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她會走, 真要到說出來的時候,聞衍的心中免不了失落,被挖空的疼。
再看眼前女子毫無留戀的模樣, 真真是激得他難受至極,她就算是不經意露出一絲不舍的表情都能夠令他欣喜若狂。
聞衍看了, 並沒有。
“你身上還沒有好,再修養幾日吧,也不急在這一時。”聞衍試圖勸她留下。
江映兒搖頭,“我已經能走, 就不留了。”也不知道聞衍用的什麽托詞搪塞,出來的太久了, 韋伯伯肯定很擔心。“我想快點回去。”
男人手足無措, 他找不到用什麽借口,能夠留下她,隻好說, “你方才沒有吃多少,吃點東西再走吧。”
酥肉和魚塊,江映兒扯了扯唇, “不必了。”
沉默半響,聞衍反問她,“就真的不能多留些時日嗎?”江映兒沒有片刻停留, “若是你不方便送我走,我自己也可以離開。”
她對平塘並不熟悉, 卻不防找人問路。
韋家的書院在平塘隻要不是三歲癡兒都知道在哪裏,她可以自己去, 之所以要聞衍送, 是因為馮漸才的事情在江映兒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陰影。
說起來, 她轉過來,轉過身朝聞衍,“謝謝你替我解藥。”
就一聲謝謝。
沒有別的了。
聞衍說不上來什麽感覺,空落落的心被人用刀刮著內壁,疼到流血不止。
他牽了牽唇,聲音艱澀,“不用謝。”
“你也不要有任何覺得....我...”大概他也沒有想好要說什麽,結結巴巴,欲言又止。
想故作輕鬆,不要江映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真到了張嘴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才發現根本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多麽希望江映兒能夠心軟一些,放在心上,這樣他就能有機會了。
“我知道,我不會的。”她說道。
聞衍,“......”
江氏真的好絕情,一點餘地也不打算留給他。
餘光掃到男人不好看的臉色,江映兒略作安撫似的道了一聲,“你....挺好。”
聞衍抬頭不明:什麽?有一瞬間的不明白。
江映兒迫不得已,將話挑明,“你在床榻上的行事,好了許多。”
聞衍,“......”算是誇讚了吧。
“是嗎?”他笑不出來。
江映兒毫不吝嗇,單純的點頭,學著她見過的,韋筠誇讚學生寫字時的話術把式,點評道,“相較於之前,的確是有了很大的進步。
“無論是力度,還是角度,該落的地方落了,該重的地方也重了,知道什麽時候能停頓,什麽地方需得快,就是...”
聞衍是萬萬沒有想到,“是什麽?”
“不要太拖泥帶水。”
“沒關係,你還可以做的更好,我相信你。”江映兒過口不過心,全部是複刻韋筠的說辭。
聞衍沉默半響,“什麽地方拖泥帶水?”
江映兒道,“說不上來。”
“那我要如何才能做得更好?”聞衍反問道,江映兒在腦中想了想,學生追問韋筠如何才能進步之時,他是怎麽說的?
想起來了,江映兒一本正經,“不能操之過急,感覺到了,就好了。”
感覺?
第116節
書上隻教給他怎麽做,並沒有寫感覺,聞衍也不是不能夠融會貫通,麵對的人是江映兒,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心中難免急切,又怕弄傷了她,加之上次她說了自己不好。
這本是花了重金找到的孤本,很是全麵,聞衍看了很多次,真到用的時候,他有點把不到度,或許真的如江映兒所說,勤加練習。
如何才能做的更好,她都要走了,他找誰練去?既如此,聞衍隻能黯然,“那我再多看看書冊。”
江映兒懵,聞衍的進步因為看書了?
不是因為娶正妻?反正聞衍娶不娶不關她的事情,她不問,眼下瞧著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江映兒適時提出,“我想要一碗避子湯。”
的確,江映兒一番安撫的話哄了聞衍知道她要離開時沉重的心情好了許多,不得不說,這一句話,再次將聞衍給打入穀底。
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想裝聽不見,江映兒沒有放過他,再次說了一遍,“聞衍,你給我準備一碗避子湯吧。”
第二遍了,江氏要避子湯的聲音比剛剛要重,他無法再裝聽不見。
“我們已經和離,那晚的事情著實是一個...你又...”醒過來時,精神恍惚,江映兒完全忘了避子這一茬。
回過神時,她才想起來,算算日子,也不在能懷的時月裏。
而且,聞衍把之前她要懷孩子時的招數用到了她的身上,不出來,多停留許久,還有次數,這些都不能跟他計較了,計較無用。
“未免出麻煩,所以你讓底下人給我一碗避子湯。”若是回去讓花珠準備避子湯,事情難保不會被韋筠知道,就不要讓他們給擔心了。
“......”
