型活動一直比較缺乏，以至於居民的生活雖然富足，卻顯得太過平靜了一些，很多人湊熱鬧的**一點兒都無法得到滿足。
但今晚，長安的人們可以恣意歡鬧一番了，處處人潮，漫天焰火，連帝國最早的宮殿群也籠罩在了諸般輝光之中，不，長安的宮殿群並不隻是因為天空的焰火和地麵周圍的燈光而璀璨，今夜，其本身也是一個重要的光源，原本僅僅維持尋常維護隊伍的長安宮殿群，又一次進入了全盛的輝煌時代。
因為帝國太上皇，艾諾，平安回到了帝國，並且移駕長安，連同現任皇帝在內的大批人員也一同隨駕來到了長安，並進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
不過，“明眼人”們換個視角就能發現，這也是太上皇同誌失去政權權力的表現，難免有人會心裏麵嘀咕，皇室內部權力爭鬥？然後，這些人就會想著，自己怎麽站隊。
若是艾諾知道這些人的猜測，大概會是嗤之以鼻的模樣。權力爭鬥？自己失去權力？才不是，隻是他有其他工作要做罷了，隻憑他擁有世界之種這一點，就注定了他想要權力的話隨時都可以！
當然，這也是這些年艾樂等人幹得不錯。艾諾又不願意貿然將皇位拿回來，接手各種已經不熟悉的政事，導致正在進行的種種國家計劃產生混亂，而主動避免對帝國政務產生影響，這才用回到長安的方式表明態度。
不管怎麽說，長安熱鬧了一番。讓大部分人都非常高興，待得鬧騰了大半夜的長安城慢慢平靜下來，大多數湊熱鬧的人也都興高采烈帶著帝國政府發放的慶祝禮物各自回家——宴會、集會發放紀念品，以表示“同喜同慶”的吉祥彩頭，即便是艾諾也不能免俗。
而剩下來的少部分人，卻和負責城市衛生的環保人員一樣。無法入睡，這會兒街麵上到處撒落著鞭炮的碎紙屑，還有濃濃的煙硝味兒，環保人員們隻好苦兮兮地收拾殘局，艾諾、賈衣、荀彧、荀灌、艾薇妲妮爾……等等人物，此時卻也得苦兮兮地開會。
長安皇宮，議政殿後廳。與前方大殿的皇廷布設不同，這裏卻是類似圓桌會議的少數人商議、聚會之所，漢帝國最主要的一些核心人員此時就聚集在這裏，與一般國議滿是名臣大將，雲集各部門頭頭腦腦不同，在這裏的人大多數是和艾諾關係密切的小團體成員，不是家人，就是朋友，又或者是關係極為親近的被召喚者。
這並不奇怪，雖然漢帝國在外表現為皇權帝製國家。有皇帝和朝廷，但漢帝國的根本其實並不是皇帝、貴族、官僚等存在，而是艾諾，是世界之種，而世界之種也不是國家的。是艾諾個人的，以他為核心的另一個圈子也是必然存在的。
這並不是說艾諾對自己的兒子艾樂用什麽“帝王心術”，要像滿清的乾隆皇帝那樣，表麵上退位當太上皇，還要卡著國家權力不放，實在是因為，這個圈子需要處理的事情，已經不是人間帝王、凡塵國家所能夠負擔。
“樂兒和小夏睡了嗎？”眾人剛剛到達會議室，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相互之間說什麽的都有，艾諾作為父親，當然也關心自己的兒女，低低詢問賈衣和荀灌。
賈衣因為艾諾回家，這幾天都很高興，聞言笑道：“放心吧，兩個小家夥都有好好休息，蘇蘇她們溺愛他們，也對他們的健康很上心的。”
艾諾咳咳了兩聲，也壓低聲音，笑眯眯地，就是看上去有點**：“太好了，這樣的話，今天晚上你們就有空陪我啦。”
賈衣做了母親之後意識的敏銳性似乎有些下降，對艾諾的話語中深層含義反應慢了一拍，到是荀灌看上去大大咧咧，對這事兒很敏感，聞言狠狠白了艾諾一眼，順手在他腰上來了一記。
艾諾到是一臉無辜，哭喪著臉，也不怪他，愣是哪個知道男女間曼妙滋味的精壯男子，在被迫禁欲數年之久，回來和老婆團聚後又因為各種俗務牽絆沒辦法親熱，都會變成眼睛綠油油的惡狼。
終於反應過來的賈衣臉上騰地一紅，她到是沒像荀灌一樣羞得直接給艾諾一個教訓，而是風情無限地給了他一個秋波。
一旁的荀灌看到之後，眼珠子轉了轉，隨即一臉懊惱，撅起了嘴巴，因為她忽然間發現，自己之前出於女性矜持給自家老公一個狠的，根本就是笨蛋行為，艾諾這兩年的憋屈憋成了惡狼，家裏的女人們難道就不是了？現在好了，賈衣又比她們快一步啦！
一個妻子的**讓艾諾心猿意馬，另一個妻子的糾結模樣他也沒忽略，好歹在應付老婆的經驗上等級不低，當然知道這會兒怎麽做。
沒一會兒，這邊一家人熱乎了起來，到也提醒了其他人，這邊人家夫妻可是久別重逢。
“咳咳咳，”荀彧的咳嗽聲頓時將現場的種種自由散漫給吹散掉了：“太上皇陛下既然歸來，可喜可賀，不過今天大家在此聚集，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的……”
