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什麽?”她難不成要跟聞衍置氣, 聞衍再不再娶妻,她又不在乎。

聞老太太當初與她承諾好的,孩子會是聞衍未來的掌權, 不會虧待了孩子。

江映兒不擔心,如果聞老太太出爾反爾, 正好,有借口上聞家的門把孩子給要回來,帶在身邊。

“終身大事啊。”薛穗眨巴眼,拖著江映兒到床榻前坐下, “你難不成還打算終身不娶不嫁?”

“那怎麽成?”

江映兒這會是真的好笑了,反問說, “怎麽不成?”如今她的日子可好了, 經營著手裏的生意,雖不得見孩子,側麵來說, 卻也省了帶孩子的乏累。

“女子芳華轉瞬即逝,我覺著你應當趁早相看著。”

薛穗病重多年,早就過了及笄之年, 故而她身子一好轉,肖家和薛家立馬就操辦成親之事。

江映兒垂眸,“我並未想那麽多......”

成親嫁人, 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江映兒也算是陰差陽錯經曆過一把,夠嗆得緊, 和離之後, 江映兒後來想想, 一輩子就這般過下去也挺好的。

“不過,映兒,你可以慢慢挑,以你的相貌品性,也不用太焦愁。”

江映兒吃著綠豆冰糕,低頭瞧薛穗繡的鴛鴦戲水的紅蓋頭,不置一詞,她不愁。

“對了,後日我結親,會有許多青年才俊上門...”薛穗肩膀撞了撞江映兒,“你趁機相看相看。”

薛穗一臉熱情,怕她不依不饒,江映兒隨口答應。

“好,聽你的。”

巡完香料鋪子的賬,丹曉越來越能夠獨擋一方了,江映兒清閑自在。

薛家給江映兒送了寓意美滿成雙的喜糖,江映兒去看江遊夫婦之時也給二人捎帶了過去。

許是聞衍上次帶著孩子出現,處罰獄卒的事,驚嚇到了江夫人,時日過去也好久了。

江夫人滿麵愁容,憂心忡忡拉著江映兒的手,頭次問起了有關聞家孩子的事,聞衍要再娶的風聲,居然傳到江遊夫婦二人的耳朵裏。

“阿娘,您放心,聞老太太言而有信,是個重諾的人,她不會虧待孩子。”

聞銘也是他的聞家長孫。

江夫人捧撫著女兒巴掌大的臉蛋,“那你呢?我和你爹爹近些時日,左思右想最放心不人就是你。”

江聿從軍在軍營裏,聞家的手不可能伸到那邊去,江汀兒養在鄉下,最開始的籍戶便不是在江家,汝陽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而今有三殿下庇佑,出不了大岔子。

“女兒不孝,叫爹爹阿娘擔心了。”

江遊搖頭,“說的什麽話,如果不是我和你阿娘拖累了你,又何止出這一樁事。”

他仰頭歎出一口氣,扶著雙膝頹廢坐下,“看來一切都是天意...”

江夫人壓低聲音,湊到江映兒耳邊,“映兒,我和你爹爹商量過了,你去平塘吧。”

“平塘?”那地方離淮南很遠。

“嗯。”江遊點頭,“我在平塘有一至交好友。”

“多年未見,暗中一直有書信往來,江家出事之時,他曾與來信說明,若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盡可以前往平塘尋他。”

“爹爹阿娘在此,我怎能撇下雙親,獨自離開。”江映兒搖頭不願意走。

江夫人緊握著她的手,“我與你爹爹深思熟慮,你必須要走。”

觀聞衍先前的態度,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女兒。

江映兒不知道的是,她唯恐江遊夫婦擔憂,江聿刺傷聞衍的事情,並未告知江遊夫婦二人。

江聿離開淮南隨軍之前,還是把一切坦白了,提起江映兒在聞家所受的委屈,多番低頭求人,並且在兩人麵前發誓,他此番隨軍,必然會出人頭地。

江遊夫婦既欣慰又心酸。

江聿追問江遊,江家到底有沒有貪汙,江遊三緘其口,最後搖頭。

江聿再追問內裏詳情,江遊並未再講太多,“此事牽扯甚廣....”

旋即話鋒一轉,叮囑江聿在外要照顧好自身。

“不成,我不走,平塘遠在千裏之外,若是爹爹阿娘出事,我不能及時照拂...”

江夫人說,“別怕,汀兒和三殿下來看過我們了,有什麽事,我們會傳信給汀兒。”

“家中出事,你一直在撐著,而今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你就算出去遊玩一圈也好啊。”江映兒猶豫不決。

江遊同她硬聲,“映兒,聽爹爹的話。”

江映兒眼圈通紅,淮南窒息,她是不想待了,不是沒有去過要離開的念頭,多半的原因,雙親與孩子在這,走不了。

“聞衍快要娶妻,他心高氣傲,不會把功夫耗費在女兒身上的,隻要新婦過門,再過些時日....”

江夫人打斷江映兒的話,拍她的手腕。

“你沒聽外頭人說嗎,聞家這回娶的妻,要找一個與前頭那個相似的。”

“傻孩子,他擺明是衝著你來的!”

江家無權無勢被壓迫,縱然有任洵放話叫放心,江遊知道他能做的,有限。

“時日長久,難保他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若是對你用強.奪,我和你爹爹不能離開牢獄,你出事阿聿汀兒不在身邊,叫我們如何不擔心憂慮?”

江映兒猶豫不絕,她不是傻子,丘大娘家門口的事被人用力摳壞,二次起來手上不一樣的藥味,還有丟失的肉幹。

“......”