“若是有了...”江映兒不聽他說完,“不會有,也不能有。”江氏堅定的語氣,若是有了,她不打算要了,極有可能一碗落子湯。
聞衍的心在滴血。
江映兒見了沒有片刻的感觸,也沒有如同方才那般安慰他,沉聲道,“聞衍,你不要拎不清。”話裏似有責備他的兒女情長。
叫聞衍看著她瑩白如玉的臉龐,長久無言。
江映兒是對他沒有感情,還是生來就如此絕情?
他爭取道,“避子湯傷身,何況已過了好幾日,此時喝恐怕沒有多大的效用,不如就算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便生下來,我帶著,你就當沒有過。”
江映兒抬眼,“懷孕辛苦,孩子我並不是養不了。”
聞衍沉浸在心頭的苦澀當中,“是我思慮不周,這次就算我求你,不要喝,成不成?”
他又用了求。
第二次。
江映兒甚至真的懷疑,聞衍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有銘哥兒一個已經是迫不得已,所以不能再...”算了,多說無益,講來講去,他既然不願意,那麽江映兒打算自己找。
見她起身,鐵了心似的。
江映兒打算自己想辦法弄一些避子湯。
聞衍拉住她,“你坐下來多用些膳,我叫人去抓藥來熬。”
“好。”江映兒坐下來。
聞衍出去吩咐小廝,“去抓一味避子湯的藥材來。”小廝看了看內裏,不明白內情,委實摸不著頭腦。
“大公子?”
背對著江映兒,聞衍的眼神陰氣十足,再次吩咐,“避子湯,聽清了嗎?”
小廝愣愣會過來意,“小的馬上去。”
底下人做事麻溜,很快就弄好了,在男人幽怨的眼神下,江映兒義無反顧把避子湯喝得一滴都不剩,隨後離開。
小廝看著江映兒離開的方向,問身旁久久舍不得收回視線的男人,“大公子,您為什麽不留下少夫人?”
男人黯然,自嘲一笑,“留得住嗎?”
算上這一回,他親眼所見了三次?江映兒歡欣鼓舞離開他的背影,第一次是他把江映兒負氣帶回容雲閣後,讓狠話讓她走了,結果她真的絲毫不停留,迅速離開。
第二次是在雪茄,經過渾渾噩噩的時日,聞衍終於妥協了,他低頭了,殊不知江映兒完全就看不上他,對於他拋出來的心不屑於顧。
這一次,她再一次毫無留戀的走掉。
他的驕傲呢?身為聞家長孫的矜傲呢?
“公子,既然少夫人不願意留下,那你不如就跟上去?烈女怕纏郎啊。”小廝提議道。
少夫人不在的日子,大公子臉上就沒有一個笑臉,跟在身邊伺候,必須要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否則扣月錢都隻是小事情了。
“不去。”男人嘴上如此說。
“她既然不要我跟,那就不跟。”
小廝:“……”
可他心裏很明白,隻要江映兒回頭,他會很快地追上去,實際上也很想跟上去,怕惹人煩。
“回吧。”
韋筠父子見到江映兒平安無事回來,心裏的大石頭落地。
“那日你不見蹤影,我和勳兒急壞了,若你在平塘出事,我該如何向你的父親交代?”韋筠說著說著,眼睛微紅。
不過,韋筠沒有提問她近兩日去了哪裏?又和誰在一起。
江映兒安慰道。“賴映兒的不是,叫韋伯伯憂慮。”
韋筠搖頭笑著說,“回來就好。”
短暫的慰問寒暄後,江映兒回了房,韋勳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躊。
看出他有話要說,江映兒讓他進來了,韋勳眼底烏青,跪倒在江映兒麵前給她道歉,怎麽拽都拽不起來。
“映兒姐姐對不起,怪我。”從他的口中,江映兒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江映兒足不出戶,馮漸才為了能夠讓江映兒中招,找了韋筠前頭的學生,而那日,江映兒喝的那盞酒有問題。
朱滿家的酒鋪子入不敷出,總歸是被他家裏的酒鬼父親賭光了。
朱家跟馮家借了銀子沒有還上,朱滿同韋勳交好,因此借著朱滿的手,在桂花釀的杯子裏動的手腳。
“沒事,我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江映兒笑道,她拉韋勳起來。
站定後,韋勳忽然問
“映兒姐姐,那個男人真的是你的夫婿嗎?”
作者有話說:
聞狗:老婆,你別走!我要哭了 !要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