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容在屋子裏不知忙活著些什麽。
兩人都朝著屋子裏看了一眼,而後心照不宣的走遠了些。
“李大人的東西竟是落在後山了?可找到了?”江照問道。
“嗯。”李卓正點點頭,眸底劃過一絲滿足,道:“說起來,江公子瞞的我好苦。”
江照低頭笑笑,未回話。
李卓正也低頭笑笑,未回話。
他們兩個之間沒有什麽利益衝突,倒是江照著手的逼迫楊家釋奴一事若是能得李卓正的幾分幫助便會輕鬆很多。
李卓正則是因著淩雲容的關係,沒有太過計較些什麽。
好一會兒,淩雲容抬眸透過窗戶看見了比肩而走的兩人,心下不由納悶兒:他們兩個什麽時候走到了一起?
兩人又東拉一句西扯一句不知說了些什麽,後被淩老得喚進了屋子裏。
江照難得過來,淩老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李卓正穿著粗布麻衣坐在一群人中間,倒是也絲毫未埋汰了他生來的尊貴。
一頓飯的功夫下來,江照就摸清了李卓正和淩雲容之間的關係。
淩雲容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但他比丁希要看的通徹一些:既然是淩雲容的選擇,其中成全了什麽舍棄了什麽,他不便多說。
隻管照著這個結果往下,期冀著往最好的方向走去便是了。
飯後,淩雲容拉著江照在木屋外的躺椅旁說事:她讓丁希將那些珍寶都拿了出來,讓江照隻管去做自己想做的。
她不是傻子瞎子聾子,山下的事她察覺得到些什麽,不點破罷了。
江照愣了愣,沒回絕,顧左右而言他著。
廚房,淩老爹在廚房裏忙著收拾,李卓正走了進來。
“李公子。”淩老得抬眸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要幫忙,遂誠惶誠恐中帶著幾分客氣道:“這些事我來做就好了,您還是去外麵歇著吧。”
但李卓正一動未動。
他的神情有些嚴肅,俊朗的眉下似乎是在壓抑著些什麽東西。
淩老爹也愣住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布子,扶著灶台邊緣坐下,大有一副“你想問什麽就問吧”的架勢。
“從未聽您和雲容提及雲容的生母,不知…”李卓正盡量的使自己的表達委婉再委婉。
淩老爹抬頭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歎了口氣,緩緩道來:“不久前楊家草場的短尾那件事,想必你也聽過了……”
他慢慢的說著,李卓正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堪。
怪不得淩雲容會對二叔下手,他間接的害死了她的母親!
可那個傻丫頭怎麽什麽都不對自己說呢?
想到這裏,他不由又生出來了幾分慶幸,慶幸淩雲容竟然答應了同他在一起。
“那,再敢問淩雲容的母親祖籍何處?”
縱然覺得此時問這個問題有些失禮數,李卓正還是問了出來。
淩老爹站了起來,他看著李卓正,像是在揣摩他的用意。
“我並無惡意。”李卓正真誠的說道:“無論什麽情況下,我都不會傷害雲容一絲一毫。”
“不過,我願意以百分的情來護著她,還請您不要對我隱瞞什麽,對她隱瞞著些什麽。”
話至這裏,意味已經再明顯不過。
李卓正頷了頷首,壓低了聲音從嘴裏說出了四個字:“鳳羽金釵。”
淩老爹霎時抬眸,原本蒼老渾濁的眼眸裏像是什麽東西被點燃了一樣,夾雜著震驚,又有幾分的釋然。
崩了太久的筋,總會累的。
“著是您來這裏的目的麽?”淩老爹問道。
李卓正點了點頭:“嗯。雲容的身份特殊,從她的言談之間很容易察覺。紙始終是包不住火的。”
淩老爹又看了看他,似乎想要在他的眼眸裏再確認一些什麽東西。而後不知確認了沒有,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你跟我來吧。”
淩老爹的屋子裏,他從床下拿出了那個箱子,拿出了那支鳳羽金釵,遞給了李卓正:“你說的,可是這個?”
李卓正結果細細打量,點了點頭。
“那時,初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她的來曆不凡。莫說是生活在草場裏的人,就是在卜扶城中的貴人,也未必有她那般美麗的容顏,清冷的眼眸,……”
淩老爹將一切緩緩說出,他在草場的邊緣救起那個女子,那女子已經有了身孕,他們之間存著的隻是夫妻的名分,多年,他從未敢碰她分毫。
說罷,淩老爹的眼裏閃過一絲自嘲:“我並非是貪圖什麽榮華或者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麽,我甚至覺得自己喜歡她都是一種桀越。”
李卓正沉默了。
多年的守護,淩老爹也確實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了。
淩老爹問道:“你能告訴我,她是何人麽?”
“帝京之中的長公主。”李卓正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今皇帝的親姐姐。”
淩老爹的眼眸驟然放大,他最多隻當是帝京中哪家的王宮貴胄,卻沒想到竟這般尊貴!
“那…,那。”淩老爹七魄失了大半,魂不守舍道:“那草場裏的人,那些害死他的人,豈不是……?”
“嗯。”李卓正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淩雲容的身份了。
若是欽差來此,這些人,論罪當誅!
淩老爹一時被這個消息鎮住了,整個人坐在塌邊一動動不得,眼神渙散了很久才勉強找回了聚光點。
而李卓正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突然尊貴無比的淩雲容,不是他能攀得起的。
他開始動搖了。
不是杞人憂天,就好像身邊原本一個平平無奇的人突然變得家纏萬貫權傾天下,那種差距,懾人心神…
“你們兩個做什麽呢?”
江照下山去了,丁希跟在他身後幫他搬運那些銀錢,淩雲容找李卓正有事,推門而入看見被點了穴道般靜止住的兩人,好奇問道。
“沒,沒什麽。”李卓正答道,有些慌亂。
“你跟我來一下。”淩雲容心裏裝著別的事,遂未太過追問。她一把拉過李卓正,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反手關好門,然後從一個盒子裏拿出了一個東西,寶貝一般的攥在手心裏,捧到了李卓正麵前。
“給我的?”李卓正的反應有些遲緩,問道。
“嗯。”淩雲容點了點頭。
她有些不好意思,別過臉不再去看李卓正,隻是攤開手掌心,把裏麵的東西展現在了李卓正的麵前。
那是一個荷包,青色的,上麵繡著幾叢水草,水草的旁邊,是兩隻並肩戲水的鴛鴦。
李卓正愣了愣。
“聽月柔說,女孩子總是要給自己喜歡的人繡一個荷包的。”淩雲容低低的說道:“我,我從前也沒機會學這些東子,所以做的可能不是特別好,希望,希望你不要嫌棄。”
李卓正木訥了半晌,才伸出手,將那荷包接過。
那上麵還留在淡淡的香草味道,他仿佛看見淩雲容拿著針線低眉緩繡的模樣。
“雲容。”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一團氣堵在李卓正的喉間,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