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C4:鎖怨童子
那日和殷有希的爭吵沒有結果。但是許言還是住了下來,開始學習所謂的論命術。當然那個全煞的陰日也因為藏在殷九卦的結界中平安無事了。即使許言還是不相信殷九卦的預言。但是她還是承認殷九卦的確是很強很準的論命師。
開始學習了論命術許言才明白所謂的論命是怎麽一回事,才明白原來一切都不如自己原先想得簡單。光光是推算一株小草的命格就快要了她的命。她簡直無法想象殷九卦居然可以推算整個國家的命運。
難怪那肥老頭那麽忙,一天到晚見不到影子。許言想。
所以雖然說殷九卦才是她的師傅,但是其實她的課業十有八九是殷有希傳授的。
剛開始許言還是很尷尬的。畢竟剛剛吵了架,而且明確知道自己是會和一個男孩子去爭搶她,怎麽可能正常地相處。
但是。不得不承認。殷有希一開始講論命術的東西,就會變得非常嚴肅認真。也……非常迷人。
特別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在沒有表情的臉上顯得尤其耀眼。
啊。不行不行。不能去想那個麵癱話嘮死女人。不然不就如了那個死老頭的願了嘛!許言趕快敲了敲自己的頭。企圖把自己敲醒。
“怎麽了小言?你頭疼麽?”剛想著誰,某人就出現在了眼前。
許言當然是嚇了一大跳,連忙拉開殷有希和自己的距離。其實相處了之後才發現殷有希其實是很多麵的人。很關心人。也很溫柔。雖然是個麵癱。其實專心做事的時候很迷人。眼睛很好看。雖然是個麵癱。話不多的時候看上去很有氣質。雖然其實是個話嘮。
“我沒有事。今天下山的作業是什麽?”許言扯開話題。她可不想被這個話嘮一直念叨注意身體什麽的。
“今天啊?你很久沒有休息了,還是先不要急,今天就下山逛逛吧。”善解人意的麵癱君突然說出了許言渴望已久的話。許言當然十分激動。但是還是收斂了笑意,對殷有希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才慢慢退出了房間。
當然。一直低這頭的她也沒發現殷有希看著她的那極其複雜的眼神。
事實上。許言在學習論命術的三個多月來。殷有希是很著急的。因為。許言完全不像她和父上大人原先猜想的那樣是個天才。更不如說。這個膽小懦弱的人雖然聰明,卻根本不是當論命師的料。
所以每次下山的作業,殷有希其實都故意布置地極其簡單。可是有些時候連那麽簡單的作業許言都不能完美地完成。
這使殷有希也有一絲動搖。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去懷疑父上大人。可是她的腦海裏就是不可抑止地響起許言暴怒時對她說的話。如果許言並不是什麽參星呢?如果,一切都是父上大人失誤了,呢?
她簡直不敢去想。因為一切有已經開始。根本就停止不了了。
許言當然不知道殷有希的糾結。她極其歡快地下山尋歡去了。邊走還邊腹誹著論命師什麽的規矩真多,學徒對論命說話必須低頭,告別必須鞠躬什麽的,特別沒有人權!
這個時候許言根本不知道。再過幾秒,她就會慶幸自己其實是個論命師學徒這件事。
許言的本質其實很小女生。所以她很喜歡逛街。隻有十五歲的小女孩。又怎麽可能不喜歡逛街呢?
雖然這裏是熱鬧的山腳下,但是今天,許言居然沒有看到什麽人。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的那幾家她最喜歡的小吃店和雜貨店也都早早的關了門。空氣中似乎有點她熟悉的陰惻惻的味道。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從身側經過了一個騎著兒童三輪車迷你車的紮羊角辮的女孩子。約莫三四歲,紅撲撲的臉蛋讓一直喜愛小蘿莉的許言一下就喜歡上了,正要上前搭訕,卻發覺了小女孩的不對勁。明明是個明媚可愛的小孩子,卻雙眼無神甚至沒有焦距。再認真一看,小女孩根本就沒有看路,正直直往路邊的滅火栓撞去。
“呀,小心——”許言還來不及提醒,那小女孩撞上了滅火栓之後居然就整個人倒下,而她倒下的地方居然有一塊大玻璃碎片,巧得詭異的是,女孩倒下的瞬間,她的小腦袋正好落在碎片之上,整個腦袋瞬間被碎片貫穿!
