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錯過
馬車嗒嗒的疾馳在前往北川國的路上，官道兩旁的景物漸漸變的蕭條寂然，馬車掠過之處，漫天的塵土沙礫在半空中旋轉飄揚，最後緩緩消散。外麵烈日當空，隨處可以看到一些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陽光灑在他們的臉上，發射出耀眼的金黃，他們的笑容似乎完全看不出來亡國帶來的哀傷，似乎正是期待著強國能將他們的國土收納，這樣的話也許從今以後他們就不用再受到沉重的剝削，他們可以跟宣國的百姓一樣過著富足的生活。
嶽鳴靠在車廂的一角，雙目緊閉，似是正在閉目養神，但我知道他隻是心中還在難受和掙紮罷了。對於他，我有無限的愧疚和無奈，他那的那筆情債或許這輩子我都無法償還了。哎，內心不由的暗歎一聲：“人生自古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我趴在窗邊，望著官道兩旁的景物飛快的往後飄移，思緒也跟著快速的飛轉著：
那天我獨自去乾華殿找黎子信，他正在批閱著奏章，明媚的陽光照在他的金黃色龍袍上，折射出淡淡的光輝，他抬頭看著我，清澈明亮的眼睛帶著驚詫，隻是片刻，清雋的臉上隨即露出一抹**不拘的微笑。
我淡淡的說明來意，不想他手中握著的朱筆啪的一聲落在禦案上，朱紅色的墨水濺在白色的紙張上，猶如朵朵鮮豔的紅梅。
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我望著他的瞳。告訴他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找燁。因為種種原因，我始終不能徹底的將他放下，所以，我要去找他。
他的眼中有不可置信的驚訝，也有無法承受的疼痛。但他並沒有像嶽鳴那般無禮地對待我。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著，我能聽到他極盡隱忍間骨節發出的哢哢聲。我靜靜的站在一旁等待，良久，他露出一抹苦笑：“這段日子。是朕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的歲月。朕不能忘記與你一起去遊覽民間，去摘瓜果，去看摔跤的那些快樂的時光。小薇，朕對你的心，你不會不知道。若我求你留下來，你可不可以…”
求我？我錯愕的望著他。這是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能輕易說的出口的話嗎？
黎子信平和靜默的聲音在我的耳邊緩緩的響起，他的笑容和略帶溫暖的眸光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抽離了出去，亦如我耳邊聽到的那般飄渺虛無：“朕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不是你跟燁來到黎國隨朕出征的那一次，而是在朕與雪兒大婚的那天。在喧鬧的皇城禦道上，朕邂逅了一個素衣雪月般的女子。隻一眼，朕才真正明白書中所說的動心到底是何含義。隻一眼。那個女子就深深的刻在朕的心裏。隻要一想到她，朕的心跳就會莫名的加速。從小到大。即使身為帝王子嗣的我想要得到什麽東西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不論是至高無上的皇位還是父皇的重視和疼愛。隻要靠自己的努力，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能的。但是，那天我才真正嚐到了失落的滋味。因為你的身邊有另一個更加優秀的人，朕嫉妒著他，但更多的是羨慕。我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一次次的跟自己說到底是晚了一步。隻一步，我們就錯過了一輩子。但是朕無可奈何。直到朕聽到你要離開淩燁，雖然震驚，但朕卻是帶著竊喜，因為這樣的話，我們就會有機會。朕曾經無數次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要放手，可是這一次，朕卻是再也不願意放開你的手了！小薇，朕愛你，留下來好嗎？”
