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說到這兒停了下來,我立刻追問道:“那時候他跟你說了什麽?”

木頭唏噓道:

老祖說,他要破釜沉舟去辦一件大事兒。但是在這之前,他必定要做些準備。那個軍閥上門時,他就做好了打算,準備借軍閥的手,讓自己消失。所以,他才玩出了火燒胡家,火燒祠堂那一出戲。

老祖把演戲的事情安排得很好,不需要我做什麽。他讓我守在胡家祠堂地穴裏,萬一他沒能成功,會盡力跑回來。那時候,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把他裝進事先準備好的棺材,放在祠堂深處,然後,我再想辦法製造些神跡出來,引附近的居民到祠堂來供奉香火。香火多了,說不定他還能成鬼神。

後來老祖果然受了重傷,等他返回祠堂的時候,都已經奄奄一息了。他最後跟我說,把他放進棺材之後就別打開,要是他能活,就能自己鑽出來。要是棺材裏臭了,那就說明他死透了,就讓我自己逃命。

我把老祖裝進棺材之後,就那麽天天地守著,到處造勢給他引香火。開始那幾年還好一些;後來,連年的兵荒馬亂,人連飯都吃不飽,誰還有心思拜神啊?就算偶爾有些人來供奉香火,也被附近的凶神惡煞給搶了。

老祖沒了香火,漸漸的也就斷了生機。他那口棺材最後真的臭了,哎……

木頭長歎一聲道:“老祖沒了之後,也沒有人給我出主意了,我就隻能在祠堂裏守著。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諸葛禹氣得破口大罵道:“他麽的,說了半天屁用都沒有!早知道,就該直接把他劈了當柴火!”

“不,他說的非常有用。至少已經知道那間書院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了。”

我慢慢分析道:

胡老爺是一個善於奪壽的邪派術士,但是奪壽這種事不但是逆天而行,而且有傷天和。奪壽之人就算能活下來,也會百病纏身,生不如死。所以,胡老爺一直在尋找一種可以讓他舒舒服服長生不死的辦法。

後來他成功結識了玄月老道,也因此發現了一件深埋在地下的秘密,或者說寶物。

“深埋地下?”婉兒疑惑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我甚至覺得,當初胡老爺大舉修建書院,就是為了給他盜墓做掩飾。可是後來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既然他想盜墓,為什麽還要大規模招收學員?畢竟盜墓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如果那件寶物和某種邪物形成了一種互鎖呢?”我用手比劃了一下:

我們做這樣一個設想,書院底下的東西,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最下麵的是一個邪魔,或者凶物。當初有人為了鎮壓邪祟,特意在它上麵留下了一樣術道至寶。這件至寶一旦拿開,邪魔就能破禁而出。我們先不考慮,邪魔破禁的後果如何。單就拿走鎮物之後,胡老爺能不能活下來,或許還是一個問題。

他和玄月幾經考慮之後,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用在地麵上再加一層禁製,用書院替換掉原先的鎮物!

諸葛禹眼睛瞪得老大:“這能行麽?”

“理論上是可行的!”我解釋道:“你們沒有發現,書院教育是以儒家經典為主麽?放在古代,書院可是鬼神都避讓三分的地方。”

鬼神怕儒生,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在古代,儒生是什麽人?那是隨時可以魚躍龍門,一飛衝天的人。讀書人的地位不但超然,儒家經意也被奉為聖典的存在。

先不說書院裏能不能真的形成浩然正氣,光是萬民矚目這一點,就給儒家匯聚了難以估量的氣運。一旦某個書院出了狀元、名臣,那就更了不得了,書院馬上就會和國運相連。有一國氣運鎮壓,即便是鬼神也不敢輕易出現在書院附近。

不過,胡老爺卻是生不逢時啊!他建造書院的時期,正好處在滿清日薄西山的當口。不僅國運衰敗,而且儒家教育也受到了西方思想的猛烈衝擊。儒家地位雖然還沒一落千丈,但是也已經搖搖欲墜了。

更糟糕的是,胡老爺當年第一個建起來的北院,根本就沒找對地方。他聚集起來的那點浩然正氣,並不管用。

“你說地方不對!”諸葛禹插話道:“他們不是建了靈氣羅盤麽?”

羅盤又不是探測器,隻能計算方位,但是找不到精準的位置。這個就跟你開礦差不多,你知道地下肯定有礦脈,但是未必一下就能挖到,所以你得一點點慢慢試探——北院就他們第一試探的結果。

這次試探顯然很不成功,他們大概也因此動搖過。但是中間過了多少年之後,他們可能又找到了什麽證據,才又開始修建了南院。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錯過了最後一次可以借用儒家大勢的機會。所以,他不得不想別的辦法,調用儒家大勢。

阿爾傑這個時候,剛巧送上門來。他明知道阿爾傑

在搞風搞雨,還是裝成什麽都不知道,利用阿爾傑不停地恐嚇書院的學生,逼著那些學生去相信浩然正氣可以鎮鬼驅邪。

阿爾傑最後也發現了這一點,才會聯合巴特再找書院的麻煩。那之後的一場大戰,他們雙方雖然兩敗俱傷,但是也讓胡老爺確定鎮物的存在。他才會不遺餘力地修建了東西兩院。

我說胡老爺生不逢時,就是因為他在修建東西兩院的時候,封建體係已經到了即將完全崩毀的邊緣。如果,讀四書五經當不了官,誰還會讓自家孩子去念書院?所以,那個時候他才不斷念叨著“沒有時間了”。

等到了最後,胡老爺終於想出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修建一座書樓,大量地收集儒家典籍,甚至是諸子百家的典籍。很多上了年頭的古書當中,都有書魂存在,他是想借助書魂中殘存的聖力做最後一搏。

但是,他最後的籌碼也沒能幫他什麽,他在挖取鎮物的時候,還是失敗了。落得一個重傷不治的下場。

我說完之後,諸葛禹立刻問道:“你的意思是,那件鎮物,可能在書樓下麵?”

“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凝重道:“我第一次看見書樓的時候,就覺得奇怪。按理說,藏書樓需要防潮,不可能修建在地勢低窪的地方,可是博眾樓卻偏偏修在了一個窪地裏。現在想想,應該是我們被第一印象給誤導了。”

整個書院之所以會修成墓葬那樣的“甲”字型,並不是刻意而為,而是胡老爺修築書院的時候,慢慢向周圍覆蓋,出現的一種巧合。

博眾樓當初也必然是修在了地上,最後卻因為一場大戰,導致它整體沉陷在了地下。博眾樓之所以沒有在大戰中被摧毀,肯定是因為藏在典籍中的書魂,利用殘餘的力量保護了書樓,或者說是保護了諸子典籍。所以,我們才看見了一個沉在坑裏的書樓。

諸葛禹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書院裏那些鬼魂是怎麽回事兒?這個解釋不通啊!”

“解釋得通!”我冷聲道:“那是因為我們跟書魂打了一仗。把那些學子鬼魂囚禁在書院裏的,就是博眾樓裏的那些書魂哪!”

“不可能吧?”諸葛禹震驚道:“書魂不都是引人向善的麽?怎麽會出來害人呢?”

我搖頭道:“人,能從好人變成壞人,書魂為什麽不能變?善惡在特定的環境裏不存在分水嶺。”

(本章完)