艾諾擺了擺手：“得了吧，別叫我什麽太上皇，什麽陛下，文若先生。還是稱呼我艾諾吧，這又不是什麽公開場合，大家也都這般稱呼，自由一些，今天在這裏都是朋友。可不是上下級。”
荀彧聞言，點了點頭，也不矯情：“這樣也好。”
事實上，荀彧這樣受到召喚的英靈們大多數時候和艾諾等人相處都是很自由的，因為英靈們本就是超脫凡世的存在，大部分早就擺脫了凡世的種種關係約束。不像他們作為凡人活著時一般，有家族、個人利益等東西牽絆，需要遵守種種階級意誌。
即便英靈們因為艾諾等人的召喚，背負令咒等限製措施，也不代表他們就成了召喚者們的臣屬下僚，真真是給你麵子是情分。不給你麵子是本分。
所以，現在漢帝國朝堂軍隊或民間的英靈們，大多數在公開場合時會遵循帝國禮儀典章之類的規矩，該敬禮時敬禮，該參拜時參拜，但私底下，表現得都相當獨立。
當然。也有例外，保持著對皇權的敬畏或者對階級的堅持，不過數量相對較少，這部分英靈產生這般思維，或者是因為忠君思想過於根深蒂固，或者是出於某種特殊情結，很是少見就是了，純粹出於利益或家族等因素而卑躬屈膝者，卻是一個也無，即便是那些重新在凡間娶妻生子的英靈同樣如此。
這是神性生命體們的尊嚴。
“那麽艾諾。大家，我就直說了，”荀彧朝在座諸人看了一圈，慢慢說道：“艾諾回來了，這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其他不說，國內那些文明建築又一次恢複了全功率運行，作為帝國和人民最後避難所的獨立世界重新得以和帝國聯係，就是帝國之大幸。”
荀彧的話讓眾人連連點頭，艾諾失蹤引起的混亂在民間可能還不怎麽激烈，因為文明建築等世界之種造物的功能依舊存在，隻是沒有世界之種後，變得效率低下了許多而已，雖然不便了些，卻還能忍受。
可艾諾失蹤，世界之種聯係斷絕，帶給整個漢帝國國家的卻是重大打擊，一者是缺乏了世界之種提供的巨大運算資源後，帝國的研究、製造等活動受到了嚴重影響，另外一者，則是帝國的文明領域結界受到了巨大動搖，給了賽露緹恩某些特殊存在以機會——這些日子以來，本應完全安全的龍脊山脈南部地區，可是一改安全的常態，出現了不少麻煩呢，光是怪物襲擊、天災降臨什麽的，就拖累了帝國大量精力，若非帝國確實之前基礎打得牢靠，沒有完全依靠世界之種過活，這些日子恐怕會產生崩潰性災難也說不定。
好在艾諾回來了，世界之種的功能也重新發揮了作用，僅僅這兩天，處於文明領域範圍的地區，各種賽露緹恩特殊存在們降臨的麻煩，就基本上被掃除了幹淨。
荀彧繼續說道：“但是，艾諾回來了，一些重大問題也就要繼續解決才是，比如……‘封神計劃’。”
“封神計劃”是艾諾和荀彧等人一手策劃出來的特殊計劃，也可以說是漢帝國現在最重要的計劃。
“大家都知道，這個計劃關乎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個文明在賽露緹恩的立足問題，雖然現在看上去帝國紅紅火火，我們的同胞和賽露緹恩各大種族共同生息繁衍，但賽露緹恩畢竟不是我們原來的世界，那些源生神靈、魔神等非凡存在對這個世界的影響實在太過深刻，對現世的幹涉太過直接，就拿這一次來說，僅僅是一道神諭，就使得西瑞格利特王國、瑟恩帝國、威廷帝國三大國家聯合了起來，對我國進行入侵。”
荀彧麵色無比凝重：“這一次是因為我國的技術更高，軍隊更強，有很多英靈等存在撐場子，更因為賽露緹恩大陸風雲變幻，各個神係本身處於神戰等種種因素結合，才導致了我們成了最後的勝利者，可是，若是我等離去之後，那賽露緹恩諸神再來這麽一招，這個國家會如何？屬於這個世界全新民族的同胞們會如何？”
與會眾人當然明白後果會是什麽，在這個還存在奴隸殘餘的世界，當一個民族，乃至於種族整個淪落之後，其下場之悲慘。實在是恐怖之極，整個族裔淪為奴隸，不見天日，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於整個兒被消滅掉。也是正常的。
艾諾歎息一聲：“雖然這個世界是博大的，本身並不排斥我們，連護世八龍這樣的存在也認可我等的存在，但並不代表那些賽露緹恩神靈、魔神會認同我們，至少，他們絕對不會認同我們的信仰。我們的傳統，我們的文化。”