我緩緩的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那個帶著一絲小小卑微的王者，心裏有說不出的震驚。他眼中有些渙散憂傷的神光慢慢的凝結，最後回複原先的清明，將我納入懷中，淡淡的說道：“淩燁再也不是你心中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唯一了！以後讓朕來愛護你好嗎？”
我掙紮著離開他的懷抱，隻覺得胸口猛然的一陣疼痛，幾乎無法站穩，心中的苦澀和愧疚就像被打破平靜的湖麵一般揚起一圈圈的漣漪。是我將燁推開的，我難道還有任何資格去質問他為何要另娶他人而背棄我們曾經許下的諾言嗎？如果我始終堅持的原則成了我回去尋找燁的絆腳石的話，那就讓那個原則通通去見鬼去好了。
我淡淡的開口說道：“對不起，皇上！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能強求的就是感情。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的心已經被填滿了，再也裝不下任何人，所以，我要回到他的身邊，我不能讓他一個人那麽孤單的生活在絕望裏。他在人前總是用冰冷來掩飾自己的哀傷，轉過身卻獨自一人舔舐傷口，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丟下他。可是你不一樣，你的身邊還有那麽多愛你的人，皇上，珍惜身邊的人吧。還有，你答應過我的，有一天我若要離開，你會讓我走的。君無戲言，還望皇上三思！”
他怔在當場，眼中有某種意味深長的東西在湧動著。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偌大的乾華殿顯得異常靜謐和詭譎。我的心七上八下，真的害怕我在西玥的遭遇再一次重演。可是最後他隻是深歎了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鄭重的跟我說：“你對耶克爾說的，朕都記得。愛一個人不是禁錮，而是希望她真的可以快樂。朕讓於雙送你去吧，你一個人，朕不放心！小薇，黎國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若是淩燁敢欺負你，朕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會心一笑，點點頭。望著廣闊的天空，心在那一刻就像長了翅膀。
黎子信望著眼前那個單薄纖瘦卻肆意張揚的女子，恍惚之間仿佛看到她輕輕地張開雙臂。一臉向往自由的笑容在璀璨耀眼的陽光下乘風飛翔！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靠在窗口的我差點就直接給顛出去了。什麽狀況？我眺望前方，遠處似乎有整裝疾馳而來的一個馬隊，馬上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玄色盔甲，金色的陽光照射在他們的玄色盔甲上發射出耀眼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隆隆的車馬聲震耳欲聾，於雙將我們所駕的馬車趕靠在路旁，避過迎麵而來的軍隊。
外麵塵煙滾滾，我幹嗆了幾聲。將窗簾掩上，躲在車廂裏。
世事有時候就是那麽的巧妙和無奈。如果我沒有躲進車廂的話，那麽我應該不會錯過馬隊中間的那輛古樸的馬車吧。
淩燁臉色蒼白的斜躺在車廂裏，這幾天為了收編北川國的軍隊和戰後的善後事宜，他基本上都沒有怎麽合眼。胃更是灼痛的厲害，已經嘔血多次了。皇叔聞訊趕來。無論自己怎樣堅持，他都決絕的要自己先回宣國，他向自己保證一定會處理好北川的善後事宜。再加上尉楓他們的力勸，自己終究拗不過他們，隻好先行離開了。對於現在這個破敗的身體狀況，他隻是無言的一聲苦笑。照這樣下去，他很快就可以去找薇了。這樣也好，自己讓薇孤獨了那麽久。
“薇，你等我好嗎？”絕世的容顏揚起寵溺的微笑。
隆隆的馬蹄聲終於漸行漸遠，於雙再次驅車前行。一路顛簸，越來越接近北川國的國都了，我的心情也隨之莫名的緊張起來。
北川國的國都並沒有我們預想中那樣混亂，窄小的官道上很多著裝統一的士兵在井然有序的幫助老百姓做好妥善的安頓。有一些平日裏為虎作倀滿身銅臭的商賈害怕家中的巨款會被充公。抬著裝滿珠寶玉器的箱子倉皇的逃竄著。一個小隊列的士兵正在後麵追捕著他們。
“為善不仁說的就是這些滿身流油的人。既然家中有富可傾國的錢財，何不早些布施給那些受到饑荒的百姓。現在也不至於因自己的國家被吞並，落得倉皇逃命的結果。”嶽鳴探頭望著窗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喃喃的說道。
