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果,渺無希望的掙紮。
曙光,放棄之後的補償。
救贖,煎熬之下的喘氣。
堅持,信念動**的勸說。
淩雲容小聲的哭了出來,不再隱忍,不再自舔傷口,不再輕易的退宿。
從一屆卑微的草場農女到現在卑微的隱藏,淩雲容不知道自己堅持的究竟是什麽,又是怎麽走到的這一步。猶如溫水煮青蛙般,從一開始明知是錯卻義無反顧的勇氣開始,一步步踏入深淵,當那份勇氣再不足以抵擋黑暗的時候,一切突然就由堅持變為了可笑可歎。
李卓正也愣了一會兒,而後他小孩子一般木訥的抬了抬胳膊,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淩雲容的背,安慰著她,道:“沒事,沒事兒。我在,我一直都在。”
淩雲容哭的更凶了。
李卓正接著安慰。
又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哭的沒力氣了,淩雲容才緩歇了過來。一個姿勢維持的久了也累了,她想要放開李卓正的腰。
但她被禁錮住了。
剛才是她在挑戰自己的極限,李卓正怎麽會允許她輕易的就走開,反正話也說開了,他不介意表明自己的心意。
這一次,他反客為主,直接將淩雲容摟在自己的懷裏,將她的頭貼近自己的胸前,道:“你聽,聽得到我心跳的聲音麽?雲容,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這顆心就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哽咽,道:“雲容,你可知我有多麽希望你接近楊光耀隻是為了他的錢財,要是那樣的話我就算傾盡李家所有的銀錢也會將你牢牢的係在我身邊。雲容,你可知道,你護著楊家的時候,你為了那個叫阿丘的人日日煎熬的時候我的心是何等的難過?你不是一個人,我一直在你的身旁。”
“雲容,你又可知,每一次你流淚,我的心是如何刀絞一般的疼?”
“雲容,我對你的心思,你可知曉半分。”
一層一層的殼被撥開,一番又一番的情衷被暴露出來。
不是兩難的選擇,便是再不兩相見的決裂。
“李卓正。”淩雲容的聲音也變了,他對自己的心思,對自己的好她又豈是半分沒有察覺的?隻是她已經是殘花敗柳麵目全非了,怎麽敢再去奢望著去觸碰白璧無瑕的他?
“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她低低的說著,語氣裏帶著化不開的愧疚。“你的好,我根本無力償還。”
“不重要。”李卓正將她抱得更緊了,道:“對你我從未想過回報。雲容,我可以不問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不在乎你心裏一直裝著阿丘,不在乎你與楊家之間的種種。”
“雲容,我隻問你一個很問題。你願不願意嫁於我,成為李家的少夫人?”
“其餘的一切你都不用考慮。雲容,若你點頭,再大的困難我都能抗住。”
“雲容。”他終於放開了她,他半跪著蹲在地上,扶著她的肩膀,昏黃之中兩雙格外明亮的眼睛對視著:“你隻需鄭重的回答我,你願不願意?”
話至此處,挑開的很徹底。
李卓正胸前一直懸著的大石頭放下了,巨石落下的震**在他的內心**起層層雲浪,那股子衝擊一次次的擊潰著他的堅守,仿佛在接受命運的判決一般。
這一刻,莊嚴異常。
淩雲容的淚又摔在了地上,她不再後退,不再躲避,事實上也根本再無處可避開。她直直的盯著李卓正,淡淡的道:“你可知,李家淪落至今日是出自誰的手?你可知,李二爺的惡性是誰捅到了楊家那裏?你又可知,是誰跳動楊家與李家對峙?”