鮮血噴射出來的那一瞬間。許言的大腦還處於提醒女孩小心的那個空白期,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完全不能反應,隻是眼前突兀的鮮紅讓她下意識咬緊了牙關,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惡心感和暈眩感直接地湧上心頭。明明以前一直能看到這種詭譎的事情,鮮血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但是這個瞬間,許言有一種從前完全沒有感受過的感覺。很黑暗很可怕。但是同時,給她一種難以言明的親切感。是的。沒錯。那太快的幾秒裏,那鮮血噴出的瞬間,她居然生出了一種。親、切、感。
但是這種讓她毛骨悚然的感覺隻持續了一小會,以致她有些懷疑那是她的錯覺。等她恢複清明的時候,她才發覺街上走著的人居然對這恐怖詭譎的流血事件完全視而不見,連驚異的表情都沒有。
若是到現在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那她真的白學了論命術和白白生了一對神鬼不忌的陰陽眼了。
是的。有鬼。
但是憑她那半調子都算不上的水平,別說驅鬼斷命,連把鬼找出來都不可能吧。她四下觀察一陣,發覺事情完全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路上的行人不要說沒有對大出血詭異死去的小女孩關心一下,甚至還直接地一個個衝上了車來車來的馬路,隻一個須臾,就有四五個人被飛速奔馳的車子碾過!
不要說阻止,許言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又有幾個人沿著馬路邊沿走動,被幾個騎著機車的流氓打扮的人一把抓起丟到了馬路中間。不要說,當然是瞬間的血肉橫飛。而下一秒,那幾個丟人的機車流氓居然也騎車向自己的同伴撞去!
不過半分鍾的時間,許言起碼看到了十幾個人的死狀。無一不是鮮血淋漓,肉沫橫飛。
她死死咬住嘴唇克製住嘔吐的欲望,飛快在空中寫了符,傳話給阿綠和殷有希。
她不指望年商。因為年商這段時間不在市內,根本來不及趕回來。
就在許言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畫完符的那一秒,一個血團飛了過來,她沒有任何準備,懷裏就多了一個類似嬰兒的血團。
“啊!”許言下意識想將那血團丟出去,但是那血團居然伸出了四肢緊緊地抱住了她!
“孩子!我的孩子!”不遠處傳來悲戚的哭號,許言剛抬起頭來想說沒事你的孩子在我這裏時就看到一個滿臉是血,蓬頭垢麵的女人尖叫著向她衝來。
不僅滿臉是血,蓬頭垢麵,那雪白的連衣裙下麵都是血,居然還晃**著不知是腸子還是臍帶的東西,看得許言一下就無法克製,彎腰直接吐了出來。
僅僅是她彎腰嘔吐的那一瞬間,女人就尖叫著到了身側。許言還來不及畫符就被女人一掌拍了出去,跌在了馬路中間!
眼看一輛車飛速向自己碾來,許言下意識閉眼,但是也把手擋在了麵前。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就在她閉眼舉手的瞬間,沾到嬰兒血跡的右手發出了刺眼的紅光!而在那紅光裏,快撞上許言的車居然就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等許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停在自己手掌前半公分的大卡車。
她反應過來,想站起來,卻發現真的雙腳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眼看一邊的惡心女人又尖叫著衝她飛過來,她幾乎都已經絕望,想著自己今天恐怕就要命喪於此了吧。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居然也沒有抱怨自己的命運和哀歎自己的人生苦短,甚至都沒有閉上眼接受自己的死亡。她隻是安靜地看著飛過來的女人。感覺一切似乎都放慢了速度,在她眼裏不過是簡單可笑的紅白默片,而她,根本置身事外。
是的。在這她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會馬上死掉的時刻,她居然生出一絲確定的毫無根據的自信來:她不會死!
