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內再敢下床,老夫就是用以命換命的法子也不能保證你的孩子能安然出世。”柳大夫橫眉,憤憤說道。
“什麽!”情況竟然這麽嚴重?淩雲容的身子霎時軟了下去,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
李卓正也慌了,“那,可如何是好?”
“我去給她抓藥,注意臥床休息,我自然會保她和孩子無虞。”柳大夫見周圍的人神情霎時都嚴肅了好幾個度,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不大自然,為了避免這種不自然被在場的人察覺,他轉了身去給淩雲容抓藥。
“雲容。”李卓正蹲下身子,想安慰又不知該怎麽開口,最後隻得抓住了她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溫暖。
此時淩雲容的指尖已經全是冰涼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態會如此嚴重:明明她的身體底子不算很差。
柳大夫的態度倒是突然好了起來:“也不必這麽大受打擊的樣子,老夫的招牌沒那麽輕易的被毀了,隻是日後你還需多加小心。”他說著,把藥遞給李卓正,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連淩雲容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月柔覺得奇怪。
她一直盯著柳大夫,直到李卓正攙扶著淩雲容走遠了才突然從背後狠狠的敲了一下柳大夫:“你個死老頭兒,何時學會撒謊了?”
“你…!”喚做平日裏,柳大夫被她敲了頭定然是不會輕易收手的,但今日看著月柔雙手叉腰氣鼓鼓的樣子,他突然就生不起來氣,何況方才他是真的撒了謊:淩雲容的身子根本沒有大礙。隻是他今日實在是累了,又見她竟那般不懂得愛護自己的身體,所以想嚇她一嚇罷了。
可看見他們都那般難受,說他沒有後悔是假的。
“你個死老太婆!”柳大夫這次沒再還手打鬧,隻是象征性的回懟了一句:“你懂什麽?”
“是,我不懂,就你懂得多。”月柔憤憤,甩手離去。
“喂,你走了誰給我煮麵啊。”柳大夫對著走遠的那道背影呼喊著。
“自己煮。”月柔頭也不回。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柳大夫囁哆著,自己摸索著進了廚房。
這一廂,藍城主在外逗留了很晚,直到累的眼皮子都撐不住了才有了回綠綺閣的打算。他倒是想在外麵隨隨便便找一處客棧住下,但就是怕有人覬覦他空煙城城主的美貌,萬一夜裏發生點兒什麽不好的事情他可應付不來,所以便強打著精神遊**著回去。
眼前不遠處,一男攙扶著一女的身影很是熟悉,藍城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定睛看了看,最後才確定了那就是淩雲容和李卓正。
他的瞌睡蟲霎時跑了大半。直接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了綠綺閣。
“楊曉峰,你再不出手你的媳婦兒就真的成為了別人的!”
藍城主扯著嗓子闖進屋子的時候,楊曉峰正在看著手裏的一張紙條,上麵的內容隻有兩行:李卓正陪著淩雲容去了醫館,疑是淩雲容胎象有異。
楊曉峰的眉深深的蹙了起來,藍城主突然闖入“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堆話,他直接從窗戶飛身而出,白色的衣融進了皎潔的月裏。
他是往南苑的方向去了。
李卓正將淩雲容送回南苑後便說出去一趟很快便回,叮囑著丁希好好照顧淩雲容。
丁希納悶兒,明明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回來後就變得失魂落魄的,但是他又不敢多問,隻得坐在亭子裏抓不知名飛揚的小蟲子玩兒,時不時的再看看淩雲容房間緊閉的門,心事漸漸湧了上來:這兩日,太夫人派人來的次數倒是多了,但二夫人那邊卻少了。
雖說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丁希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楊曉峰來到南苑的時候沒有驚動丁希,自然也沒有進去淩雲容的屋子裏去。
為了防止楊榮默再次對他下手波及到她,他甚至都沒有踏足南苑的屋頂一步,隻是站在高高遠遠的房頂上看著,他看見了她房間裏朦朧的昏黃,心裏思忖著不知自己何時才能走進去那一方小小的溫暖裏去。
誰的心門被輕輕關上,又是誰在彷徨中失措要不要去輕輕叩開?
楊曉峰的嘴角閃過一絲苦笑,該他做的事,終究還是要做的啊。
該他守護的,逃不掉。
淩雲容懷了孩子,現在本就是關鍵的時候,他怎麽能讓她再卷入這些事情裏?
一盤布了許久的陣,是時候見分曉了!
李卓正是在楊曉峰的身影略走之後一會兒再回到南苑的,他的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丁希,帶著他去廚房。”李卓正說道:“原本打算帶著你淩姐姐去福祿閣用膳的,但出了些事就回來了,這位是福祿閣的大廚,從今日起,他就住在南苑了。”
丁希的眼珠子頓住了,嘴巴張的老大,手中拿著用來打飛蟲的樹枝掉在了地上。
這是什麽情況?那可是福祿閣的大廚啊。
“快去啊。”李卓正見他一動不動著,遂再次開了口提醒道。
“哦。”丁希這才反應了過來。
來的路上李卓正已經交代過了,要讓大廚盡量按著照顧孕婦的狀態來照顧淩雲容,所以大廚一進了廚房就開始了忙碌。
丁希肚子裏的饞蟲被勾了起來,賴在廚房不願意出去。
李卓正輕輕敲了敲淩雲容房間的門,很是小心翼翼:“雲容,我可以進來麽?”
“嗯。”這一次,裏麵終於是有了回響。
輕輕的推門而入,李卓正被屋子裏的光映的有些不適應,因為屋子裏燃著的,不是普通的油燈,而是玉虛琉璃燈!
一個人養成一個習慣明明需要很久的時間。但奇怪的是,淩雲容守著這盞玉虛琉璃燈竟然一守就養成了性子,至今,已經用它來替代一些油燈了。
“雲容。”李卓正漸漸靠近床榻,看見了縮著身子蜷在塌邊,墨發全傾的淩雲容。
淩雲容不會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惹人心疼,這一刻起,與李卓正而言,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他隻想拋開一切的束縛,好好的抱住眼前的這個人,給她溫暖,替她遮風擋雨。
他停在了淩雲容的身邊,距離她的頭頂隻有一寸的距離。
“你,你沒事兒吧?”他問道。
下一秒,佳人突然就失控,直接抱住了他。
她的臂很軟,他的腰精瘦。她像一隻失了翅膀的蝴蝶,他像一麵堅固的鎧甲。
李卓正的身軀顫了顫,他的大腦裏一片空白,連下意識的反應也模糊了。
良久,他反應了過來,如同偷嚐禁果之後突然返回的毛頭小子,他想要推開淩雲容。
“別。”淩雲容抱得更緊了,帶著哭腔。
是的,她哭了。
自漫雲鎮的天災之後,自楊榮默告訴她阿丘是死於大夫人之手,自和李源吵架,自違背心意回了卜扶城。她就一直在強撐著,她告訴自己去做一個理智的人,可惜她還是敗了。
像是飛蛾撲火,像石沉大海,又像隱藏在海邊的沙石,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卻還是被一陣浪輕而易舉的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