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正記得,曾有女子懷有身孕為了不讓人發現,所以用白練束腹。

難怪她肯跟著楊光耀出去逛街!

李卓正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你先去,戲散場了之後我去那裏接你!”丟下這句話,他匆匆趕往南苑。

一路上用一種無比輕鬆自在的神態,怎麽說呢,像是在門外徘徊的人突然找到了光明正大的闖進去的理由,縱然擔憂,亦是欣喜。

月柔是比李卓正先一些時候來到南苑的。柳大夫本來是要來給淩雲容把脈的,但因為忙不過來隻得作罷,隻讓月柔又帶過來了一些藥。

丁希正在廚房裏聽月柔給他說那些藥的煎法一記需要注意的事項,淩雲容的屋子的方向就傳來了粗重的踹門聲。

他急急便趕了過去,手裏的藥灑了一地。

月柔錯愕,搖搖頭,想著自己過去了也沒什麽用,幹脆低頭接著收拾藥渣子。

“出去!”丁希還沒闖進去,裏麵就傳來了淩雲容慍怒的聲音。

然後裏麵先是飛出來了一個枕頭,再是一個昨日才插好的花瓶,最後是李卓正。

他難得的狼狽模樣,飄逸的發帶因為掛在耳邊,出來的時候一臉的茫然無助和懊悔。

丁希愣了一會兒才將張開的嘴巴收了回去,懦懦的戳了戳李卓正的後背,道:“李大人,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君子的。”

可他竟然做出了如此不君子的事,譬如淩姐姐的門,在漫雲鎮的時候就被他踹了兩次!

李卓正低著頭一言不發,他的臉頰緋紅,手不知該放到何處的樣子很是窘迫。已經步入了蟬夏,淩雲容衣衫本就穿的少,為了束縛不被人發現,她是將白練貼著肚.兜纏繞的。

天色不早,她以為不會有人來了,所以便想著卸下白練,結果正卸著呢,突然有一個人粗魯的就闖了進來。

她險些以為是哪個登徒子直接甩了藏在枕下的匕首出去。

結果竟然是李卓正!偏偏傷不得!

丁希也不好說些什麽。隻得和李卓正一起在門外等著。

可屋子裏遲遲沒有動靜,過了一小會兒後,連燈也熄滅了。

淩雲容竟然直接睡去了?

李卓正看向了丁希,丁希撇撇嘴,深吸了一口氣上前輕輕扣了扣門,道:“淩姐姐,你還沒吃晚飯呢。月柔來了,她說替你把把脈。”

裏麵傳來了一聲響:“嗯。”

然後屋內的燭火又亮了。

淩雲容推開了屋子門,冷著一張臉,看見了在門外等著的人裏麵有李卓正的時候,臉霎時冰的更厲害了。

機智如丁希,很快察覺到了不一般的氣息,“我去廚房看看。”他急忙閃了人。

淩雲容也走了出來,但她沒看見李卓正一般,直直的朝著亭子走去。

“抱歉。”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李卓正拉住了她的胳膊,低頭歉意慢慢的說道。

“李公子何時好做登徒子了?”淩雲容仍然陰著一張臉,看了一眼李卓正仍然拉著她胳膊的手。

“我,我隻是擔心你的身子。”李卓正解釋著,仍然沒有放手,道:“你要嫁給楊光耀也好,另有他圖也好,我都不管你,但唯獨見不得你不重視自己的身子。你可知裹腹會對你和還在造成多大的傷害。”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淩雲容眼裏的怒意減了幾分,原來李卓正急急跑來是為了這件事。

倒也真實難為他了,今日在場的人那麽多,就他注意到了。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見她有了緩歇的意思,李卓正趁熱打鐵搖晃著她的胳膊,道:“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你還敢有下一次?”淩雲容質問著,皺了眉頭。

“不,不。”

“那你可以放開我的胳膊了。”瞧見他生怕說錯話做錯事的模樣,淩雲容莫名的覺得好笑。

“不能。”李卓正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道:“除非你答應與我去一個地方。”

才有了好臉色就造反,淩雲容橫眉:“你威脅我?”

“不是。”李卓正的語氣又軟了,道:“我擔心你的身子,我們去找柳大夫。”

“不必。”淩雲容強行別開了他的手,道:“月柔就在這裏呢,我找她給我看看就行了。”

“不行。”

“李公子這是對我沒信心?”俗話說的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背後說人壞話被人聽見的概率可比傳出千裏的壞話要大得多。雖然李卓正也不算是在說月柔的壞話,但就是被人家聽見了,眼下,正主兒正插著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她今日也很累的好不好?還不是特地跑來給淩雲容送藥了?

“哪裏哪裏。”李卓正笑笑,謙謙的揖了揖手,道:“在下不是那個意思,隻不過雲容的身子一直是柳大夫在照料,而且月柔姑娘一整日忙碌下來應該也很累了。”

好吧,他一副謙謙模樣溫溫的賠禮,確實能澆滅很大一部分人的怒火的,特別是女子,幾乎通吃。

月柔當即陰轉晴,走了上來攙扶著淩雲容,道:“你也不必解釋,我也是方才才聽丁希說她竟然裹腹,正打算帶著她一起回鋪子讓柳大夫瞧瞧。”

“如此,再好不過。”李卓正的一顆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裏。

“那,我呢?”丁希端了食盤過來的時候正聽說他們要離開,滿臉茫然:飯都做好了。

“乖,淩姐姐很快就會回來。”淩雲容說著,看了李卓正一眼,道:“不過你現在有一個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嗯嗯,淩姐姐你吩咐的我一定會做。”

“明日太陽落山之前我要看見兩個威風凜凜的護院,就安排在南苑的正門口。”

丁希愣了愣,點點頭應了下來。

李卓正才褪去緋紅的臉又紅了。

一行人到了的時候,柳大夫正送走了最後一病人才倒了一杯茶。

見到淩雲容的那一刹那,他的眉頭霎時皺了起來:怎麽又是淩雲容這位姑奶奶?遇見她準沒好事兒。

月柔上前用胳膊推搡了推搡他,柳大夫才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對著李卓正揖了一揖。

“不必客氣。”李卓正頷首回禮,很自然的扶著淩雲容坐下,將事情與柳大夫說了。

“噗…”柳大夫嘴裏的茶噴了。

裹腹?“他暴躁的站起來走到淩雲容跟前,恨鐵不成鋼一般的顫著手指頭:“你…,你嫌自己身子健全嫌胎象穩固去找閻羅王啊,一次次的來找老夫做什麽?老夫每救一個人都要跟閻王多結一層仇,在你身上都來來回回的結了八百次仇了!”

“是我不好。”淩雲容笑笑,她的麵色看起來尚好,嬉皮著臉道:“您也知道我這又諸多的不得已。”

“閉嘴。”柳大夫雖然脾氣上來了,但還是蹲下身子給淩雲容把脈: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把著把著脈,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李卓正和月柔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淩雲容嚇的一動不敢動:不會真的出什麽事兒了吧?明明在草場她確實見過裹腹的人,也見過懷了孕仍然下地勞作的人,沒什麽大礙啊。

“怎麽樣了?”月柔性子急,戳了戳柳大夫的胳膊問道。

“哼。”柳大夫撤回來手,冷哼了一聲,李卓正的心也不敢跳了:“到底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