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僉事。”
趙崢剛剛走進北府所在的西跨院裏,一臉疲倦的吳英便迎了上來,微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滿是譏誚:“為了能看到趙僉事大顯身手,吳某可是一夜三戰,好容易才從永平府趕回來。”
怪不得昨天下午就沒再見過他,原來是被馬寶派去永平府執行任務去了——而且看他這副得意又不屑的樣子,多半以為是趙崢慫恿馬寶將他調虎離山的。
“那吳僉事可要睜大眼睛看仔細了。”
趙崢不以為意的一笑,又道:“勞煩吳僉事替我確認一下,若是程千戶和藍千戶沒有異議,切磋的時間就定在辰正,地點則是咱們按察司的小校場。”
聽趙崢將時間定在辰正,吳英臉上又多了幾分譏笑,將手一擺,不容置疑的道:“不用確認了,我替他們應下就是。”
趙崢卻連連搖頭:“還是確認一下吧,畢竟現在司裏正在調整,也沒有固定的統屬關係。”
這話讓吳英大為不爽,可趙崢說的也是事實,藍理本就是他的人,倒沒什麽好說的,但程誌遠卻是剛剛靠攏過來的,實際上並不是他的直屬下屬。
至於趙崢這話是不是在打程誌遠和藍理的主意……
嗬嗬~
方才吳英已經親自確認過了,程誌遠半點沒有懈怠的意思,甚至還耍了些心計,若說原本他的把握隻有九成,那現在至少已經漲到了九成九。
再加上趙崢狂妄無知,把比鬥時間定在了早上,就更是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須擔心會失去這兩個手下?
因此他的不爽隻是一瞬間,便被優勢在我的笑容所取代,點頭道:“那好,我問清楚了就讓人給趙僉事傳話。”
趙崢微一拱手,繞過他朝著馬寶的值房走去。
吳英注視著他英武挺拔的背影,心中暗暗冷笑,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本來自己還想著在北府落一落他的臉麵就好,偏他主動指定要去小校場切磋。
哼~
隻這一戰,便叫你在按察司丟盡顏麵,再也挺不起脊梁骨!
另一邊。
趙崢進到值房拜見完馬寶後,見馬寶在埋頭處置公務,暫時顧不上理會自己,便也走到一旁,單獨為自己準備的‘見習’工位,開始翻看與‘鹽王爺’有關的舊檔案。
好一會兒,馬寶從案牘間抬起頭來,見趙崢正聚精會神的翻閱檔案,不由失笑道:“也不知你小子是真有底氣,還是沒心沒肺。”
趙崢看看斜對麵的座鍾,起身道:“究竟如何,總要先比過才能知道——大人若是有暇,不妨前往見證一番如何?”
馬寶大笑:“好好好,我倒要瞧瞧你要怎麽對付程誌遠!”
等馬寶同趙崢從值房裏出來時,外麵早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馬寶笑罵道:“我昨兒才跟鄭大人哭訴,說是咱們北府人手不足,今兒你們就鬧這一出,回頭若是鄭大人不肯調撥人手,老子可輕饒不了你們。”
眾人盡皆訕笑。
馬寶又大手一揮,招呼道:“算了,有什麽都等看完熱鬧再說——走了。”
話音剛落,忽聽斜下裏傳來一聲興奮的大吼。
眾人循聲看去,卻是藍理在搖頭晃腦做獅子狀,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藍理毫不怯場,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趙崢,昂然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到了校場,藍某可不會手下留情!”
眾人都有些無語。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覺得趙崢能過得了程誌遠那一關,但你藍理與趙僉事應該也就在伯仲之間,怎麽看也稱不上是獅子搏兔吧?
