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南苑的玉虛琉璃燈仍然亮著。
丁希我在房頂上屁股坐的都快被青瓦咯出印記來了。
“咕嚕嚕咕嚕嚕…”他的肚子也來湊人鬧叫了起來。
算了吧,還是不要和自己過不去了。丁希飛躍下了屋子,當事人都沒有太過在意,他在這兒矯情個什麽勁兒。
廚房裏胖子的廚師把碗倒扣在菜盤子上,饒是如此也擋不住滿室的香味。
優秀的人連做個菜都這麽香!丁希不禁又腹誹了一句。
“呸…”放了一塊肉在嘴裏沒嚼兩下丁希的就吐了,不是難吃,而是因為涼了,肉有些硬了,與先前他在福祿閣裏吃的完全不同。
果然是許多哦時候,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但差的那一點兒在哪裏總會是有跡可循吧?丁希頓頓,扔下筷子飛身躍出南苑。
他去了綠綺閣。
他想起來了那位白兄,冥冥之中,似有一種感覺在牽引著他,告訴他,那位白兄就是能幫助淩姐姐脫離苦海的人。
“吼…!”子時將近的時候藍城主果然醒了來,不過一看見楊曉峰坐在自己的床頭,他著實被嚇了一大跳,以為又是姓葉的來鬧事了。
“你做什麽?”待反應過來,他絲毫不壓製自己的不滿沒好氣問道。
“你醒了。”
“……”廢話,不然我是在與你說夢話不成?
不過藍城主對楊曉峰的了解可謂是很深刻了,他知道他深夜在這裏等著自己醒來一定是有事情要說,遂穿了鞋行至桌子前到了茶水,囫圇的喝了才覺得困意消減了許多。
“說吧,什麽事。”他沒有再坐回去,而是坐在了凳子上。
楊曉峰抬手,把膝間的書放在了床榻旁的矮桌上,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凝重,道:“我要你把生意的手伸到卜扶城來。”
“噗…”藍城主送進嘴裏的第二口茶噴了。
“你沒事兒吧?”他都懷疑自己幻聽了,這話竟然能從他楊曉峰的嘴裏說出來。
也不知當年他為了和姓葉的爭奪城主之位打上了卜扶城的鋪子的主意的時候,出手狠絕套了他不少銀子讓他血本無歸丟了大麵子的人是誰!
“我在說認真的。”楊曉峰又重複了一遍,臉色也更嚴肅了一些,道:“現今楊李兩家不合,正是你的好機會。”
藍城主的嘴角抽了抽,又眼皮子跳了跳,總感覺有人在給他挖坑。
“得了吧。”他守住了最後一絲理智,道:“他們現在是鬥得如火如荼,真等到我出麵來爭奪,還不得分分鍾聯合起來把我……”
等等。
藍城主說著,好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他的臉色也沉了,憤憤道:“想讓我當炮灰?想都別想!淩雲容才是最好的人選,你找她去!”
楊曉峰沒說話,繼續看著他,大有一種他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架勢。
藍城主現在真的是恨不得找一條地縫兒把自己埋進去:他這交的都是什麽朋友啊。
以楊曉峰的性子,不開口則已,一旦開了口,他還有拒絕的餘地麽?
“不是我不肯。”藍城主耷拉著肩麵部表情亂擰一通,道:“不是我不肯幫你啊,你來受了傷要來空煙城療養的時候我很痛快的就答應了是吧。”
“在去漫雲鎮之間我就收到了帝京裏的密信,說聖上要派欽差大臣來咱們這一代巡視,我蒙受些損失倒是沒什麽,但若是被那姓葉的抓住把柄參我一本,我的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
楊曉峰低了頭:欽差來隻是說要來這一代,沒具體說要來哪一座城市,也就是說還有希望。
“若你答應,我可以把在漫雲鎮得到的那些藥材皮物的協議全部轉讓給你,還有這間綠綺閣,還有這些年我在卜扶城外拓展開的一些鋪子以及帝京中我名下的五間鋪子,都轉讓給你。”
楊曉峰抬了眸,下了巨大的決心說道。
“你瘋了不成!”
藍城主聽完他這些話情緒激動直接站起來了身,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麽?這些年楊曉峰不止是楊家的管事者,他也憑著自己的實力單槍匹馬的拉起來了許多鋪子,那些,都是與楊家沒有絲毫關係的產業,是他為自己和楊家留的最後的路。
也是,他全部的家當。
“拚著你的一切就是為了不讓淩雲容涉險,值得麽?”藍城主問道,紅了眼。
“你答應了?”
楊曉峰很是執著。
那些隻不過是身外之物,而淩雲容,才是他的一切。
“此事幹係重大,後續也牽連甚廣,我需要想一想。”藍城主無奈的甩了甩衣袖,開了門,臨走前說道:“還有你,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想想明白。”
門關上,一室寂靜。
楊曉峰輕輕闔了闔眼深吸了一口氣將情緒壓製下去,淡淡道:“你可以進來了。”
窗戶被推開,帶進來了一片月光,照亮了燭火難以顧及的角落。
來著正是丁希。
“我不是有意的。”丁希解釋著,心裏愈發沉甸甸了。
“無妨。”楊曉峰拂袖而坐,是他早就和守在綠綺閣周圍的人打過招呼,不許傷害,不許攔著淩雲容以及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不然就算藍城主因為情緒激動沒有察覺到,他怎麽可能在窗戶外的牆壁上掛那麽久?
“你…”丁希的表情也有些為,現在的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錯。
可他橫衝直撞的趕來,一肚子的話到了嘴邊竟是連一句也說不出來。
“你方才都聽見了?”
倒是楊曉峰,看見他像見到了自己的弟弟一般很是親切。
“嗯。”
丁希點點頭。
“聽去就聽去了吧。”他看向了丁希,語氣愈溫柔了幾分,問道:“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麽?”
“什麽忙?”
“藍城主一定會答應我的,過不了多久卜扶城就會上演一場無形的血雨腥風,你淩姐姐不是身子不大好麽?你帶著她先回草場避一避,好麽?”
“你怎麽知道淩姐姐來自草場?”
聽到草場兩個字,丁希霎時變得敏感了起來,表情也嚴肅了。
“你是知道的,我不會傷害淩雲容的。”
楊曉峰並未解釋,反而笑的更溫和了,道:“而你,也不想淩雲容受到傷害,是吧?”
“那有什麽用?”
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丁希一聽見白兄說話解釋霎時就能消解了所有不好的懷疑。
他有些惆悵,道:“淩姐姐現在根本不會走。”
“為什麽?”
“因為慧院裏有她要報複的人…”
等等,丁希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仿佛說了不該說的話,忙捂住了嘴巴。
該死,怎麽在白兄麵前他連最基本的防備都卸下了?
“是楊家大夫人麽?”楊曉峰問道。
丁希愣住,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正巧我知道大夫人做的一些不大道德的事,給我兩日的時間,我把她關進李卓正的牢獄裏,屆時你勸上一勸你淩姐姐,你們去草場避一避,等風波過了再回來收拾她,這樣可好?”
丁希又愣了愣,像是在思考,然後他點了頭。
楊光耀次日是帶著楊家太夫人院子裏的婢女來的,說是奉了太夫人的命令要給淩雲容送一些東西。
但被丁希以生病為由頭拒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