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默的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你在懷疑什麽?”
淩雲容保持著盯著他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淺菀一笑,道:“沒什麽,隻是看著他和李二爺之間交談紳士有默契,想著他們之間必然有某種利益關係,若是這個時候能將他的身份挖出來,或許會給李家一記重擊。我以為你在楊家多年,生意場上的事多少會知道一些。”
楊榮默心底的不安稍微放下了些,但並未完全的放下,他說道:“我確實聽說過這黑袍之人,但也僅僅是聽說,他的身份神秘,我以為那是一個傳說。況且,我們的目標不應該是楊家麽?”
“不是楊家。”淩雲容將眼眸望向了遠方,道:“是大夫人。”
現在的局勢下,她知道楊榮默是怎麽想的,他想推一把讓楊光耀貿貿然進擊空煙城,讓這場持久的戰爭楊家戰敗。可她不想再利用楊光耀了。
“父債子償,從來天經地義。”楊榮默也看明白了他的心思,道:“阿容,你不要忘了他從前的所作所為是何等乖張?今日經你這麽一提,我倒是覺得黑袍人與慧院有撇不開的關係,一切都未可知,你就這麽著急把楊光耀摘出來撇幹淨麽?”
“楊榮默。”淩雲容起了身,道:“你別忘了,你們是兄弟,再怎麽爭,也不該晉升到手足凶殘的地步。”
“你心軟了?”楊榮默再盡著最後的力氣壓製著心底的怒火,道:“就算你無心把他牽扯進來,你以為以現在的局勢,他就能置身事外麽?屆時你我對慧院下手,你又拿什麽保證他不會插手?”
“你先回去吧。”淩雲容起身背對著楊榮默,道:“這一場亂流裏你我如果不能恩怨分明,那與大夫人又有什麽分別?近兩日你且先查著黑袍人的事,我會想辦法穩住局勢,將目標引去慧院那邊。”
想扳倒大夫人,借著當下的著一場亂流便是在合適不過。
“你先休息,我過兩日再來看你。”話不投機半句多,楊榮默也不願在多停留。
月柔白日裏去了柳大夫的鋪子裏幫忙,聽聞柳大夫不知怎麽著發現了月柔會一些醫術,而且有幾分天賦,所以便應承了教她醫術,也好做為日後謀生的一門手藝。
淩雲容聽聞後笑了笑:其實像個平常人一樣簡單的活著便是最大的幸福。她也是平常人,隻可惜終究是要經曆那些不平常的事,不知是該歎一聲造化弄人,還是作繭自縛。
淩雲容坐在亭子裏把早間摘下來的那些花兒往瓶子裏插,丁希坐在她的對麵擺弄著自己的匕首,想著怎麽才能更隱蔽的藏著袖間,但怎麽也都會露出來,內心有些煩躁幹脆放了手,問淩雲容道:“淩姐姐,你真的要和楊二公子合手麽?”
“怎麽了?”淩雲容仍然專心的弄著自己手中的活計,頭也不抬問道。
“不知道。”丁希趴在了桌子上,道:“就是覺得這位楊二公子怪怪的,明明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偏偏讓人覺得有那麽一股子陰氣,背後好像總是隱藏著什麽事。”
淩雲容笑笑:“你這孩子,這麽小就會探察人心了?”
丁希撇撇嘴,“我不小了。”
淩雲容道:“你都看得出來,我怎麽會無動於衷呢?”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道:“其實設身處地的站在他的立場上想想,一直以來他承受的痛苦其實不比任何人少,為的隻不過是一個安寧的生活罷了。”
“我看著他對楊家的不滿,可不像是得到一些安寧錢財就能夠滿足的。”丁希嘟囔著說道。
“所以我不許他動楊光耀。”淩雲容看向了丁希,道:“若是心性真的改了,楊光耀自然不會再做出出格之事,這樣自然要給他一些機會,但若是他隻是期滿自己,不用人逼迫引導自己也會做出這些糊塗事,一切都是看個人的,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做那個**他的人。一來我非聖賢,沒有評判對錯的能力,二來人心本就浮躁善變,哪裏經得起考驗?”
丁希眨巴眨巴著眼,聽得半懂不懂的。
“罷了罷了。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淩雲容反應過來笑了笑,道:“你再去屋子裏給我拿一些瓶子來吧。”
“哦。”丁希乖乖聽從。
二夫人晚一些的時候又派了人來慰問,淩雲容認真道了謝。太夫人那邊對淩雲容和楊光耀的事上心,也著人來看了看。
淩雲容倒是應付自如,丁希一張臉愁成了苦瓜偏還要強行笑,看的淩雲容心裏怪毛慌慌的。
楊光耀次日一大早調用了一輛高調到不能再高調的馬車風風火火來了南苑,說是要帶著她去逛一逛。
丁希傳話進來的時候,淩雲容笑著歎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又打開了櫃子門拿出了白綾。
“就不能不束麽?”丁希一張臉霎時又皺成了苦瓜。
淩雲容摸摸他的頭:“乖,你先出去幫淩姐姐守著。”
丁希聽從,心裏憤憤將楊光耀咒罵了好幾遍兒:好端端的來南苑做什麽?