不過藍理行事素來高調,眾人倒也不覺得這番話有什麽奇怪,全當他又在發癲。
於是熙熙攘攘簇擁著馬寶出了西跨院。
趙崢與藍理、程誌遠要在小校場比武的消息,顯然已經傳遍了整個按察司,不隻是北府的人在往小校場趕,南府的人,鄭經直轄的親衛,乃至於後勤的官吏們,也都呼朋喚友雲集於此。
這一來是因為趙崢的名頭足夠響亮,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視;二來也是因為很多人對於他年方十九,就驟登高位有所不滿,樂得看他在積年老千戶手底下吃癟。當然了,內中也不乏一些年輕人,想要看到趙崢車翻積年老通玄。
而心情最複雜的,大概就是三李留下的殘餘勢力了。
一方麵期盼著趙崢能贏,好趁機重振三李一係的聲勢;一方麵卻又覺得他行事太過莽撞、不自量力,並非可以托付之人。
等到趙崢和藍理在小校場中央展開對峙時,四麵八方已經圍了能有兩三百人。
因鄭森和孫思克未曾現身,在場地位最高的就是馬寶,何況他還是兩人的直屬上司,於是他主動站出來充當裁判兼護擂人,免得鬧出人命來。
馬寶也是個爽利的,見四周圍全都翹首以盼,遂將手一伸,月牙戟便憑空出現在掌心裏,然後順勢往下一頓,嘴裏喝道:“開始。”
“吼~”
話音方落,藍理便像是一隻狂獸般,咆哮著撲向了趙崢。
藍理在按察司的綽號正是狂獸,按照張額圖給出的情報,此人的神通應該有著越戰越勇的效果,簡且自身天生神力,正麵對敵少有敗績。
簡單來說,這廝基本上就是董揚古的翻版。
當初趙崢對付董揚古,主要是仗著身法,始終讓其難以近身,然後再以精熟的槍法遠程壓製。
而這次非但是拳腳對決,還是連續作戰,所以張額圖給出的應對方針,是建議趙崢盡量避免與其打正麵消耗戰,先與其遊鬥,瞅準機會一招製敵。
不過……
藍理的實力雖然與董揚古相差仿佛,但現如今的趙崢卻早已不是當日的趙崢了。
但見趙崢麵對凶猛撲上來的藍理,毫不相讓的擎起了拳頭,踏前半步板板正正的迎了上去!
轟~
轟然巨響聲中,被撞散的龍虎氣狂放四溢。
但隻見藍理踉蹌倒退三步,這才堪堪止住身形,趙崢則隻是後退了一步。
在場眾人見狀無不驚愕。
要知道藍理是主動進攻的一方,借著前衝的勢頭用出了十二分力道,而趙崢後發製人,才僅僅踏前了半步而已,所以即便雙方勢均力敵,也該是趙崢吃虧才對!
可現在……
這意味著趙崢的力氣或者龍虎氣的質量,要明顯強過藍理一籌——或者幹脆就是兩樣都要強上一籌!
藍理顯然也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站穩腳跟愕然的看向趙崢。
但趙崢卻絲毫沒有要對他解釋什麽的意思,剛剛穩住身形立刻主動展開了攻勢,雖然看上去沒有藍理的方才的氣勢那般殘暴,卻另有一番虎踞龍盤的威勢。
若換成別人,發現自己屈居下風多半會嚐試用其它手段對敵,但藍理卻不相信自己會在力氣和龍虎氣上,輸給了一個小自己四五歲的少年人。
所以他絲毫沒有改變打法的意思,麵對趙崢洶湧的攻勢,選擇了正麵硬撼。
於是小校場上,便接連響起一串爆鳴聲。
兩人眨眼間便對了七拳,每一拳藍理都在後退,每一拳趙崢都在乘勝追擊。
七拳過後,藍理已經退了四丈有餘!
他口鼻帶血、雙眼發赤、嗷嗷怪叫著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但還是每一次都要比上次退的更遠。
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想起先前獅子搏兔的發言,藍理羞憤的直欲發狂,他不能忍受自己就這樣輸了,更不能忍受自己輸的如此難堪!
於是在第八次站穩身形後,他猛地一咬牙,催動全身所有的力道,旋身抬腿踢向了趙崢的胸口。
碰~
然後藍理雄壯的身軀,就好像炮彈一般飛出了小校場。
趙崢緩緩將左腿放下,有些無語的搖著頭,拳頭都不是對手,他竟然還想跟自己比較腿上功夫。
撣了撣衣角,趙崢目光看向場邊的吳英,揚聲道:“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