“聽話。”江夫人苦口婆心,“你先出去避個三年五載的風頭,你放心,如果爹爹阿娘有事,寫信傳於你。”

“平塘已經安排妥當。”江聿來的後一日,夫婦二人思忖一晚,翌日,江遊修書傳去了平塘。

“帶著這封信去,上頭寫了有院落地址。”江遊把信遞給江映兒。

“別在這些事情上犯死心眼....”沒有辦法,江夫人隻能狠心威脅道,“若你不聽話,日後也不要來探望我同你爹爹了!”

江夫人心狠起來,說一不二。

沒有法子,江映兒擦著眼角的淚,點頭應下,“女兒聽爹爹阿娘的安排。”

“薛穗後日成親,她與女兒交好,共同經營香料鋪子,女兒等她結親後離開吧。”

江夫人囑咐,“以免夜長夢多,越早走越好,不要耽擱,對了,也不要與人說你要離開。”

江遊點頭,“你既然和薛家閨秀交好,在她結親的節骨上離開,是有著招眼了,待她的婚事了結,不要再淮南過多逗留。”

未免事情敗露,叫江映兒走的事,江遊夫婦未告知江汀兒江聿。

“嗯,女兒知道了。”

江映兒依依不舍,此去一別不知何時能見,江夫人留江映兒在牢中說了許久的話。

事情非同小可,江映兒沒同丹曉說起,況且如果她把丹曉帶走了,誰來教香娘們研磨香料,若缺貨,鋪子開不起來,錢要砸賠。

江映兒摸摸收拾了細軟,塞在床榻底下。

怕起疑,並未帶太多了,銀票帶了不少,路上難免有開銷。

薛穗出嫁,江映兒提前到薛家陪她。

夜裏留宿,換了地方,也不知是認床還是要離開的緣故,江映兒一夜未眠。

*

薛家和肖家是淮南的名門望族。

成親當日,鑼鼓響徹雲霄,熱鬧非凡,上門吃酒慶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聞家來人了,來的人居然還是聞衍。

回過頭,倒也不難想,聞衍與肖霖澤交好,定然會來。

男人無論是骨相身形在一幹人裏,極其出眾,聞家長孫的身份令他受迎,如眾星捧月,宛若天之驕子。

江映兒垂眸摸摸陪在薛穗的身旁,按理說她已經結親生子,早為人婦,不宜在薛穗身旁,陪她出嫁。

薛夫人居然說沒什麽,熱情洋溢邀請她,“我家阿穗自幼沒什麽手帕交,若沒映兒也不知幾時能好。”薛大人還收了江映兒為義女。

陪也隻能陪到洞房門口,送嫁任務完成,江映兒想回去了,豈料被肖霖澤的小妹肖玉妍纏住,又帶到了前頭吃酒。

要死不活,居然跟聞衍同桌。

任洵江汀兒也在,旁的世家公子,江映兒並不認識。

第106節

好在圓桌夠大,兩人之間隔得遠,眾目睽睽之下,江汀兒和肖玉妍一左一右在江映兒身旁,有她們護著,倒也不怕。

本想坐一會就走,誰知道桌上玩飛花令,行酒令,氣氛越來越熱,江映兒不好敗興,也喝了一點。

酒過幾盞,江映兒酒量不好,微微甩頭,不知何時,做她右邊的肖玉妍也不知何時去了別桌同人飲酒。

江映兒跟江汀兒任洵知會一聲,欲離開。

轉過背,在她同人告別之時,右邊坐下來了一名世家公子,手裏端著兩盞酒,遞給江映兒一盞。

“姑娘飛花令走得好,令在下傾佩不已,不知可否有榮幸與姑娘相識,敢問姑娘芳名?是哪家人士?”

適才江映兒一來,桌上的男子眼睛紛紛露出驚豔。

行酒令的時候賣力,多是為了博得她的青眼,誰知她眼也不抬。

殊不知乖憐得更吸引人了

江映兒推諉,“不敢當...”

任洵在後給江映兒解圍,接過男子手裏的酒盞,“周兄,想喝酒啊,來我陪你...”

任洵朝江映兒點頭,示意交給他來解決,又分派了身旁的小廝,護送江映兒回去。

男子訕訕一笑,“...原來是任公子的...”

江映兒道,“失陪。”

酒量太差,腦袋有些暈,江映兒往後花廳走去,讓隨身的薛家丫鬟給她熬晚解酒湯,她坐在廳內撐著頭休憩。

緩和片刻後,酒意散了,江映兒起身。

“.......”

對上一雙幽如寒潭的眼。

是聞衍。

他不知道何時來的,悄悄遣走了周圍的小廝和剩餘的丫鬟。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江映兒心裏有些怵,默默後悔,不應該獨自走到少有人之處,吃了酒心燥,聞衍怎麽陰魂不散的。

哪都有他?

她和聞衍早就化清幹戈,江映兒不欲同他打招呼見禮。反正聞衍又不是皇親貴胄,對他無禮便是藐視皇親。

花亭僅一個出口,旁麵是湖,所以隻能從聞衍身邊出去。

江映兒垂臉不挨著邊走,過男人旁邊時,被他攥住了手腕。

“......”

江映兒身形頓住,抬眼冷看向他。

“聞公子,請自重。”

這裏不是聞家,他難不成還想耍混?砸肖家和薛家的場麵。

男人的力道輕,江映兒很容易便掙開他的桎梏。

低頭理裙袖時,聽到了一句話。

“我聽霖澤說,你要挑人再嫁?”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