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正大駭,他竟大意到了這般境地,當即反手出擊,那人也不客氣,側身一躲抓住了他的另一隻胳膊,蓄足了力氣想要將人甩出去,卻再被李卓正掙脫…

兩人的動作越來越大,漸漸的將正在交談的淩家父女的目光吸引了過來,而打鬥的兩人也出了密林,開始往著木屋前的空地走來。

他們手下的糾纏仍未停歇。

淩雲容的手裏不知何時拿了一蘿豆子,看清了打鬥的兩人的瞬間,大腦一片空白,手裏的東西掉落下去,灑了一地,豆子滾了一地,不知像極了何人的眼淚。

淩老爹則是護犢子一般,也不管自己瘸了一條腿能不能護得住淩雲容,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張開了雙臂。

好一會兒,淩雲容才反應過來,她抬了眸,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顫抖,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丁希,住手!”

和李卓正交手的人正是丁希,他從後山晨練回來看見了有人站在密林裏,以為是山下的草農,本來沒想交手,但李卓正反擊的力道太大,他隻得出手,到了後來認出了李卓正,可對方又像是著了魔一般,出手極快極穩極準,他隻得硬著頭皮繼續。

眼下淩雲容發話了,他當即就住了手。

但李卓正劈出的一掌顯然已經來不及收回,丁希再要躲也來不及。

“李大人。”情急之下,他喚出來了聲音。

這一聲像是拉回了李卓正的魂兒,他整個人身子一側,那原本朝著丁希劈下的章就劈在了青石上,頑固的青石上出現了細細的裂縫兒。

丁希見狀,劫後餘生一般縮了縮脖子挪步到了淩雲容身邊。

李卓正保持著劈下來的半跪著的姿勢,因為動作太大的原因,他的發垂了一些在鬢角旁,或許是挨了一整夜露水的緣故,他的衣服看上去潮潮的,青色的發帶夾雜在墨黑的發間垂下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他的側影單薄,讓人看著很是心疼。

丁希不知何時握住了淩雲容的手,她的之間很冰涼,沒有了絲毫活力一般的涼。

“淩姐姐。”丁希輕輕喚道,側眸看向了淩雲容。

她正在看著李卓正,除了詫異,除了震驚,另一種東西在她的眼眸裏,呼之欲出。

“你們認識?”淩老爹看著定住了一般的淩雲容,問丁希道。

丁希點了點頭。

淩老爹這才收了雙臂。

“發生了什麽?”月柔聽見動靜從屋子裏出來,見到李卓正的那一瞬間,也愣住了。

不過一行人裏麵倒還要數她的反應快一些,立刻跑過去拉住了淩老爹和丁希兩個電燈泡,沒看見李卓正一般道:“昨夜裏我房間裏好像有老鼠,你們兩個跟我去看看。”

一老一少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月柔強行著拉走了。

淩雲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向了李卓正。

察覺到她走過來,李卓正站了起來,他的發垂在肩前,將少年那一張美玉俊秀的臉襯的有幾分悲蒼。

四目相對,無言。

屋子裏,三人趴在月柔房間的窗戶上望眼欲穿…

淩老爹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眼裏閃爍著一種看見了未來女婿一樣的光芒。

“對不起。”

“為什麽離開。”

兩人同時說出了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步。

再次四目相對,淩雲容輕歎了一口氣,問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李卓正壓抑著眼底的紅,問道:“那你呢?”

“我不該瞞著你的。”淩雲容如釋重負一般說道:“我本就是草場裏一屆草農,為了尋人而去卜扶城。如今要辦的事都辦完了,我自然是回來自己該回的地方。”

“你該回的地方?”李卓正自嘲一般說道,單憑著那兩隻鳳羽金釵,借這草場裏的人一百個膽子,這裏的人不敢將她留在這裏。

“那你在卜扶城欠下的債呢?”李卓正轉了話題,直勾勾的盯著淩雲容,眼裏蓄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淩雲容,我李卓正不是什麽懂得含蓄的人,自問從來待你不薄,你便是這樣回報我的?”

