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悲傷

劉阿麽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劉莊心裏酸楚可想到劉阿麽能醒已經是上天的保佑了。方致遠看著劉掌櫃和劉阿麽的樣子,不知道怎麽的心中倍感無奈和難過。原來劉阿麽都是靠著記憶活著,阿莊的爹去世,在劉阿麽心裏恐怕早已經結成了傷疤,一碰就痛,一想就疼吧。

劉掌櫃在一旁兩眼紅腫,神情痛苦悲傷,不知道是在懷念過往,還是在悲傷現在。隻是不斷地看著塌上的劉阿麽,充滿著懊惱後悔與心疼。

大夫瞧著劉阿麽醒了過來,就讓大夥去歇歇,留個人守夜就行了。方致遠和劉莊哪裏肯去歇著,就在劉掌櫃也都堅持在屋子裏看著。大夫也不去催,隻是自己去睡了。

寅時,劉莊想給劉阿麽喂些水,看在趴在桌上昏睡的方致遠有些心疼,走路盡量輕些,不吵著他。他倒了茶準備扶起劉阿麽起身,但耳朵靈敏的他卻在也沒聽到劉阿麽的鼾聲,心裏有些不安。等手放到劉阿麽的臉上,發現劉阿麽已經沒了氣息。

劉莊端著手裏的茶杯豁然落地,方致遠一個激靈就醒了。劉掌櫃被就在椅子上坐著,趕緊上前,看著呆呆的劉莊,劉掌櫃心裏閃過不安,輕聲問道:“阿莊,怎麽了?”

劉莊轉過頭來,茫然的看看劉掌櫃,方致遠看著劉莊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個閃光起身看了看劉阿麽。隻見劉阿麽臉上帶著笑,睡的安穩。方致遠心中稍稍定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顫抖著用手試了試劉阿麽的鼻息。

劉阿麽已經斷氣了,方致遠的手就僵住了,等回過神來忙喊道:“大夫,大夫,快來救人啊。”

劉莊頓時像失了所有力氣般一下子攤在了地上,趴在塌沿上,呆呆的看著劉阿麽,似不信又絕望。劉掌櫃撲上前,抱著劉阿麽的身子,顫巍巍的喊道:“阿林,你醒醒,別睡了,別睡了,我們還要去看阿和,送阿和去上私塾。快起來,快醒醒,你還有阿莊和兩個小孫孫,你醒醒啊。”說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了下來,嗚嗚的放聲大哭。

劉莊回過神來,拉開劉掌櫃,細心的給劉阿麽整理了衣裳。因為是去劉家村會友,劉阿麽特意穿著新衣裳,帶了頭飾,不過來的時候匆忙,劉阿麽的頭發留出半縷,頭上還有些血跡。

劉莊給劉掌櫃好好的梳理頭發,細細的擦幹淨了血跡,從頭到尾一聲不發。等方致遠拉著大夫急急忙忙的回來,他已經收拾好了劉阿麽的儀容。

大夫是被方致遠從**拉起來的,他看了看劉阿麽,把了脈,搖搖頭說道:“老人家已經去了,你們節哀順變吧!”

方致遠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個事實,可心裏還是抱有僥幸,希望自己弄錯了。這回卻是沒了僥幸,心中茫然無措,劉阿麽,他們的嬤嬤就這麽走了?怎麽會?明明昨晚已經好了啊,他還下地走了幾圈,還和劉掌櫃敘了舊,即使劉阿麽得了病,不記得他們了,可隻要他好好的,方致遠就已經無求了。

劉掌櫃失了魂魄似得屋裏的人,大夫知曉親人逝去的悲傷,一時間對著他們的失態倒是很能理解。不過,他作為大夫,說道:“你們節哀順變,好好的把老人家安葬了才是,讓老人家風風光光的走吧。”

方致遠知道這兒的人很看重葬禮,認為一個人不僅生前要風光,死後更要風光。劉阿麽這麽好的一個人,辛辛苦苦的累了一輩子,拉扯了劉莊,對著他更是掏心掏肺。一輩子要強好勝的人,作為小輩,劉阿麽的最後一件事情,自然更要辦的體體麵麵,風風光光。

