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到了北鎮撫司門外,趙崢通名報姓,言稱是來代曇陽真人獻寶的。
守門旗官早就聽說他的名頭,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就要入內稟報。
趙崢忙喊住他,又補充道:“因那寶物需用神念才能操控,我這同伴也需入內——或者請一位儒道修士來門外交接也行。”
說著,將青霞的身份證明展示給那旗官過目。
那旗官看過之後,這才明白緣何趙崢要特意提及同伴,於是鄭重點頭道:“趙公子放心,我一定會詳加說明!”
說著,便轉身快步奔了進去。
按察司後院正廳內。
鎮撫使張勇正陪著一對夫婦談笑風生,忽聽說趙崢奉曇陽子之命,攜一化形大妖前來獻寶。
張勇不由搖頭苦笑:“這曇陽真人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上回那隻白龜,張相沒有怪罪下來已屬萬幸,這怎麽又有‘寶物’獻上?”
若不是身邊就有婦人在,他多半要感慨一句‘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說著,張勇起身拱手道:“還請虞山先生在此稍候,容我去打發了那小子。”
“嗬嗬~”
不想客座上老帥哥也隨之起身,捋須笑道:“這趙崢前幾日破了我的龍門陣,我正好奇此子何許人也,不想便在此處遇見了——若無不便之處,可否容老夫同往?”
卻原來這老帥哥正是錢謙益。
而旁邊的婦人不用說,自然便是柳如是了。
說起來他夫婦二人,今天之所以會找到北鎮撫司也和趙崢有關——柳如是原本想向按察司討要那筆架的,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東西早已經上交到了北鎮撫司。
所以她才會央求錢謙益,幫自己來鎮撫司討要,卻不想正遇到趙崢獻寶。
而聽錢謙益提出要見趙崢,張勇也不好拒絕,索性又招呼老帥哥坐了回去,命人直接將趙崢青霞帶來相見。
另一邊。
趙崢被領進北鎮撫司後,就發現身旁的小妖精一驚一乍的,沒走幾步就把糖葫蘆耙子給掰折了。
心知這必是有厲害角色在窺探,而且多半還不止一兩個——這北鎮撫司大概是天下武道強者,最為集中的所在了。
於是趙崢幹脆攬住青霞的腰肢,與她肩並肩往前,這才使得小妖精安靜下來。
等到了那客廳裏,趙崢一眼就看到了敬陪末座的柳如是,忍不住愣怔了一下,然後才連忙拉著青霞上前見禮。
張勇斜了青霞一眼,然後目光才落在趙崢身上:“你便是趙崢?”
“卑職正是。”
“這次又是奉命來獻禮物的?”
“是,但這次不是獻給朝廷的,而是指明了要給張相的。”
“給張相?”
張勇聽了這話麵色有些古怪,上回曇陽子送了隻白龜殼,外麵就紛紛傳聞說她是在指桑罵槐,這回好了,直接點名要送給張相本人!
“那你為何不直接送到張相府上?”
“趙崢身份低微,怕見不到張相,所以希望能北鎮撫司能代為轉呈。”
這個理由也還算說得過去。
張居正性格倨傲,從來就不是什麽禮賢下士的人,他家那門房可不止不止七品那麽簡單。
張勇下意識看了眼錢謙益,心道有虞山先生為自己作證,這事兒怎麽也怪不到自己頭上,於是便又問:“禮物何在?”
趙崢衝青霞使了個眼色,讓她從半截耙子上取下卷軸。
“便是此……”
他指著那卷軸剛說了三個字,忽聽嘎吱一聲,卻是錢謙益霍然起身,將椅子撞的倒滑出去五六尺遠。
與此同時,張勇的麵色也一下子凝重起來,緩緩起身問:“這是何物?”
“卑職不知。”
聽趙崢這般回答,張勇又轉向了錢謙益:“虞山先生,你莫非認識此物?”
“不、不認識!”隻這一眨眼的功夫,錢謙益臉上就沒了血色,大顆大顆的汗水正從他額頭滴落,他的胸膛也是急促起伏,就好像心肺都要從裏麵跳出來一樣。
“老爺?”
柳如是急忙扶住他,輕聲道:“您這是怎麽了?”
“此、此物……”
錢謙益艱難的吞了口唾沫,顫聲道:“此物凶絕、詭絕、奇絕,不意世間竟有此物!”
聽他連說了三個‘絕’字,張勇再次看向那卷軸,雖然他也能隱約察覺到這東西的不凡,但感觸之深顯然不如錢謙益。
這倒不是說他的實力比錢謙益差得遠,而是因為儒修在感知方麵一向都要比武修強的多。
略一沉吟,張勇請教道:“那依虞山先生之見,此物該當如何處置才算妥當?”
“這個……”
錢謙益直到此時還是手足發顫,但卻道:“此物似乎猶在孕育當中,似實而虛,除了可以用神念托舉之外,無物可侵其分毫,所以暫時倒還不妨事。”
“那這東西要是一旦化虛為實呢?”
“或許會有大恐怖降臨,又或是天大的機緣。”
“吉凶難料?”
“吉凶難料!”
聽到‘天大的機緣’,柳如是麵顯異色,悄悄扯了扯錢謙益的袖子。
而錢謙益斜了她一眼,旋即麵露糾結之色。
這時張勇衝著那卷軸一招手,那卷軸便飄飄悠悠的飛了過去——底層武者不能用神念攝物,可不代表站在頂峰的人也不行。
他先是試著摸了摸,見那卷軸果然是虛的,便又用上了龍虎氣。
不同於趙崢等人的龍虎氣,隻是些淡淡的光芒籠罩,聚集在張勇手上的龍虎氣直接化為了鱗片一般的實體,隱隱還裹挾著異樣的青色。
但他依舊沒能觸碰到那卷軸,更沒有讓那卷軸產生任何變化。
“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能碰觸到它?”
張勇有些躍躍欲試的道:“如果要是動用府庫裏那些鎮物呢?”
“也不成!”
錢謙益斷然道:“此物之奇,尤在宮中那頭毒龍之上,在其化虛為實之前,恐怕連張相也難以觸及,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是它的天命之主!”
聽到這話,趙崢心下頓時掀起滔天巨浪,難道說自己不是注定上榜,而是要張榜封神的薑太……不,趙太公?!
可惜這玩意兒太過燙手,自己又知道的太晚了,否則真該把它昧下的!
新晉趙太公正震驚懊惱,張勇卻已經拿定了主意:“既然是曇陽子獻給張相的,那末將這就將此物送往張相府上。”
說著,就要向錢謙益告罪。
誰知這時柳如是突然跳出來道:“此物事關重大,又隻有神念方能托舉運送,還是由我家老爺代為轉呈,更為妥帖一些。”
“這……”
張勇其實也不想沾這燙手山芋,於是再度看向錢謙益。
“這……”
錢謙益卻也是麵露掙紮之色,好半晌才一字一句道:“此物確實幹係重大,不如老夫與張鎮撫一同送往相府!”
“老爺?!”
柳如是麵色驟變,想要再說什麽,卻又礙著張勇在場不好明言,隻急的咬緊牙關柳眉倒豎,死死的盯著錢謙益。
錢謙益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順勢避開了柳如是的視線。
“虞山先生肯隨行護送,自然最好不過!”
張勇卻是大喜,先衝錢謙益一拱手,然後又向趙崢問道:“你與這……這女子,可要同往?”
趙崢也偷偷看了眼錢謙益,然後果斷搖頭:“有鎮撫大人和虞山先生在,哪還用得著卑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