我望著城樓的方向，燈火繚繞的城樓上駐紮著大批的宣國士兵，他們正在城樓上往下觀察整個皇城的情況。我不禁有些激動的歎道：如此嚴明的軍紀，如此整齊的陣容。這就是燁訓練出來的天甲奇兵嗎？比之黎子信親訓出來的爭雲騎也是不遑多讓的吧？
“小薇姑娘，到了城門口了。咱們這是要進去嗎？”於雙將馬車停下，輕聲的詢問道。
我望了一眼嶽鳴，他的眸光有些失神。淡淡的回道：“於將軍，麻煩你跟守城的將士問一下，看看睿王是不是在城內！”
於雙笑道：“好，姑娘先在裏麵等一下吧，在下這就去問問！”
我挑開馬車的窗簾，望著於雙大步流星的朝城門的方向走去。
守在城門口的是數十個精瘦幹練的士兵，他們都有著黝黑的皮膚，但是一雙眸子都透著銳利的神光，隻見他們警剔的盯著徐徐走來的陌生男子，渾身散發出淩厲的殺氣。
習武之人最是敏感，於雙已經能感覺到氣氛的凝重了。
其中的一個士兵麵色冷峻的走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素衣長袍的於雙，冷冷的問道：“你是何人？來此有何貴幹？”
於雙麵帶溫潤的笑意，禮貌的回道：“在下是黎國人，與宣國皇子睿王殿下有過數麵之緣，今聞得殿下收複北川，恰好路過，特來拜訪殿下，還望軍爺通報一聲！”
那名士兵聞言嗬嗬一笑，露出一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說道：“這些天城中的商賈貴族都想通過各種各樣的理由巴結拜訪殿下，哼，殿下豈是你們這些人想見就能見到的？快走吧！”
我在馬車裏焦急的等待著，眼見著於雙跟那個守城的士兵一番好說歹說，可那個士兵似乎不願意讓我們進入皇城。
“怎麽這麽久呢？”我趴在窗口喃喃自語道。
“一刻也等不了了嗎？那麽多日子都過來了，等多一會吧！”嶽鳴有些不耐煩的在一旁插嘴說道。
“嶽鳴，我心裏有些不安，若是那個士兵不然咱們進城怎麽辦？”我回頭望著他，無奈的說道。
“別著急，就算他不讓咱們光明正大的進城，我也會帶你夜探北川城的！”嶽鳴安慰的說道，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於雙沉著臉回來了，對上我期盼的眼神，神色有些黯然的搖了搖頭，說道：“守城的那個兄弟到最後鬆口說了一句：睿王殿下今晨已經離開北川，回天翊城了！小薇，咱們來晚了一步了！”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我不能相信的瞪大眼睛追問道：“怎麽可能？他會不會是不讓咱們進城編出來的瞎話呢？”
於雙避開我的眼神，說道：“我亮出了皇上給我的腰牌，那個士兵應該聽說過皇上跟殿下的關係，他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敢欺騙我們。今晨跟我們擦肩而過的那個馬隊，正是睿王殿下的車駕！”
天呐，我跟燁又一次錯過了嗎？鼻子酸酸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雙手在瑟瑟的顫抖著。
街上滿是擁擠的人群
為何看不見你的身影
茫茫人海真愛難尋
我的心痛有誰來撫平
老天為何要造物弄人
突然沒有了你的音訊
孤單時時刻無人愛憐
留下我這個癡情的人
多想回到我們的昨天
我會愛你一如從前
想起我們又一次擦肩
我的淚水在無聲蔓延
我錯過了緣分錯過了你
你的溫柔從此在我夢裏
嶽鳴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我們還可以去宣國找他。隻是晚了一點而已！”
我點點頭，抓著於雙的手請求道：“於將軍，我們馬上啟程好不好？我們現在就趕回去宣國。”
於雙望了一下天色，有些為難的說道：“小薇，天色已晚，不如歇息一晚明天再趕路吧？”
我抬頭仰望夜空，迷失在點點繁星之間。我想起了我與燁曾經錯過的美好，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們同處一片天空下，望著同一輪明月。因為我的自私，我拋卻了屬於我們的曾經的美好。我突然意識到在不經意間我們已經遺失了太多。
燁，請你一定要等我！
ps：親們，看完這章感覺如何？快來說說你們的意見和看法吧？我知道有人要罵我無良作者了，有磚頭和雞蛋要砸過來嗎？嘻嘻，沒事，砸吧，順便砸點票票啥的，千語我接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