艾諾的話並非虛假，在風語森林和具象為阿黛拉的護世八龍之一進行過交流後，艾諾已經明白了，作為一個客觀存在的世界，並不會排斥異世界人和異世界文明的存在。因為這些異世界人也好，異世界文明也好，同這個世界本身存在的種族、文明一樣，都是一種存在，並且是處於這個世界內部的存在。
但那些神靈、魔神之流不同，雖然名義上都是超凡存在，但實際上。這些存在的領地意識是極強的，因為他們的存在本身就仰賴於世界上的生靈們的信奉和尊崇，而外來種族若是作為位麵旅者，少量前來，並不會影響他們的主要信仰來源的動**，可完整的文明種族，比如漢帝國和漢族的出現，就會大大動搖、影響他們的主要信仰來源。
譬如尤嘉烏斯神係，為什麽會對艾諾和漢帝國這般緊張，欲除之而後快？就是因為在漢帝國崛起後。尤嘉烏斯神係已經失去了一塊重要的信仰來源地——東瑞格利特王國。
若是任由漢帝國發展，更多的信仰來源的失去，簡直是可以預期，更何況，漢帝國還有自己的信仰體係。華夏神係。
這一切簡直就是在切斷尤嘉烏斯神係的根啊，怎麽能忍？
對尤嘉烏斯神係諸神，或者說，對整個賽露緹恩的神靈、魔神們來說，漢帝國和華夏神係，就是侵略者，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對象。
眾人當然也知道這些，當艾諾這般說後，會場一時間議論起來。
等眾人慢慢停下，艾諾看了看眾人，又繼續道：“是的，沒錯，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其實屬於侵略者，但在我們內心之中，其實並不希望產生矛盾，不是麽？”
“沒錯，說實在話，打打殺殺除了仇恨，什麽也撈不到，”艾薇妲妮爾歎息一聲：“對於我們這些凡間的生命來說，過上好日子，過上更好的日子，過上尊嚴、榮耀、舒適的好日子，大概才是追求。”
艾諾一拍膝蓋，站了起來：“艾薇說得沒錯！”
俯瞰眾人，艾諾熱情地說道：“有這麽一句話，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而政治是利益的集合，人間也好，神界也罷，沒有得到大自在的存在們，彼此的矛盾，事實上都是由利益而起，分配不均的利益，分配不公的利益，受到侵害的利益……若是沒有這些矛盾的焦點，哪裏會有矛盾的產生呢？所以，我們和這個世界的惡意之間，就是因為利益產生了矛盾。”
說到底，漢帝國方麵沒錯，賽露緹恩諸神方麵也沒有錯，兩方麵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爭取，都是為了生存而掙紮，但產生的矛盾，帶來了無窮的麻煩和危險。
“可是，這一切就沒有辦法改變了嗎？”艾諾目光炯炯有神：“不，我並不這麽認為，歸根到底，利益到底是什麽？是更好的生存而已，是人都想過上好日子，是神都想香火旺盛，隻要能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這矛盾自然而然就能平息，不是嗎？即便有貪心的家夥為了多吃多占，還會搞風搞雨，但有了這個底線在，雙方的矛盾就不會形成毀滅性的後果！”
“實際上，文明的出現，正是因為人們不滿足生存現狀而推動發展出來的，技術的進步也是為了滿足人們日益增長的需求，從蒙昧黑暗的原始時代，發展到機器化生產的大工業時代，同樣是人們利益需求的結果，所以，講利益，正視利益，保衛自己的利益，也是促進進步的重要因素，”艾諾狠狠一揮手：“而在形形色色的利益交錯之中，找到大家共同的利益，並根據這個點，尋求更多的利益交集，就能形成一個穩定的和平結構！”
“我們的‘封神計劃’，就是基於此而產生的！”艾諾的發言，讓一些對“封神計劃”並不是很了解的人驚訝不已，尤其是隻聽說過這個計劃的艾薇妲妮爾，這一刻驚訝無比。
“封神計劃”，就是為了調和漢帝國、華夏神係和賽露緹恩諸神、魔神們的矛盾焦點而存在的。
“艾諾，這到底是怎樣一個計劃，能詳細解說一下嗎？”艾薇妲妮爾像是個托似的開口，正好給了艾諾繼續說下去的話頭。
“當然可以。”艾諾其實也很興奮，“封神計劃”雖然早就被他提出，並經過荀彧、女媧等人修繕，但其實他一直覺得，有著一些不足，但混沌之池的困囿封禁，卻是讓他除了體悟法則、努力求生之外，有了更多讓思想升華的時間和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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