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口與劉燁匯合的時候,見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趙崢本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寬慰兩句,誰知那大叫驢又不給麵子,麵對靠過來定春,當即橫跳出去足有半丈遠。
趙崢無語的收回手來,順勢改口道:“你差不多也該物色一頭異獸坐騎了——不如幹脆讓狐……胡姑娘給你踅摸一頭,當做嫁妝。”
“這怎麽好麻煩紅玉。”
劉燁大搖其頭,想到母親想把胡紅玉請回來鎮宅的事情,更是忍不住心煩意亂。
這有什麽好麻煩的?
那狐妖自己就是坐騎出身,在這方麵應該頗有經驗才對。
這話趙崢也就敢在心裏說說,那狐妖對付不了同為天階的青瞳,拿捏自己一個小小通玄境可是手到擒來。
因劉燁滿腹心事,兩人路上也沒怎麽交流。
直到快到按察司衙門,劉燁才猛然想起了今天的比武,忙向趙崢打聽道:“趙兄,今天這兩場切磋你可有把握?”
“七八成總還是有的。”
趙崢微微一笑,淡然道:“再說就算輸了又如何,咱們如今還不到二十歲,又不是輸不起。”
劉燁聽了又複沉默。
若是易地而處,他自問是決計做不到趙崢這般豁達的,而且即便是現在,回憶起當初在涿州敗給趙崢的情景,他依舊難以釋懷。
半晌,他由衷讚道:“非隻天賦遜色一籌,在心性上我也遠遠不如趙兄。”
趙崢卻是暗暗搖頭,若不是有係統和後世的記憶,他可不覺得自己能在天賦心性上蓋過劉燁。
問題在於……
這兩樣東西是福是禍,眼下卻還難說的很。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按察司衙門口,趙崢照例先去官廟裏上了柱香,然後才轉至後麵衙門。
昨兒辦手續的時候,趙崢就得了提醒,按察司有專門存放異獸的所在,因此進了官署後就暫時與劉燁分開,牽著定春來到獸欄區。
這裏分地上、地下兩部分,還專門有水池供異獸們使用。
趙崢牽著定春走進去的時候,就見正中央一塊大石頭上,正躺著頭比水牛還大的羚羊,周遭各色異獸或站或臥,不管是吃肉還是食草的,看起來都乖巧無比。
除了那正中的大羚羊之外,趙崢還在附近看到了幾頭熟悉的‘麵孔’,譬如張額圖的大山羊,馬寶的黑豹。
黑豹對趙崢的到來沒什麽反應,畢竟也隻是在通州見過一次,但張家的大山羊卻是親熱的湊過來,低頭去舔趙崢的手心。
趙崢反手摸了摸大山羊的頭,然後上前對著正中的羚羊拱手道:“小子趙崢見過羊將軍。”
那羚羊聽了,這才睜開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趙崢一番,然後仰頭的叫了一聲,看上去有些衰老的羊臉上,露出人性化的親切笑容,就像是看到了家中晚輩一般。
麵對它這副擬人的表情,定春原本昂著的頭卻立刻放低了,縮在趙崢肩膀後麵,鬼頭鬼腦的窺視。
這頭老羊是李自成的坐騎,因在按察司獸欄稱王稱霸十多年,李自成退休之後,它也不願意在金吾將軍府頤養天年,幹脆留在按察司繼續統領異獸。
也不知是不是與人接觸太多的緣故,異獸隻有突破到天階才有延壽化形的可能,而且還近十幾年才有的事。
但異獸想要突破天階又談何容易?
直到現在,也隻有青瞳等三個特例。
有自己‘人’罩著,趙峰放心把定春留在獸欄,出來的時候就見張額圖正抱著肩膀,在院門外候著。“張二叔。”
趙崢拱手見禮。
張額圖卻是直接遞過來兩頁紙,沉聲道:“那藍理倒罷了,程誌遠卻著實有些棘手,你切莫大意,最好是能與他比兵刃——唉,昨兒你實在不該放出大話的。”
麵對下麵千戶的挑戰,趙崢自然不可能全無準備,實際上在應戰之後不久,他便找到張額圖,希望張額圖收集藍理合程誌遠的情報。
張額圖雖然也隻早來了一兩個月,但涿州毗鄰京城,他這些年為求升調可沒少結交按察司的官吏,太過隱秘的事情不好說,幫忙調查一些基本情況卻不成問題。
聽張額圖似乎不太看好自己,趙崢心中也是一凜,忙將程誌遠那份情報展開來,一目十行的看了個大概。
看完之後,他忽然展顏笑道:“若是不在強項上折服他們,他們又怎會輸的心服口服?”
說著,再次拱手:“多謝叔叔幫忙。”
“自家人,有什麽好謝的。”
張額圖擺擺手,卻又無奈道:“隻是這程誌遠……唉,你畢竟也才二十不到,他都四十出頭了,這比武本就不公平。”
這分明是在提前寬慰趙崢,讓他即便敗了也不要沮喪。
趙崢微微一笑,也沒再解釋什麽。
那程誌遠確實有些難纏,正常來說,初入通玄的人麵對他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也難怪張額圖會不看好自己。
與張額圖分開後,趙崢去到西跨院的時候,沿途遇到不少暗中窺探的目光。
有好奇、有挑釁、有幸災樂禍、有怒其不爭。
最後這種情緒,應該是來自三李一係殘存的人馬,看來他們也都不看好這一戰的結果,甚至覺得自己過於莽撞行事。
感受著四麵八方對自己的質疑和看衰,趙崢臉上的笑容反倒更濃了,畢竟越是沒人看好自己,逆勢翻盤的勝利就越是暢快淋漓。
…………
與此同時,西跨院值房內。
藍理正用薄餅裹著烤鴨吃滿嘴流油,偏頭見程誌遠細心檢查護腕,忍不住撇嘴道:“老程,你至於嗎?對付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要耍這樣的小心思。”
那護腕的材質不俗,完全可以當成小型護盾來用,雖然不在兵刃之列,卻明顯有違公平。
正說著,混了甜麵醬的油脂從薄餅下方滴落,藍理連忙把餅舉高用嘴接住,順手把餅折了個對彎,又狠狠嘶下一口,嚼到半截才想起自己正在與程誌遠說話。
於是再次轉頭看向程誌遠,卻見程誌遠已經檢查完了護腕,正托著官靴仔細查看鞋底、靴內的符文是否完好。
“不是,你至於嗎?”
藍理忍不住板正身子,諷刺道:“你這四十多歲的老漢,欺負人家一個不到二十的毛頭小子,搞得這麽小心翼翼不說,還跟人家耍心眼,你覺得合適嗎?”
程誌遠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斜了藍理一眼,悶聲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藍理聞言嗤笑一聲,哂道:“你老程有哪一點像是頭獅子?”
說著,他三下五除二把手上的薄餅吃完,然後起身將雙拳在身前狠狠一撞,獰笑道:“還是讓我藍理來教教你,什麽才叫獅子搏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