所以她隻是看著將要置她於死地的女人,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殷有希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她一直都以為許言是個膽小鬼。而事實上她的確是。殷有希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但是看到的這一幕,卻告訴她其實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殷有希不討厭許言。但是她從來都是不喜歡膽小的人的。所以即使覺得許言很可愛很有意思,卻從來都沒有真正欣賞或是把她放在和自己一樣的位置去看她。可是這個瞬間。許言對著凶惡的惡鬼,居然眼裏一點害怕也沒有。這不禁讓殷有希在感到驚訝的同時,有了一種對許言完全不同的感覺。
原來她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膽小簡單無能。原來她也會有那種看透一切無欲無求毫無波動的平淡的眼神。事實上殷有希應該欣慰,因為這種眼神正是論命師才會有的,看透天道的眼,可是,不知怎麽的,殷有希心底卻隱隱有了排斥在許言臉上看到這個眼神的感覺。
“封鬼。虛破!”殷有希捏了決低低念咒,很快就將那個女鬼爆破。隻是離許言距離太近,女鬼爆破的瞬間,一大片的血濺上了許言的臉。
“……”許言愣了一會,突然捂住了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後她爆發了。
果然。還是膽小鬼許言。殷有希不知怎麽地放下心來,長長地吐了口氣。
還是這樣的許言。比較像她。
當然。沒有太多的時間讓殷有希放心,已經有不少的車子和行人相撞,不過是彈指間,約莫已經有近三十幾個人死了。
殷有希凝神,企圖推算出究竟是什麽人或者什麽鬼在幕後操縱,不僅弄死了這麽多人,還招來了很多惡鬼。
“咦?這是怎麽回事?”阿綠的聲音突然傳來,殷有希和許言同時回頭去看,居然看到了阿綠正帶著一群孩子往這邊慢悠悠地走來。
“阿綠,你瘋了,這裏很混亂,不要把孩子帶進來!”許言大叫,這個時候她簡直覺得自己還能保持理智就是件巨大的奇跡了。
阿綠愣了一下,歪頭,把食指抵在光潔的下巴上,一副小女人很煩惱的樣子:“可是,今天是春遊啊,我又是領頭老師,把孩子留下陪你們驅鬼不太好吧?”
忘記說了。其實阿綠是市裏一所小學的老師,而且是班主任。其實論命師是他的愛好,也就是業餘活動而已。
但是知道這個事實的許言其實很好奇。一個小學是怎麽能容忍下這麽個不僅服裝詭異行為舉止簡直就是人妖的論命師實習生當一個班級的班主任的?暫且不說他變態的服裝的行為會不會給孩子留下陰影,就是看他穿著女裝帶孩子們出來春遊什麽的也太不正常了吧!
當然許言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阿綠的家世,也就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但是要說,在這麽危急的時刻阿綠居然能鎮定地邊微笑邊對她和殷有希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就帶著孩子繞了結界往他們春遊的地方走去,也不得不確定阿綠的確是個神奇的任務了。
當然。在這麽危急的時刻還能想東想西的許言也不是什麽正常的人物,更不用說那個任何時候都麵癱的天才論命師殷有希了。
隻見她左手捏決右手畫符,口中念念有詞,隻一會,狂風暴起,飛沙走石,所有的車子和行人都被狂風刮起,卷到了空中。
殷有希瞪大雙眼去看天空中的車子和行人,卻怎麽也找不到行凶的幕後黑手,所以她隻好雙手合作畫了五芒星,直接將所有的車子和行人束縛住,暫時困住他們的行動。
許言此時在怔怔地坐在馬路中央,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