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下午就醒了，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出院，都沒見到你。”方白芷嘟著嘴，略帶委屈。十年過去了，她仍忘不了當時的失落。
“怪我沒來看你？”
“哪敢怪你！我一遍遍告訴自己，施救是出於道義，可你沒有義務來看我。”
“所以你後來便不認我？同校幾年，我不信你沒有見到我的時候？”季川芎微微皺眉，自己不過是去晚了些，怎麽就落下埋怨了？
“當時隻知道你的名字，可入學後，才發現你是大神。人帥又有才，迷妹一大堆，我要是貿然接近，誰知道你會不會……也把我當成膚淺迷妹中的一員，找個借口接近你什麽的。”
聞言，季川芎輕抽嘴角，無奈笑笑。這丫頭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吧！
方白芷沒注意到他好笑又好氣的表情，歪著腦袋，繼續不吐不快。憋了這麽多年的話，既然開了頭，索性一並都說了。
“我當然見到過你！很多次！在自習室、圖書館、我做勤工儉學的食堂，甚至是那棵樹下，見過你是怎麽認真刻苦地學習、練習針法，也見過你剝蝦的神技，更見過你怎樣優雅拒絕那些給你寫情書的女孩。那般優秀、高高在上、一身禁欲係氣質的你，要我怎麽認？拍著你肩膀說：大哥，記得我不？你還撩過我衣服，給我紮過針？”
季川芎捂嘴輕咳一聲，哭笑不得地說：“原來我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關鍵，你也不是‘生人’啊！”
“早知道你會把我當‘熟人’，我何苦遠遠觀望、默默道謝那麽多年！”
說到這兒，方白芷直起身子，看著季川芎的眼睛，手做抱拳禮，鄭重地說：“謝謝你！雖然晚了多年，但終於當麵跟你道謝了！”
“不客氣，舉手之勞！”
季川芎伸手壓下方白芷的抱拳禮，行醫救人並不為了謝，他覺得自己當不起這麽鄭重的謝。
“你不光是治療了我的病，更讓我看到學醫的意義。我說過，我學醫是因為我媽媽，她去世得早，留給我的印象，大多是穿著白大褂，身上帶著淡淡的艾條香味。報考中醫藥大學，是思念和追隨媽媽，也有一點跟家裏賭氣的成分。但那天，你讓我提前看到了，醫生這個職業的意義，在他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人以希望。從那以後，我就告訴自己，是否向你當麵道謝還在其次，我要做的，是向你看齊，朝著你努力的方向奮鬥，將來也要做一個有能力、敢擔當的人，用我自己的雙手，去幫助更多人減緩痛苦，我想，這或許才是對你，最好的致謝表達方式。”
說完小作文，方白芷釋然一笑，覺得渾身輕鬆。她想，錢渝說得對，自己之前就是因為太看重季川芎，患得患失，把什麽都壓在心裏，像隻大鱉龜。但如現在這般開誠布公後，如卸下沉重龜殼，感覺真的不錯。
而聽完這段的話的季川芎，笑意更深。這是認識方白芷以來，聽她說過的最長一段話。可就是這段話，溫暖了他的心。雖然治病救人從不為謝，可當有人用向你看齊、接力行醫濟世的方式去道謝，無疑是最好的謝禮，讓人無法不感動。
“好，你的謝，我收下了！這是我三十年來，得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真的？”方白芷喜不自勝，她以前沒有向季川芎提這事，是不想給他壓力。可是眼下的狀況，根本不是她設想的那樣，季川芎似乎除了開心，還有激動。
“你看我像是說假話的人嗎？”
“當然不是！大神寶典有雲，季大神一本正經、一言九鼎、一諾千金、一……”因為季川芎親近的態度，方白芷現在是徹底放飛自我了，在男神麵前，也如跟錢渝在一起一般，本真且大膽。
“方白芷，這個寶典，該不會其實就是你編的吧？”
聞言，方白芷一愣，終於意識到自己過於放肆了。她嘿嘿一笑，然後誇張地打了個哈欠，看看手表，趕緊張羅離開。
“撤！雖然老板會營業到淩晨兩點，但子午覺很重要！”
……
送季川芎回到車上，方白芷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抓著季川芎的衣袖，示意他先別走。
“學長，等我一下，我上樓取個東西給你，很快！”
說完，轉身便往小區裏跑。
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季川芎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敲著方向盤，嘴角上揚至完美笑容弧度。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在認識方白芷後，他笑的頻率實在提高了太多。
不到五分鍾，方白芷喘著粗氣，跑回車門旁，並從車窗中遞進去一個盒子。
“還給你，謝謝！”
季川芎疑惑地接過檀香木盒，輕輕打開，竟然是11根銀針！每一根都發亮如新，根本不像是放了十年的模樣，顯然，是經常被人擦拭保養。
“你居然留著？”
“嗯！當成護身符呢！後來的確保佑了我身體健康，學習進步、工作順利，哈哈！”方白芷編不下去了，捂著嘴笑起來。
見狀，季川芎笑著搖搖頭。
“既然如此，不用還我，你繼續留著吧！”
“啊？你送我？”
“對啊！既然都是護身符了，我怎麽可以隨便拿走？萬一你之後身體健康、學習工作出什麽問題，我哪裏說得清？”
“不不，學長，我剛開玩笑的……”方白芷擺擺手，心說完了，今晚放縱得太過，該不會以後，季川芎都把她當無厘頭了吧？
“我明白！方白芷，既然你之前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作為你寶典中，那個一言九鼎的人，也要回答你的問題。我的第一個病人！”
“對哦，你還沒說呢！”
“答案已經發你手機上了！”
方白芷趕緊打開手機微信，卻驚訝地發現，季川芎將那張照片又發送給了她。
“什……什麽！竟然是……”方白芷揉了揉眼睛，似不敢相信。
“嗯，所以不是單純的我救你，你……也救了我當時心中的迷茫。謝謝！”
“我們這麽有緣？”
“看來是的。有緣人，子午覺很重要！早點休息，明天見！”
季川芎笑著點點頭，說完便驅車離開，隻是唇邊的笑意，直到到家，都一直沒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