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奈光顧著感動了。
那句“不管是誰問起,你隻需說是我先追的你”,比那張工資卡的分量更重。
沉甸甸的,一直拽著她的心往深淵裏跌。
嗬,愛情,真的好可怕。
一句話而已,就能叫她義無反顧,永不回頭。
“怎麽了?”
聽她歎氣,紀修摸摸她的頭發問。
顧奈搖搖頭,隔著一層薄汗,緊緊貼在他身上,歎道:“隻是在想,你怎麽會這麽好?”
好到像是中了彩票頭等獎一樣,億萬分之一的微渺概率,都被她碰上。
這種被巨大的幸福衝昏的眩暈感,讓她覺得好不真實。
“那就乖一點,不準胡思亂想,不然我就去娶別人。”
“不行!我不準!”
“你看我行不行?嗯?”
“……你不要這麽幼稚好不好?哪有這樣威脅人家的?好啦,我知道你想馬上娶我,可是我年紀還沒到啊……”
“你哪隻耳朵聽見我想馬上娶你了?”語氣是威脅的語氣,可那張英俊的臉卻微微泛著紅。
顧奈向他扯起兩隻耳朵,朝他做鬼臉:“我兩隻都聽出來了可以嗎?我曉得你年紀大了,心裏著急,不過急也沒用呀,隻好煩請你再多等兩年咯。”
紀修好笑又好氣,這家夥的膽子真是被他養肥了,現在都敢當著麵“構陷”他了。
嘴巴占到了他的便宜後,顧奈立即龜縮到他懷裏,省得他吹胡子瞪眼,各種教訓。
清晨五點一刻,路上漸多的車輛逐漸淡化了出租車的身影,環衛工人已經結束半條街的清掃,早餐攤的灶火已經燃了好一會兒。
煙火氣如同烽煙般在城市各個角落被一雙雙勤勞的手點燃,喚醒還在沉睡的人們。
台灣人阿葉嫂的肉粥鋪前已經排起長隊,頭戴鴨舌帽的高個年輕人,拎著一袋香芋餡的三角餅和招牌麻糍走到隊伍末端。
原本打算去隔壁吃麵線的兩個女中學生搡搡對方,看了高個年輕人好幾眼後,默契地排到他身後。
基於他戴著藍牙耳機,兩個女生興奮地討論起來:“我天,他好帥!”
輪到年輕人時,他要了兩份肉粥和一份紅槽肉。
結完賬,他越過馬路,與清晨遛狗的大爺擦肩而過,闊步走入小區大門。
初陽將落地窗照得熠熠生輝,一束不帶溫度的陽光吻在12樓臥室大床那雙白皙的嫩腳上。
一隻小貓勾著床單,費力地爬到**,“喵”了聲,無聲無息地走到那雙腳邊窩趴下。
熱烘烘的動物體溫似乎讓腳的主人覺得癢,床頭傳來一記纏綿夢囈,將醒未醒之間,兩隻腳丫互相蹭了蹭,縮回了被單裏,再度沉睡。
紀修到家時,隻有“妹妹”蹲在玄關迎接他。
換了鞋,從地上撈起小貓,放下早餐,先喂了點吃的給它。
“你哥呢?”
“妹妹”淺黃色的眼睛一眯,頭朝主臥方向,“喵”了一聲。
紀修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摘下帽子,脫掉外套,去洗手。
或許是出於職業病,他洗手非常頻繁,非常認真。
現在洗得就更勤了,天知道這雙手等會兒會摸哪兒呢?
……
悄然步入臥室,一隻貓頭從被子的褶皺處探出,見到是他,又窩了回去。
床墊上有一塊亂七八糟的隆起,紀修走到床頭,隻看見幾縷黑發從被口泄出。
他瞄了眼手表,在床頭坐下,冰涼潔淨的手探入被窩,準確地摸到那具溫熱的嬌軀。
“嗯……”
“起床了。”他將人整個從**撈起。
裹在“蛹”裏的顧奈睜開腫脹的眼皮,鼻子蹭蹭被口,囫圇問道:“幾點了?”
