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土匪性子

吳蔚並沒有通知鄉鎮的人,直接插到了村裏。因為這個得勝村比較特別,吳蔚上班來的第一天,就是這個村的老百姓把縣政府淋了大糞。

“您好,請問,這是得勝村嗎?”吳蔚看到一個背著花簍的老鄉,看這意思是要下地幹活,問道。

老鄉上下打量著他,問道,“你幹啥的?來得勝村幹什麽?是做買賣的還是上麵的幹部?”

吳蔚笑著上前,道,“我是縣裏來的。村裏的書記主任的在嗎?”

“我們村沒有書記主任,都死了!”老鄉說話很衝,說完扭頭就走,吳蔚看著他扛著鋤頭的背影苦笑,心道,還真是土匪性子。

管中山默默地跟在後麵,看著吳蔚吃憋,心裏挺不舒服的。他在政府辦呆了多年,看過的領導多了。但看到吳蔚這麽年輕,這麽把事兒當事的幹部,真是不多。

吳蔚也不生氣,接著往村裏走。看到樹下坐著一個抱孩子的中年婦女,上前問道,“大姐,咱這村裏的書記主任在嗎?我是縣裏來的,找他們說點事兒?”

中年婦女跟剛才那老鄉差不多的表情,也是上下打量他好半天,臉上寫滿了疑問。懷裏的小孩兒不停地在她身上爬,看上去也就一周多一點,除了揪頭發就是抓臉,還把小手伸到衣領裏去抓。

女人用手往後一指,“後麵是白明義家,去了也找不著他。他住城裏,這裏是他老媽住著。”

“白明義?是村裏的書記嗎?”吳蔚問道。

“可不是!就是一年到頭見不著麵。開礦發了財,在城裏買了樓,開著車住著樓,日子舒服著呢。”女人話比較多。

“那村主任呢?在嗎?”管中山問道。

女人指著右側洋氣的二層小樓,“那就是。張大錘子是村主任,他可能在家吧。”

吳蔚說了聲“謝謝”,和管中山一起向二層小樓走去。

走近時,院子裏傳來凶猛的叫聲。院子的大門開著,吳蔚向裏一探頭,看到裏麵拴著一條狼狗串兒,這種狗,是德國黑背與本地土狗雜交的,智商高而且凶猛好鬥。狗與吳蔚目光要撞,吠叫得更加起勁,鐵鏈子被他拽得“嘩啦”直響。

“誰在門口?老虎!別叫了,回去!”一個粗嘎的男人聲音響了起來。

一個個子不高但很結實的男人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吳蔚和管中山,問道,“你們幹嗎?站我家門口幹什麽?”

“你好,我是政府辦公室的管中山,這位是新來的副縣長,吳蔚吳縣長。”管中山怎麽能等著吳蔚去介紹自己,趕緊上來搭話。

男人看了一眼吳蔚,目光透著懷疑,“副縣長?縣裏什麽時候換了副縣長?那些副縣長我可是全認識的。”

“我剛來沒幾天,兩個星期而已。”吳蔚淡淡地笑道。

“哦。怪不得不認識。吳縣長,請進吧,你們怎麽沒讓鎮裏人陪著過來?”男人問道。

“打擾他們正常工作,這樣不是很好嗎?”吳蔚跟著男人進了院子,狼狗串兒看到主人對來人挺熱情,搖了兩下尾巴,鑽回了窩裏。

進了屋,吳蔚才知道什麽叫土洋結合。這所房子,修的跟馬土根有的一拚,跨度十米,左右有房間,中間是當地民間傳統的堂屋,前麵開門。

堂屋中間有堵牆,南麵算作客廳,北方是廚房和洗澡間,至於衛生間,觀看沒看到,估計應該跟所有農村民房一樣,建在了西南角。

充作客廳的堂屋不算小,有二十個平方左右,沙發擺在東側,西麵放著一個電視櫃,電視櫃上麵放著一台34寸純平等離子電視,上麵正演著動物世界。

沙發很大,與堂屋的麵積不大合適,顯得有些笨拙。沙發後麵的牆上掛著一副“紫氣東來”的十字繡,繡工實在不敢恭維。

“張主任,你這房子修的不錯啊。”吳蔚裝著左右看看,說道。

“一般吧。人家有錢的人,都在城裏買了樓。我們家窮,隻能住這窮山溝裏了。吳縣長怎麽知道我姓張?村裏人肯定告訴你我叫張大錘子,我大名叫張玉全。”

“噢!張主任太謙虛了。我和中山今天來,就是過來轉轉,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兒,我剛來,對基層情況不了解,有些事還得向你請教呢。”

張大錘子脫了鞋,盤腿坐到沙發上,“你別向我請教,我也看不懂現在的事!”

“這話怎麽說?”吳蔚敏感地察覺到他話裏有話。

“吳縣長,你想看什麽就看看,如果有什麽事兒,你就說話。比方說,整個土特產什麽的,我都可以辦……”

張大錘子直來直去,說話一點也不拐彎兒,倒讓吳蔚覺得有些被動,趕緊說道,“張主任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來真想向你請教問題。咱們村裏的書記,聽說到城裏買樓了。我看你的家境也挺殷實,怎麽沒出去買樓?”

“我買?我可買不起。在村裏就是個瞎胡鬧。我是給人家打工的,在家裏折騰折騰還可以,到外麵去鬧騰,鬧騰不起。”

“修這房子花了不少錢吧?張主任幾個孩子?”

“這房子花不了多少錢,我自己有個建築班子,料北山上有,就是買磚、水泥、塗料什麽的花點兒錢。我呀倆兒子,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初中。”張大錘子還算坦誠,基本上能做到有問必答。

“前些日子,村裏的人到縣政府去了,這事兒張主任知道吧?”

張大錘子點點頭,“知道!我們村兒的事,得往大裏整,不然總也出不了頭兒!”

“為什麽?”

“為什麽!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白明義那家夥,摟了那麽多錢,小日子過得那麽滋潤!村裏老百姓卻苦哈哈的,能幹嗎?山是集體的山,地是集體的地,憑什麽都到他兜裏去了?”張大錘子終於爆發了,唾沫飛濺,有的飛到了吳蔚的臉上。

張大錘子見吳蔚聽得認真,索性蹲了起來,抱著雙腿接著說。

吳蔚聽了半天,才算聽明白。白明義是村書記,沒有經過村委會同意,私下裏把後麵的山賣給了外村人開礦,他在裏麵拿幹股,這兩年撈了幾百萬走了。村裏的事兒基本上不管,開礦的人都有背景,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後山的礦坑去年底有人掉進去摔死了,是他的叔伯侄子,這事成了導火索,長期的積怨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