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假後紀修開始變得非常忙碌,白天他得上班,晚上回家還要準備論文發刊,抽空還得輔導顧奈功課。
雖然經常教著教著就會教到**去,但於顧奈來說,在學習這塊,還是被他拿捏地死死的。
不說突飛猛進,但自信心絕對提高了不少。
在紀修看來,他女友雖然天賦不高,但勝在勤勉自覺。
盡管不大能熬夜,但仔細一算,她每天至少也比別人多學了三四個小時。
量變引發質變,不說考個第一,前十總能促進。
顧奈對自己的能力有著很清晰的認知和定位,把勤能補拙貫徹地非常徹底。
她這麽乖,紀修稍微放心了一些,甚至覺得偶爾的心猿意馬有些過分。
被“槍”指揮大腦的感覺不大好,這讓他覺得,自己的神格突然褪色了,人也普通了三分……
盡管如此,他依舊很認命地下班順路替她帶快遞,偶爾陪她一塊去超市大采購。
他的房子裏,除了各式各樣的女性用品,還陸續有了米桶和大米。
作為一個獨居人士,不管做多少飯都會有的剩,碰上幾回剩飯在電飯鍋裏變餿後,他索性就拿牛排當主食了。
時間寶貴,他力求快速方便。
如今,他下班一開家門,就會看見兩隻貓貓蹲在玄關迎接。
屋子裏彌漫著米飯香氣,而穿著圍裙的顧奈會笑著撲進他懷裏。
和婚後,也沒什麽差別了。
隻差個奶聲奶氣喊他爸爸的小孩。
至於他那間公司,丟給丁善後他就不管了。丁善學著自己拿主意,但每天兩人都會聊上幾句有的沒的。
紀修並不關心每天賺了多少錢,偶爾發問,也隻問邵鴿在公司適應得怎麽樣?
由於邵鴿還在上學,丁善就把她安排在了客服部值夜班。
周一到周五,每天從下午六點半工作到九點半。
他們公司離學校近,拐個彎就到了,而且沿路都有商店,夜宵攤能熱鬧到淩晨兩三點,丁善並不操心邵鴿的安全。
周末則是朝九晚五,但考慮到她在讀研,學校活動多,為此丁善特意跟客服經理打過招呼,隻要邵鴿請假就批。
就這條件,不像是招員工,倒像請了尊大佛供著。
要不是人是紀修開口塞進來的,丁善還不大樂意伺候。
不過,他開這個後門還是有相關福利的,邵鴿不是與顧奈要好嘛,偶爾邵鴿過來上班,顧奈會順便送她過來。
他們公司女生多,抽屜裏零食也多,要是哪天趕上成功投喂小學妹一口零食,丁善能樂上一宿。
當然,顧奈學妹要是不帶著“她男朋友”一塊來就更好了。
……
至於邵鴿嘛,丁善也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人呢,劉經理還得手把手再**個十天半個月的。我看她性子急衝衝的,麵試還放我鴿子,沒想到工作起來還挺沉得住氣。那頭傻逼買家都開始問候她全家了,她愣是沒哭。不哭就好,我丁大善人最怕女孩子哭了。”
紀修早就習慣這人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德性,也並不意外邵鴿甘願忍氣吞聲。
畢竟,邵鴿頭頂是他,身邊是顧奈,再怎麽說,她都得為他們倆爭口氣,萬不能受點委屈就撂挑子走人不幹。
隻有這樣,她才不會枉費紀修給她開的這個後門。
“韓起雲有沒有來公司找過她?”
丁善微怔,“你回看公司監控了?”
別說,起雲還真的來找過邵鴿,就在昨天。
“湊巧我回公司拿硬盤,車子剛熄火,就見那小子從公司出來,也不知跟誰置氣,我在後頭喊了他半天,他愣是沒聽見。”
後來上了樓,邵鴿人不在客服工位上,丁善問了其他人,被告知邵鴿去洗手間已經好一會兒了。
“我就奇了怪了,這位少爺到底幾個意思?前一陣不是還對我顧奈妹妹當眾告白嗎,怎麽這會兒又來招惹邵鴿了?那頭才斷了,這頭就給續上,他還真是一刻也不讓自己閑著哈?”