“八點半。”
“哦……”她重新閉上眼。
一秒。
兩秒。
三秒。
……
她猛然睜開眼,聲音幾近劈叉:“八點半了?我要遲到了!”
剛還奄奄一息的家夥,轉瞬間就打滿雞血地從被單裏滾了出來,不顧自己未著片褸,直接跳下了床。
見她到處找衣服,紀修善意提醒:“衣服洗了。”
“洗了?”顧奈圓睜,“那我今天穿什麽?”
“我媽的牛仔褲還在。”紀修打開衣櫃,丟出牛仔褲,又找了一件自己的襯衫給她,“沒穿過的,先湊合。”
顧奈試穿了一下。
襯衣太大,穿在她身上像套了隻白布袋。
紀修走到她身後,看著穿衣鏡中穿著他襯衣露著兩條豐腴長腿的少女,眼神一暗,聲音也啞了三分:“你不穿更好看,要不然就不穿?”
顧奈兩腮鼓得像河豚:“人言否?”
禽獸才會說這種話。
紀修嗤笑,在她頸間咬了一口,雙臂圈住她:“要不,別去了。”
“嗯?”
他閉著眼睛擱在她肩頭,“我在家教你。”
顧奈推開身後的粘人精,徑自穿上牛仔褲,一邊係扣子一邊說:“我才不要你教。”
紀修抱胸倚在牆上,挑眉看她忙得滿地亂轉。
將襯衣下擺鑲進褲頭,她伸手從衣服裏捋出頭發,從床頭櫃裏找出之前放這兒的橡皮筋,隨意紮好。
臨出門前,她還不忘從**撈起小貓。
紀修慢吞吞地跟上,才到門口,就聽見一聲怪叫:“你不是說八點半嗎?!騙子!”
才五點四十!
紀修一出門就被她瞪了,不過他並不介意,反而拉著凶巴巴的女朋友,抱在懷裏坐下。
“我要說五點半你肯起嗎?”說著,夾了塊三角餅喂她。
香芋內餡尚有餘溫,吃著非常適口。
“凶巴巴的女朋友”鬆開緊蹙的眉頭,一邊咀嚼,一邊摟著他的脖子瞧他。
遲到危機解除,人也變得閑適鬆弛起來,隨口問道:“你幾點起的?”
那家店三角餅是招牌,香芋味尤其搶手,六點不到就售空了。
上學這麽久了,顧奈也就買到四五次而已,他居然一次買到了十個!
別人吃什麽?
看著空鍋哭嗎?
“四點半。”紀修回答。
“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那你有沒有很感動?”
顧奈狐疑看他,等瞧明白是怎麽回事,翻了個白眼看天花板,搖搖頭,心道:套路,都是套路。
這家夥可會了。
其實他就是不會睡覺而已,閑著無聊才當二十四孝男友……
嗯,真相一定是這樣的。
紀修喂了隻麻糍給她,消消氣。
待她咬走一口,剩下半個塞進了自己嘴裏。
兩隻貓繞著桌腿打轉,試圖乞食。
顧奈分神看它倆一眼,搖頭拒絕:“不可以哦,這個你們不能吃。”
“喵嗚~”
“裝可憐也沒用,不可以就是不可以。”顧奈朝它倆吐舌。
她對小動物一向很有耐心,教它們用貓砂盆其間一次火都沒發過,就連“妹妹”拿她的新買的Gucci包當貓抓板也沒皺一下眉頭。
但紀修則相反,他絲毫不介意在小動物心裏留下童年陰影。
麵對它們的乞食行為,他隻有兩個字贈送:“滾開。”
平靜,又冷漠。
兩隻貓嚇得退開兩步,還真的結伴走開了。
“妹妹”甚至鑽到了沙發底下藏了起來。
含著麻糍的顧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