她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李卓正的心有些慌了。他的手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自淩雲容的肩膀上滑了下來。
淩雲容站了起來,李卓正仍保持著半跪的姿勢。
昏黃之中,她的眼眸裏淬了火一般狠絕,他的眸子被掏空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光華。
“李卓正,要李二爺性命的人,是我。”她說出了這句話,以一種極其堅定而又決然的語氣。
短短一句話,幾個字如道道天雷劈進了李卓正的耳裏,直擊內心。
“你,你說什麽?”他終於站了起來,問道。
他死命的睜大著眼,想從她的眼眸裏看出一些撒謊的跡象來,可燈火太暗,他看不見。明明是這樣,他又怕燈火太明自己看的太清。
若她撒謊,便當真是為了拒絕自己下了苦功。若沒有,她便是那個不折不扣在李家背後捅刀子的人。
也就是說,她的立場,是在楊家。
古有文人研究大作隻是最忌諱斷章取義,然後這樣的誤會又是多少次的在人世間上演著。
李卓正的全身都麻了,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道該怎麽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更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淩雲容,淩雲容,淩雲容,淩雲容…”
他回過來了神兒,開始一遍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像是要換回迷失在途中的人。他朝著門的方向走去,快到了門口的時候又折返了回來,快到了淩雲容跟前的時候又轉身朝著門走去,然後又折了回來。
“淩雲容!”
最後一聲喚出的時候,他的拳重重的砸在了屋內的柱子上。
聲響之大驚動了在廚房裏的丁希。
李卓正受傷了,淩雲容似乎聞到了空氣空有血腥的氣味。可她不敢說話,一句話也不敢說。
她情願現在他將自己的罵一頓,打一頓。
可他隻是選擇自己承受。
“淩姐姐。”丁希跑過來的時候,正撞見失魂落魄離去的李卓正。
哀大莫過心死…
丁希再往裏一看,站立在床榻邊的那一道身影,也在顫抖,似是哭泣…
福祿閣的廚子熬了湯,親自端了來,他本想著自己初來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讓丁希端進去,誰知丁希杵在門口不願意進去,要讓他自己去送。
送就送。
廚子進了屋子覺得太暗了一些,所以又掌了一盞燈。
“謔…”看見哭的梨花帶雨的淩雲容的時候,胖子廚師先是被嚇了一跳,而後僵在了原地。
淩雲容沒察覺到燈光亮了一般,眼淚仍決了堤一般往下掉。
胖子廚師有些手足無措,朝著門外看了看,丁希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再看看淩雲容,哭的那叫一個慘啊。
可,他又著實不會哄人。
算了,硬著頭皮上吧。
他將乘湯的罐子放在桌子上,舀了一碗湯端著走向了淩雲容,有些不好意思道:“淩姑娘,喝湯。”
淩雲容看了他一眼:她沒見過他。
“哦。”胖子廚師看出了淩雲容的心事一般,道:“我是福祿閣的廚子。額,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前廚子,就在不久前,李公子已經解去了我在福祿閣的職務,特地令負了我雙倍工錢讓我來這裏照顧淩姑娘的飲食。”
李公子。
淩雲容眼裏的淚又吧嗒吧嗒的落了開來,不是方才暴怒而走的李卓正,還能是哪位?
“淩姑娘,喝湯。”胖子廚師很有耐心,又勸道。
出乎他的意料,淩雲容竟然沒再鬧,雖然還是在哭,卻接過了那晚湯,混著眼淚喝了個精光。然後把碗還給了胖子廚師。
胖子廚師不明所以,以為她還要喝。又去舀了一碗遞了過來,又是相同的場景,他又去舀了一碗……
如此循環,直到罐子裏的湯見了底,他才訕訕的說了句:“不好意思淩姑娘,我曉得你的飯量了下次會多做一些。”
而後,他端著罐子和碗出去,臨走之前幫淩雲容帶上了門還不忘說了句:“淩姑娘早些休息。”
“丁小公子,你怎麽爬那麽高做什麽?”
回廚房的路上,胖子廚師發現了仰著脖子在屋頂上數星星的丁希。
丁希低頭看了他一眼,沒回話。
“那廚房裏我給你做的菜你吃了麽?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胖子接著問道。
“不吃了。”丁希沒好氣說道。
“不是你纏著要吃的麽?怎麽又不吃了?”胖子很無奈。
但丁希又沒回話……
今夜的月,很皎潔。
綠綺閣。
楊曉峰從南苑那邊回來的時候,藍城主又霸占了他的床睡著了。
但他知道藍諾此時從前在和葉城主爭權奪勢的時候被刺殺怕了,半夜的時候一定要醒來一次確定身邊是安全的才能夠安然的睡去。正好他有事要找他說,便沒有走,掌了燈坐在床榻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