同時,方致遠心中發誓,定要把劉興一家弄的家破人亡,否則難以對得住劉阿麽的在天之靈,既然天不罰惡人,那他就自己來。

劉莊開口了,低沉的嗓音有些發沙:“阿遠,我們帶嬤嬤回去吧,讓嬤嬤跟我們回家。不然,我怕他認不得路。也讓福生和福運看看嬤嬤,嬤嬤那麽疼他們,怎麽能舍得沒見他們最後一麵就走了。阿遠,你說嬤嬤這麽好的人,怎麽就走了?”

方致遠無言以對,忍住傷心,對著劉莊說道:“阿莊,嬤嬤最疼你。雖然他走了,可他會活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裏,我們永遠忘不了他。他在天有靈,一定不會希望你這麽悲傷的。來,擦幹眼淚,讓我們好好的送嬤嬤一程。告訴嬤嬤,我們以後一定會過的好的,讓他安安心心的走。這輩子他受的苦夠多了,可千萬不能讓他走了也不放心我們。”

劉莊強忍著悲傷,拉著劉阿麽的手帶著哭腔說道:“嬤嬤,你放心吧。我和阿莊一定把日子過好,你別擔心我們了。好好的去投胎,願來生有緣,我為你的長輩,為你遮風擋雨,護你一世安樂。”

這個時候,劉掌櫃回了神,看著劉阿麽,對著劉莊和方致遠哀求道:“阿莊,方家小兄弟,我能不能去送你們嬤嬤一場。我,我偷偷的跟去,絕對不會讓人發現的。”

劉莊看了攔劉掌櫃,這個嬤嬤念了半輩子的丈夫,再怎麽意難平,劉莊瞧著嬤嬤死去和劉掌櫃的對話,也明白,嬤嬤從沒忘記過自己的丈夫,能讓劉掌櫃送嬤嬤一場,也算全了他們的夫夫情分。

劉莊看了看方致遠,開口道:“劉掌櫃,你來吧,不用偷偷摸摸,你是嬤嬤的丈夫。以前我們瞞著你的消息,是不想嬤嬤受刺激,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真正在乎的人,已經走了,已經走了。”

方致遠這個時候稍稍平複了心情,劉阿麽一去,喪事所需的東西,家裏除了壽衣是全的,其他的卻是沒辦的。方致遠不想劉阿麽走的淒涼,想想和劉莊說道:“阿莊,你先等下,我去把棺材喪事用具定了。再去陳掌櫃那兒要幾個廚子,把酒席訂好。等下,我再去鎮外的寺廟請些師傅來做場法事,一定要風風光光的讓嬤嬤走最後一程。”

劉掌櫃聽著方致遠的安排,也回過神來,對著方致遠說道:“我和你一道去,我在鎮上還認識一些人,跟著你去要方便些。”

方致遠沒有推辭,兩個人身影消失在醫館。

劉莊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劉阿麽,一個人在,卸下了堅強,痛哭不已,好像把悲傷和難以述說的悲憤傾倒個幹淨。

大半個時辰之後,方致遠回來了。他拗不過劉莊,讓劉莊背著劉阿麽,他扶著,慢慢的上了騾車,趕著回了方家。

方曾這邊連夜抓了逃到隔壁村的劉興,陳硯很給力,在家先時陳墨就說了一遍劉阿麽的事情。陳硯惱火有人敢動他弟弟家的親人,簡直往他臉上打巴掌,等方曾去了把事情一說,更是憤怒,多好的老嬤嬤啊,被個惡徒傷的昏迷不醒。

為此,陳捕頭表示,等劉興抓到牢裏,他一定好好的用拳頭教育他尊老愛幼。陳硯怕夜長夢多,劉興跑遠了,找了幾個手下和兄弟,幾個人騎馬去了劉家村。可卻撲了個空,方曾也跟著一道去的。