說完,丁善摸摸下巴肉,感慨地“嘖嘖”了兩聲,年輕就是好哇。
紀修對起雲的感情生活並不感興趣,他唯一在乎的是:“誰是你妹妹?你想當我大舅子的企圖不要太明顯。”
掛了電話,紀修從陽台回到客廳,見顧奈窩在沙發裏團著一隻線團,一邊逗貓玩,一邊勾杯墊,他將手機隨意一放,坐了過去,下巴支在她柔軟的肩頭,看她小指上纏著線,熟練地戳弄著半成型的杯墊。
“買不好嗎?”
非得花時間弄這些?
顧奈一聽他這悶悶的聲調就知道他又在嫌棄她做這些沒用的手工活了。
在大忙人紀醫生眼裏,隻有病人才值得花他寶貴的時間。
至於她那些養花種菜,做飯烤甜點的愛好,都是“浪費生命”。
顧奈輕哼一聲,說道:“嫌棄你就別用,我拿去送別人。”
離別在即,某男朋友的耳朵可敏感了,完全聽不得這種話,不禁染著醋味發問:“不送我你打算送誰?”
“隨便誰啊,老師也行,同學也成,哦,對了,奶奶不是叫我們回去嗎?我給她老人家也勾兩個。”
紀修輕哼一聲,垂著眼皮默默看她的針法花樣。
看久了,漸漸也覺得有幾分新奇。
“誰教你的?”她媽媽嗎?
顧奈小指一勾,繞了一截線,平靜地回答他:“一位老人家。姓‘過’,過程的‘過’。我和姐姐都叫她嬤嬤,她老人家什麽都會,還會盤旗頭呢。我小時候和姐姐一塊在她家裏學規矩,怎麽走路,怎麽說話,怎麽吃飯,甚至怎麽睡覺。”
憶起故人,她的麵容異常靜美恬淡,仿佛溫室裏的花朵,不受世事侵擾。
“後來姐姐和嬤嬤的外孫訂了婚,突然就迷上了針線活,今天給未婚夫畫個小兔子,明天給他做個貓頭鷹,還拉著我一塊學。其實,姐姐手藝比我好,但她才華輕易不外露,生怕大家巴巴地求她做這做那。嘻,她可懶了,隻肯給阿越哥哥一個人花時間。”
說到這裏,線又短了一截,紀修趕在她的小指有動作前,替她拽了一截,小心替她纏上。
顧奈抿笑,繼續說她姐姐:“後來阿越哥哥車禍走了,姐姐很久也沒走出來。心理醫生讓她找點事兒打發時間,結果姐姐拆了我們小時候的舊毛衣,給爺爺織了一條毯子。那毯子大概有,這麽大呢~”
她停下手上的活兒,在半空中跟他比畫。
“爺爺說,世上也就隻有我姐姐那樣的大小姐,才有大把辰光做這些瑣事,而我是被姐姐帶壞的。姐姐織毛毯,我愛種菜,在爺爺看來,他顧家的女孩一個比一個不務正業,又懶又不爭氣。倒是喬月很會念書,有望成為我們家第一個女建築師。可惜,喬月姓‘賀蘭’。”
她唉聲歎氣的,似乎也在替爺爺感到惋惜。
紀修起來,從兩隻貓腳下搶回越滾越遠的線團,又重新挨著她坐下,抱住。
顧奈也不看他,自顧自說:“我哥常說爺爺是個徹頭徹尾的女權主義,我也不懂什麽‘女權’,但姐姐說,‘女權’就是一個女孩子有權利在任何時候做任何自己喜歡的事。”
“紀修,我現在給你勾這個杯墊,就是我最喜歡,也最想做的事。”
……
難怪她如此迷信姐姐的一言一行,原來在遇見他之前,就已經有人替她撐起了整個世界。
紀修埋在她溫香的頸間閉上眼深呼吸:“你喜歡就好。”
顧奈停下手上的活,側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抿笑道:“謝謝你哦,收留了我這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