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
自從兩百多年前,文淵閣被欽定為內閣官署之後,這裏就一直是大明的權力中樞所在。
不過最近幾年文淵閣的地位明顯有所下降,因為張相已經許久未在文淵閣內‘升堂問事’了,現如今所有重要公文,都是先送到張相府上,由張居正做出批示之後,再轉給文淵閣具體辦理。
張相已經實質上取代了皇權,但內閣卻已經不是以前的內閣了。
這日下午也不例外。
文淵閣內十數名一二品大員濟濟一堂,主持會議的卻是內閣次輔楊嗣昌。
因有半數以上的人還在翻看著什麽,所以會議尚未正式開始,隻幾個先看完的在那裏閑聊。
“我聽說熊老大人,竟親自下帖邀請那趙崢過府一敘——不過一弱冠少年,還是個武夫,如此這般也太抬舉他了。”
首先開口的是禮部尚書堵胤錫,早年間他主政一方時曾遇兵亂,後來升任副都禦使,又幾次負責核查軍中貪弊案,所以對武人極不信任,算是朝中打壓武人的急先鋒。
“熊老大人也是惜才嘛。”
工部尚書史可法笑道:“有鄭明儼珠玉在前,對悟出天賦神通的人再怎麽重視也不為過。”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孫傳庭放下手裏的小冊子,淡然道:“金吾將軍已經親自見過那趙崢,允諾要助其修行。”
他這一開口,堵胤錫和史可法就都不說話了。
在軍中扶持南舉一脈,可不止是熊廷粥、洪承疇在做,事實上朝中的南派官員大都有順水推舟之意,畢竟這多年來,北方人一直在軍中占據著絕對優勢,如今好容易出了個鄭森,南方官員們自然都樂得平衡平衡。
但這話卻不好放在台麵上說,因為此時這文淵閣內,以孫傳庭為首的北方文臣也隻占了十之一二,內閣四人更全都是南方出身。
真要想‘平衡’南北實力,這文淵閣裏的南方人,就該先清出去一半才對。
“咳~”
這時次輔楊嗣昌幹咳一聲,開口道:“張相送來的這紅蓮經,諸位大人也都已經看過了,不知有何感想?”
“能有什麽感想?”
話音未落,席間年紀最大的左都禦史袁崇煥,便不屑道:“這分明是改頭換麵的外丹之道,將法力凝聚為外物,再靠外力加持己身——此小道爾,難登大雅之堂。”
“還是有所改進的。”
兵部尚書盧象升緊接著道:“裏麵加了許多限製,使得‘外丹’不易被汙穢侵染,想來也是吸取了萬曆初年外丹一脈覆滅的教訓。”
孫傳庭搖頭道:“然而既是外物,就有被剝奪劫掠的可能性——這種同源同種的外丹功法,若是有人想出熔煉之法,恐怕立刻就是一場同門相殘的大禍,而最後養蠱養出來的,也必是暴虐嗜殺的魔頭!”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大多都不看好這《紅蓮經》,甚至直斥為邪魔外道。
而這《紅蓮經》最大的‘危害’,還是它通篇都偽裝成了善法,不像其它邪門歪道一般,幾乎**裸的將‘吃人’二字寫在明處。
洪承疇最後總結道:“此事務需謹慎應對,如今北地不靖,僧道屢有異動……”
“主要還是和尚們急眼了。”
堵胤錫忍不住打斷道:“曆朝曆代和尚都多過道士,如今卻已經反過來了,尤其是有名有姓的真修,道士遠遠多過和尚。”
人人都知堵胤錫近來常有入道之心,所以說出這話來並不足奇。
而且朝廷對於和尚的忌憚,也確實多過道士。
洪承疇微微頷首,正準備繼續總結,忽見一個小吏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衝著上首躬身施禮道:“張相傳召,請三位閣老前去府上議事!”
聽的‘傳召’二字,堂上的氣氛明顯有些壓抑。張居正本就恃才傲物,如今偉力歸於一身,自然更是目無餘子,隻將滿朝文武視作鷹犬一般。
楊嗣昌沉默半晌,這才問道:“可知道是為了何事?”
“聽說是虞山先生剛剛進獻了一件異寶,張相覺得茲事體大,所以特地請幾個閣老前去參詳。”
聽了這話,堂上不少人麵色又有變化。
楊嗣昌也是一愣,喃喃道:“竟是虞山先生……”
“楊閣老。”
這時一直沒怎麽說過話的何騰蛟起身道:“既然張相召見,那咱們還是早些動身吧——這《紅蓮經》的事,等回來再議不遲。”
楊嗣昌點頭應了,洪承疇也默默起身。
等三人魚貫而出,文淵閣內群臣這才再次熱議起來,隻是討論的基本都是那件異寶,所有人都默契的沒有提及獻上異寶的錢謙益,仿佛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似的。
…………
另一邊。
獻完寶的趙崢,也悶悶不樂的回到了張家別院裏。
他之所以悶悶不樂,一是因為錯失了自己的‘天命法寶’,二來也是看出水太涼終歸是水太涼,並沒有孫傳庭那般的勇氣偷梁換柱。
要是張居正借此延壽,又果如孫傳庭所料那樣,越來越沒有人性,那自己這算不算助紂為虐?
曇陽真人也是,幹嘛非讓自己和青霞轉交,她就算不能像那幾個和尚一樣進到城裏來,想個辦法把張居正或者別的什麽大佬,約出去見上一麵總不是問題吧?
話說……
也不知她這‘封神榜’是哪來的,是來自封神演義裏的,還是在本世界凝結出來的。
張居正要是成了神,會不會直接原地飛升?
真要是那樣,反倒是最好的結果。
正想些有的沒的,腿上忽然一重,低頭看時,卻是青霞半伏半跪將螓首埋在他腿上,滿頭青絲還在他小腹上輕輕蹭動。
“你這是做什麽?”
趙崢嚇了一跳,心說難道是春燕吹拉彈唱的手藝被她學了去?真要是這樣,那可就要了親命了!
青霞的頭直接轉了一百八十度,認真道:“定春這樣做的時候,我就會感到很開心。”
說著,又在趙崢身上輕輕蹭動。
原來是虛驚一場,不過這美人頭直接翻轉過來,其實也挺驚悚的。
趙崢緩緩‘扳’正了她的脖頸,撫摸著她如細緞一般絲滑的長發,好奇道:“照這麽說,你最近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青霞仰起頭,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更正道:“定春這樣做,我就會更開心了。”
“哈哈~”
趙崢哈哈大笑著,用力把她擁入懷中,感動之餘又不禁有些衝動,畢竟方才那個姿勢,委實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但最終他還是克製住了,雖然他不是個怕死惜命的,但若是因為這種事丟了性命,那也太……
也不知等自己突破到通玄境之後,能不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