說起來,自淩雲容來了卜扶城,還是第二次逛街。
但這次逛街引起的風波,可不比第一次的小。
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隻不過就是淩雲容喜歡的首飾竟然湊不成一套,惹得楊光耀不快:明明平日裏就有,怎麽偏巧今日就沒有了?
若說不是楊榮默或者李卓正在故意給他下絆子,他絕對不信。
其實這件事真的不能完全怪鋪子裏的人,淩雲容看中的那一套首飾價格不菲,一整套很難出售,所以便時常拆開了賣,若是有客人需要一整套或者的時候,一般回去離得近的店裏去買了再湊成一套。楊李兩家再怎麽爭怎麽搶,底下鋪子來要賺錢便少不得要合作。
但現在楊李兩家鬧僵勢同水火,底下的人無奈歸無奈,該保持距離還是要保持的。
楊光耀哪裏肯聽這些解釋?霎時耍了起來大少爺脾氣,淩雲容無奈的扶額:看來地下風流一事對他的打擊已經過去了……
一件事到了該亂的時候就一定會亂,這是毋庸置疑的。
李卓正今日不知怎麽來了興致來李家底下的鋪子裏視察,正巧就遇見了這一幕,而楊曉峰則是因為藍城主在綠綺閣裏待得悶所以央了他帶著他出來,走著走著便來了這裏,月底將至,楊榮默正帶著手底下的人核賬,也正好來了這裏。
一堆人湊齊了。
問清楚了發生的事之後,藍城主出麵做著和事佬,稱作改日不就是一套首飾,改日便讓人送挑兩套上好的給淩雲容送去。
但其實他哪裏願意插手管別人家的閑事?隻不過是看著楊曉峰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為了淩雲容紅了臉的楊光耀眉頭都擰成了麻花,才勉強出麵的。
“不必。”李卓正站了出來,當即命人從李家的鋪子裏拿出來了一套完整的首飾,遞給了淩雲容。
“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卓正的這一舉動之下,楊曉峰的眉頭蹙的更深了,楊光耀心底的不滿也徹底壓不住了:淩雲容和楊光耀之間的關係原本就微妙,現在這不是火上澆油麽?
可當事者並不是這樣想的,李卓正的想法,隻是為了滿足淩雲容的要求。
但其實,淩雲容隻是隨口說了一句那套首飾看著倒是精致這一句話。
楊光耀想要抬手打翻那一套首飾,有一個人搶先了他一步,是楊榮默。
他陰著臉,從淩雲容的手中拿過那套首飾,一麵謝絕著李卓正的好意,一麵命令著手底下的人立刻去別的鋪子裏再來拿一套一模一樣的。
楊曉峰不經意的把手搭在了藍城主的肩上,立刻就惹得後者齜牙咧嘴:他楊曉峰吃醋歸吃醋,幹什麽拿他出氣?他感覺自己的肩膀都要被他捏碎了!
偏偏還發作不得!
淩雲容察覺到了現場的劍拔弩張,掃視了周圍一圈兒,目光在楊曉峰的身上定格了一瞬而後很快挪開。
“淩姑娘果然厲害。”
她的目光才挪開,一道聲音就自那個方向傳了來。是楊曉峰開口了,七個字在藍城主的耳朵演變成了醋意大發,在其餘的耳裏演變成了嘲諷,在淩雲容的耳裏演變成為了一種提醒。
對,是提醒。
今日的事,或許是一個契機,所有的人都在,不便和矛盾也都暴露了出來。
“你什麽意思?”楊光耀最先忍不住,他現在已經變得見不得淩雲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等等。”淩雲容拉住了他,笑著搖搖頭示意沒關係,而後對著周圍的人頷了頷首,走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七個字,散了眾人。
楊光耀以為她是心情不好,惡狠狠的剜了楊曉峰一眼而後追了上去,楊榮默和李卓正彼此比較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最後聳了聳肩,各自繼續手中的事情去了。
“什麽情況?”藍城主摸不著頭腦。
“你什麽時候離開卜扶城啊?”楊曉峰突然問道。
藍城主白了他一眼:“老夫近日沒有要走的打算。”
“那你自求多福吧。”楊曉峰朝著他投去了一道關愛的眸光,而後邁著步子接著往前走。
“喂。”藍城主愈發迷糊了,“把話說清楚啊,你現在又是去哪裏?”
“南苑。”楊曉峰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