他手裏有銀錢,陳硯他們又是官身,在劉家村稍稍一打聽,知道劉興看打了人之後不好了,跑到了自己的嶽家避禍去了。準備等這事情過去之後再出來。

等陳硯他們循著路找到劉興的時候,劉莊一看方曾都嚇傻了,方曾也沒客氣,把收藏他的嶽家給一頓教訓,拎著劉興回了衙門。

方曾給了陳硯二百兩銀子謝謝和他一道去抓劉興的幾個兄弟,陳硯也沒推辭。等劉興到了牢裏,方曾早就打點好了,給了陳捕頭五百兩銀子,給衙門裏的師爺小吏們一些甜頭。

劉興又不是什麽好人,旁人知道他偷雞摸狗,殘害鄉鄰之後,瞧不起眼的很。又都收了好處,自然好好的整治整治他。

劉興一開始嘴還很硬,想著:不就是推了老嬤嬤一把嗎?他們頂多打自己一頓,還能怎麽樣?可等到衙役往他身上死命的招呼,打的他疼的想要滿地打滾了他才求饒。

方曾也不理他,隻告訴衙役不要打死了就行。等回了陳家,屁股還沒坐熱,陳掌櫃帶來消息,劉阿麽去了。方曾嚇了一跳,連陳家人也都驚到了,他們上次去的時候,劉阿麽可是很硬朗的。

陳墨和方曾也不敢耽誤,想想把三個小的都帶回去。劉阿麽待福生福運沒得說,就是待小團子也比一般的親嬤嬤強上許多。人走了,福運一定要摔盆的,福生和小團子怎麽也都要送他一程。

陳阿麽心中難受,他和劉阿麽相處的很是不錯,想著方家又沒長輩,他讓陳硯家的在家照顧大孫子的夫郎,自己也跟著下去照顧三個小的。

方致遠和劉莊回了村子,林家人也聽到信了。因為沒走小路,林家人瞧著方致遠的騾車,立馬上前問話,一聽劉阿麽去了,林家人都不敢置信。也沒耽擱,林誠家的帶著家裏的夫郎們跟著就過去了,大壯小壯給方家交好的人家送信。

等方致遠和劉莊把劉阿麽放到屋子裏,林誠家的幾個人就來了。大夥都給劉莊和方致遠道節哀。不過,他們手上可沒閑著,方致遠帶了不少的白布和麻布回去,幾個夫郎就開始了做孝衣和孝帽。

林誠也跟著來了,他是村子裏的老人,知道喪葬習俗,指揮著方致遠和來方家的幾個漢子,先搭起靈堂。沒一會,方曾帶著一行人回來了,陳墨抱著兩個小的,陳阿麽牽著小團子進了屋子。

劉莊在屋子裏給劉阿麽擦著身體,穿壽衣。依著林誠家教的做,陳墨帶著兩個小的先回了劉莊和方致遠的屋子。再去了劉阿麽的屋子,陳墨瞧著了無聲息的劉阿麽,淚水流了下來。

這一哭,屋子的大半夫郎都忍不住啼哭了。而這個時候,劉掌櫃帶著人趕了兩輛騾車過來了。方致遠過去瞧瞧動靜,卻是看著劉掌櫃不知道和方曾說了什麽,把幾大箱子的東西往方曾的房子裏搬。

劉掌櫃的到來讓不知情的眾人以為是方家的朋友,方致遠也沒解釋就隨眾人誤會了。劉掌櫃來還在帶來了一騾車的東西,都是喪事用品。方致遠以為是他先前訂下的東西劉掌櫃帶來了,和他道了謝就沒再管。

劉掌櫃一直呆呆的,進屋子去瞧了瞧福生和福運,再回來就去了劉阿麽的屋子裏。一屋子的夫郎在裏麵,雖然劉掌櫃年紀大了,可還是讓人別扭,林誠家的輩分大,就給劉莊說了幾句,意思讓劉掌櫃一個外男在這兒不好。

劉莊想想說道:“他是我爺爺,我嬤嬤的丈夫,不算外男。”

此話一出,滿屋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