“日後我會還的。”淩雲容低下了頭。

“我不要日後。”李卓正說著,幾乎是一字一頓,他說道:“淩雲容,你憑什麽將我原本平靜的一汪心田攪亂,而後又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

他越說,語氣裏苛責質問的成分就越濃重:“淩雲容,就算你對李家下手,就算你揭開了我二叔的那些齷齪事,我又何曾怪過你?”

那一夜,他縱然怒意滔天,又何曾動過她半分手指?

“淩雲容,你是把我當是的爆發當成了你離開的借口麽?”他問道,眼看著就要發出哭腔。

“我…,我…。不是。”一時萬千語言湧上心頭,淩雲容也亂了,她說道:“我,我不知該如何麵對你。”

畢竟那一夜,他說出了那些話。

“所以你就逃了?”李卓正說著,拳攥得更緊了。

淩雲容再次緊緊的抿著雙唇,不知該說什麽。

他來了,不管說是因為什麽,誰又能說完全是偶然,是巧合,沒有半分緣分牽引的成分在裏麵?

而這半分緣分,就足以進駐到了淩雲容的心裏。

“你身上的衣衫都濕了,先進來換一身吧。”

好半天,淩雲容才開口:他在密林裏站了一整夜,她察覺得到。

隨即她轉身走向屋子裏,她將腳步放的極緩,像是在等李卓正。李卓正頓了頓,雙腿灌滿了鉛一般變得十分沉重,後來還是跟了上去。

淩老爹準備了一套幹淨的衣衫,但遞給李卓正的時候卻是小心翼翼的:他瞧著李卓正的言談,分明是久居上位的貴人,也不知能不能穿的慣他們的粗布衣。

月柔去熬薑湯了,淩雲容則給李卓正準備了些吃食。然後一起端到了房間裏。

一身灰白的粗布麻衣穿在李卓正山上,不僅沒有“掉檔次”,反而還將他稱的整個人更俊朗了一些。

尊貴的人即使穿上了粗布麻衣,骨子裏也還是驕傲的。

這一點,淩雲容總能很敏感的察覺出來。

陽光透過窗戶紙照射進來的那一瞬,她在李卓正的身上,仿佛看見了阿丘的影子。

可她的阿丘,不會再回來了。

李卓正正端坐在凳子上,他的背筆直端正,手指搭在桌子上一搭一搭的扣著,像是在思量著什麽極其要緊的事。

“端過來吧。”察覺淩雲容進來,他頭也不轉的說道。

淩雲容回神,將早飯和薑湯擺在了他麵前。

李卓正問道:“你吃過東西了麽?”

“沒。”

“坐下。”李卓正冷冷的說,而後看也不看淩雲容,將那碗薑湯一股腦兒的全悶下喉間。後,他又將碗裏的粥往空的薑湯碗裏倒了一些,把剩下的推在了另一個凳子前,道:“喝了它。”

淩雲容被他的這一係列東西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說道:“廚房還有,我再去乘就可以。”

這裏不是在漫雲鎮的時候,他們不用這麽“省吃儉用”的。

“坐下。”李卓正又說了一句,頗有今日淩雲容不從了他的意就不罷休的架勢。

淩雲容輕歎了一口氣,坐了下來。

她察覺得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現在有很大的怒意:自己還是先順從著他一下吧,畢竟,不辭而別確實是自己的不是。

她開始喝粥。才喝完李卓正又推了過來饅頭和菜,道:“吃。”

淩雲容再遵從。

秋風掃落葉一般將眼前的東西解決完之後,她抬了抬眸:“你夠不夠吃?要不我再去給你乘一些來。”

李卓正擰著眉頭,沒說話。

淩雲容隻當他是沒好意思說,站起來兀自的拿了托盤就準備出去。

但她的胳膊被人拉住了,力道還不輕。

而後,她還沒反應過來什麽發生了什麽,身後的人突然站了起來將自己卷在了他的懷裏,一張臉在她的眼前被不斷放大,一個柔.呼.呼的東西覆在了她的唇上。

“李…,李卓正。”淩雲容被他的這一吻弄得有些不知措,在自己的意識完全麻木之前,她扔掉了手裏的托盤,試圖推開他。

“你敢!”

李卓正沒有放開她的唇,從嗓間低低的悶吼出來這兩個字。

而後,他狠狠的咬了一口,一陣刺痛傳來,淩雲容覺得嘴裏充滿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